第155章
“嗯?”五条怜停下乱七八糟的思绪,冲他一笑,“怎么了?”
可别是要问她对今日演出的感想呀。她最怕这种索求反馈的环节了。
很难得的,天满隼又带上了口罩,可能是最近流感频发——二月份的天气总是这样。
他潮红的脸色藏在口罩下,话语几乎也要被罩住:“稍微有点唐突,但是……想问问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呀?”五条怜在脑海中把日程表过了一遍,“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那么……”
他很不自然地扯了扯口罩。
“我们明天一起出去玩吧,可以吗?”
第146章 明天是——?
五条怜不想做一个扫兴的家伙,但在听到天满隼话语的这一刻,她脑海中跳出的最为鲜明的念头的居然是,他那时候说的“下次”居然不是什么随便说一说的客套发言。
想想也是,天满隼一贯是个还算真诚的家伙,大概也是说不出什么拉扯的客套话吧。
既然如此,是不是应当为此小小地高兴一下呢?五条怜不确定。
她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她想她应该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只是还没有探明这份违和感究竟源于何处,所以才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沉默的几秒钟当真难熬,能明显看到口罩下天满隼的面庞一点一点褪去血色,变成很紧张似的苍白。最后也是率先由他开口的,说了一句抱歉。
“我知道,我的邀约来得有点太着急了。怎么有人会提前一个晚上才仓促地邀请别人一起出门玩呢?真不好意思,是不是给你带来压力了?”他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不经意间把凌乱的发丝揉得有点乱糟糟的,“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拒绝也完全没关系。是我欠考虑了。”
“啊……没有没有。”忽然就收到了抱歉,五条怜莫名感觉好愧疚,连忙摇头,顺便给自己找了个最为合适的借口,“我刚才只是在……在想明天的日程安排而已。嗯。”
谎话又信手拈来了,说出口来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五条怜甚至丝毫不觉得说了谎的自己有多么羞耻,仔细想想,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吧。
但她决定先把羞耻感撇到一边,笑着点了点头:“好呀,我们一起去玩吧。”
空调风倏地变得很热,把天满隼的脸颊吹出一点潮红色。五条怜看到他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真的吗?”
他简直像自己一样,总是下意识地发出质疑。她忍不住又笑了——这下倒是很真心的笑。
“我又不会骗你。”
啊,不对,刚刚才骗了人家呢。不过这应该不重要吧?
五条怜垂下手,指尖悄悄抵在一起,发出的摩挲声很快就被话语盖住了:“想好去玩什么了吗,桌游或者别的什么的?不过,桌游的话,人多一点更好玩吧,要叫上乐队的小伙伴一起吗?我也可以叫上我的朋友一起来哦。”
不知道甚尔喜不喜欢桌游。
五条怜已经想好了,就算他像讨厌摇滚那样讨厌桌游,她也一定要把他拽到这个玩乐的场合之中,权当是对于他从来不看乐队演出的报复。
“不是的。”天满隼颤抖的指尖指了指自己,“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可以吗?”
两个人啊……两个人可以玩什么有趣的东西呢?真想好好追问一下,但这么做好像不太礼貌。
没有怎么犹豫,她还是点头了:“好。”
似乎看到他悄悄地攥紧了拳头。是很高兴吗?
“我明天来接你,好吗?”
“啊……好。”
一说到这个份上,忽然感觉“出去玩”这件事变得格外真实了。明明是自己说出了同意的回复,但在意识到这份真实感的当下,五条怜还是莫名地战栗了一下,无所适从的别扭感很快就攫取了所有的心神。
她也不太确定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大概是跟着天满隼一起走到了小田急线的车站口才分开的,回到家了也还是觉得迷迷糊糊。
明天要和天满隼一起出去玩……这件事该和甚尔说一下吧?省得他多担心——虽然他好像也不太担心自己的样子。
甚尔这家伙呀,只会故意在自己高兴的时候利用短信轰炸的方式影响自己享乐的心情。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是把自己的行踪好好地汇报一下吧。
“我明天和同学出去玩哦。”顿了顿,她补上一句,“可能会晚点回来,晚上不用等我一起吃饭了。”
刻意的后半句,仿佛“不一起吃饭”才是整段话的重点。
甚尔“哦”了一声,似乎根本不在意。五条怜不太高兴——他倒是快说出点扫兴的话,就像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呀!
“你都不问问我和谁一起出去玩吗?”
“肯定是那个乐队男呗。”他看起来还是满不在意的,“你最近老是和那个乐队男混在一起玩。”
“哪有‘老是’啊,你不要乱说。”
最多就是经常支持乐队的演出而已,他所说的“混在一起玩”,明天才是1回 呢。
甚尔不否认,只是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听起来真像是叹息,忽然问,明天是几号。
“你自己看日历呀。”五条怜故意和他赌气。
“太远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甚尔抱怨这,“你帮我看一眼。”
“知道啦。”
五条怜不情不愿地从房间挪到厨房。家里的挂历不知道为什么总摆在厨房里,这个深奥的问题需要和挂上日历的甚尔本人询问。
看一下……哎呀,日期不对。今天已经是周三了。都怪有些懒惰的家伙(其中包括了五条怜自己)忘记在日历上画叉了。
赶紧把已经度过的日子全都划掉,明天应该是十四日。
二月十四日。
日历上的这一天,标注为情人节。
五条怜呆愣愣地看着花体字印刷的“valentine'sday”,很不争气地呆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真不该怪她迟钝,但她真的没有意识到明天是什么节日——她也从来没过过情人节呀!
高中的时候,有那么两年,班上的同学会送给她义理巧克力,但是她本人却是一次都没有送出过着带着甜蜜意味的糖果,每次也只有在收到巧克力的时候才会后知后觉地冒出“啊终于又到恋爱的节日了”的念头。
除此之外,二月十四日就只是二月十四日而已,与一年中剩余的三百六十四天——偶尔是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任何区别。
“你看好了吗?”
久久没等到回复,不耐烦的甚尔开始催起来了。
本来看到“情人节”就烦,被催促就更烦了。
“你自己过来看!”
她没好气地说,也难怪甚尔也会气恼地回复一声“啊?”了。
“啊”归“啊”,他还是不情不愿地过来了,挤到五条怜的身边,目光与她一样落在了花体字的“valentine'sday”上。
然后就是沉默了。不算多么漫长,但绝对相当不好受的沉默。
“明天是十四号?”
甚尔率先开口,五条怜则是沉闷地“嗯”了一声。
“然后,你要和乐队男出去玩?”
“嗯。”又是很苍白的应答。
“行吧。”
“干嘛?”五条怜对他的反应很不爽,“你眼红了吗?”
甚尔斜眼睨着她,满不在意似的:“我有什么好眼红的?”
是了,甚尔有什么好眼红的呢?倒是说出这话的自己像是率先方寸大乱了。
五条怜涨红了脸,真后悔自己说出了这种傻话。她干脆不吭声了,转头躲回房间,但“情人节”三个字还是在脑海里盘旋个不停,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如果不知道明天是情人节,那她还能保持着一副清澈的愚蠢前去赴约。可现在知道了,总觉得什么都好像变味了。
而且,自己是不是应该带上巧克力呢?就算是义理巧克力,也比两手空空地前去赴约好一点吧。
瞄一眼窗外,黑漆漆的天色正在诉说着深夜的事实。现在就算是想要再去买巧克力,大概也来不及了,最多只能在便利店买到便宜且工业化的袋装巧克力了吧。
什么都不准备,显得自己像个迟钝且失礼的笨蛋。如果准备了,又会让场合变得过分暧昧吧。五条怜拿不定主意。
“甚尔。”她探头探脑,“你想吃巧克力吗?”
“突然说这个干嘛?*”
“不干嘛。”五条怜才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呢,“就是随便问问。你想吃的话我下楼去买。”
“不吃。”
“好吧。”
那就不准备了。反正连甚尔都不想要巧克力。
姑且是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么五条怜是否因此而觉得舒坦一点了呢?抱歉,完全没有。
她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准确地说应该是连睡眠时间都短得可怜。一觉醒来,黑眼圈几乎都要掉到地上去了,吓到本人都对此吃了一惊,只好扑上更多的粉底和遮瑕,才总算是变回了人模人样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