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小海胆有点失望:“好吧……那谁送我去幼儿园”
“你自己不会去的吗?”
“阿怜说不安全嘛。”
阿怜……又是阿怜。
在没有五条怜存在的这个清晨,她的存在感倒是意外得很是强烈呢。
甚尔轻哼一声,终于从床上坐起来了:“你是想要我送你去上学,对吧?”
“嗯!”
“行吧……”
真没办法。
其实完全提不起干劲,但既然他这么说了,最好还是照着干吧,否则到时候还要多出一只麻烦的小海胆得哄,他的日子就别想消停了。
下定了决心,甚尔总算是磨蹭着从床上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禅院惠忽然笑个不停。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只是自顾自地跑走。
真是……和五条怜一模一样。
这念头一冒出来,昨天的记忆也突兀地回到了心里,那些烦躁也好郁闷也罢居然也齐齐变得鲜活起来,真让人觉得麻烦。
套上外套时,小海胆终于跑回来了,手里拿着折叠式梳妆镜,显然是从五条怜的房间里拿来的。
“看,爸爸!”他踮起脚,努力地举着镜子,“现在我们的发型一样了!”
“啊?”
低头瞄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乱翘,看起来确实是小海胆同款。
换做平时,他大概已经笑出来了。可现在实在不是什么想笑的心情。他用手盖住镜子:“不要乱拿阿怜的东西。”
“哦,对。”小海胆还是笑嘻嘻的,“她会生气的。”
生气……是了,昨天的她应该就是很生气的样子吧。
他们两个好像总是很擅长把对方惹毛,像是扭打在一起的野狗,非要把对方狠狠地咬出血不可。
其实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想想还是觉得郁闷得很,甚尔抬手抓抓头发。
“别把头发梳好呀!”小海胆匆匆忙忙制止他的行动,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否则阿怜回家之后就看不到了!”
“……”
阿怜可能不回来了哟。
真想这么告诉他。
第151章 缺少的一抹深蓝色
阿怜可能不回来了哟。
甚尔真想这么告诉禅院惠,但这话果然一点都说不出口。
一旦把话出来,就好像事情将要成真。甚尔并不那么愿意她真的不回来,所以还是不说了吧。
禅院惠“哦”了一声,倒是没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肯定也没有发现他异样的表情,点点头,把镜子摆回去之后,就拉着他的手出门了。
送小屁孩到幼儿园,然后独自回家,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干脆躲在房间补觉。
即便是在白天的睡眠,依然虚浮得像是根本不存在那样。他到底睡着了吗?说不好。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恍惚之间似乎能够看到五条怜的影子,但并非是她笑着的模样,而是连视线都冰冷得僵硬住的神情,仿佛难以置信。
是在对什么不敢相信吗?对他昨天所说的话吗?
一旦想到“昨天”这个概念,与昨天有关的回忆也统统冒出来了。于是他更加不愿意去想,索性用被子蒙住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够隔绝掉所有的思维了,但还有一个念头在心中挥之不去。
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明明对待别人时从来不这样,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以那么愤怒的态度面对五条怜的,理智却很不是时候地崩了线。可惜说出的话没有多少挽回的余地,事到如今再服软似乎也来不及。
既然如此,干脆什么都别做了。
甚尔往被窝的更深处钻进去,又变回了出租屋时期的寄居蟹状态。
睡到下午,去接小海胆放学,听他絮絮叨叨说着今天在幼儿园里玩的游戏,连敷衍的回应都给不出来。真想象不出经常接送他的五条怜平时是怎么做到事事都能给出回应的,一定是因为她已经修炼出了很了不得的哄孩子的本领吧。
“所以阿怜回来了吗?”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小海胆又问起这件事了,简直是措手不及。
“还没。”甚尔挠挠头,“你别老问她的事情。”
他的反应当然让小海胆很困惑:“为什么不能问?”
甚尔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更加烦躁了:“反正你别问。”
“哦……”
——今天的爸爸很凶呢。
她肯定在惠的小脑瓜里刻下这种印象了。
愧疚感是否因此作祟了?不好说。
回到家之后,甚尔就任由他一个人玩去了,也无所谓他到底是在追着丑宝跑个不停,还是扒在客厅的桌边画画。
漠不关心的状态在禅院惠拽着他的衣袖时才终于消失无踪的,他听到这孩子又开始“爸爸”“爸爸”地叫自己了。
“干嘛?”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足够有耐心。
“我蓝色的油画棒去哪里了?”
“啊?”
莫名其妙的问题。
甚尔望向客厅的茶几。上面摆着禅院惠从昨天就开始进行的大作,油画棒散乱在周围,还有几片粉色的玫瑰花瓣,说不定是昨天掉下来的。
昨天……又是“昨天”。
甚尔迫使自己不要想太多,注意力就这么全部来到了禅院惠的这幅画上。
不得不承认,小海胆的画工着实一般,绘画主体也实在不明,大概是某种深海之下的城市吧。城市的主体已经差不多画完了,就差周边的一圈海水,也难怪他急着要蓝色的油画棒了。要是缺少了这一抹蓝色,画面就不再完整了。
“我到处都找过了,偏偏蓝色的油画棒不见了。”小海胆看起来有点着急。
“是嘛。”他还是没那么关心油画棒的事情。
“爸爸,你知道我的油画棒去哪儿了吗?”
“我哪里知道……啊。”
粉色的花瓣不经意间闯入视线,虽然恼人,但确实让甚尔想起了一些什么。
想起五条怜昨晚回家的时候,把钥匙和花一起放在了桌上。离开时,又一把扫过桌面,把钥匙摇晃出很刺耳的声音。
看来就是在那个时候吧——就是在那时候,她把桌上散乱的油画棒也一起拿走了。
破案了。
“是阿怜拿走了。”
“哦——”小海胆了然般点点头,轻快地站起身来,“那等阿怜回家之后,我就能接着画了!”
然后就欢欢喜喜地跑走了,根本没有发现甚尔欲言又止的模样。
啧……话题这又不绕回来了吗?又回到五条怜大概不会回家的这件麻烦事情上了。
甚尔轻轻咋舌。
不过嘛,一根油画棒而已,又不是什么必不可少非它不可的东西,大不了明天再买一盒全新的给惠好了。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手却不由自主地伸进了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通话界面,五条怜的名字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真是有点刺目。
比起买盒新油画棒来,更简单的方式就是让五条怜把蓝色油画棒换回来——只要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真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唉……”
叹着气,甚尔又把手机收回去了。
在接下去的三小时中,他拿出手机的次数不计其数,甚至一度编辑好了短信,写的当然是和油画棒有关的事情,可是最后也还是没能发送出去,“草稿”二字看起来比“五条怜”这个名字还要尖锐,他干脆闭起眼,什么都不看了。
说到底,争吵就是这么一回事,总要有一个人率先后退一步,针锋相对可换不来好结果。甚尔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成为那个率先后退的人。但油画棒或许可以成为他的台阶。
第无数次掏出手机。
不知不觉已经是深夜了,睡意当然是一点也没有。甚尔还在盯着短信的草稿,输入光标一跳一跳的,同样有点过分醒目了。
难得的台阶,要踩下去吗?还是任由事态正常发展下去,然后变成他也无法预见的模样?
“无法预见才最麻烦了……”
他可不喜欢“未知”。
似乎下定决心了。
甚尔按下发送键。
「toji:惠的油画棒被你拿走了,回家的时候记得带过来。」
小小的手机屏幕上跳出“发送成功”。恰是在同一个瞬间,玄关处传来了一点动静。
极其细微的声音,几乎要从耳边掠过的动静。
起初是很光滑的声响,一定是钥匙滑进了锁孔里,随后紧跟着缓慢的“咔”,锁芯被转开了。门推动时的声响微弱到根本听不见,脚步声也消失在一片寂静中,回过神来,只剩下门扉合拢的声音了。
甚尔打开灯,与蹑手蹑脚的五条怜一起立在灯光下。可恶的沉默伴随着暖橘色的灯光洒在肩头。五条怜心虚地挪开视线,忽然很想躲进影子里,像是老鼠那样。
真是……太丢人了!
为什么要回来呢?说实在的,五条怜也不知道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