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朝露看着他。宁次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因为背影看起来十分秀美,他和白一起出门时,常常被人误认为姐妹。
但他的五官其实很英气。
她伸手从他耳后捋出一缕头发,握着那缕发丝从他肩头掠过,垂顺至他的胸前。
她凝视着自己掌心中那缕黑色的长发。
写轮眼和白眼同出一脉却如此不同,而宁次和佐助同出一脉,看似不同,却有着一样的黑发。
佐助的头发如果留长一些,和宁次的头发可能没有什么区别。
“宁次,我在木叶的时候,很少使用我那窥视记忆的瞳术。因为那时我的能力不能公开,而且,木叶也没有让我使用的时机。直到我们去了雾隐村,为了尽快的让雾隐村从水影更换的动荡中安稳下来,我开始不停的使用我的能力。”
宁次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开始讲述这个,但他没有开口打断。
“雾隐村的那些忍者,和我之前接触过的人都不一样。我那时才刚刚从忍者学校里毕业,接触到的最像大人的人,就只有卡卡西。但卡卡西……其实他把我们保护的很好。后来再不斩虽然说的凶,可是也只是嘴上说说,行动上一直很护着我们。我想他让我和白一起去平叛,缺可用之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也是想让我历练一番。为了完成我们的梦想和目标,我应该成长起来,成为独当一面的忍者,而不能再是被老师和长辈护在身后的孩子和学生了。”
“那些记忆……有什么问题吗?我从没听你提起过。”
“因为我当时还没有得出自己的结论,不知道要怎么跟你们提起。只是在观看了雾隐村的那些叛乱忍者的记忆后,在木叶、在忍校、在毕业后经历的那些任务,都很像小孩子过家家。那是忍者世界最表面的美好……也是一层虚假的幻想。毕竟,如果让刚踏入忍者之道的下忍们希望和梦想破灭,就没办法获得足够数量的中忍了吧。”
“那时,我感觉到了你的改变。”
“是吗?”
“我感觉到,你比以前隐藏了更多的秘密。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有些人如果想要倾诉,就会自己说出口,但你什么都没说,我想我也不该开口。但现在看来……我该主动去问你的。”
“我认为我是成长了。”
“是……我也认为,你成长了。你成长到了……有时会让我疑惑你到底有没有成长的地步。”
“那是什么意思?”
宁次沉吟片刻,也陷入了回忆,“我和你最初见面的时候,觉得你像是一面镜子。”
“镜子?”
“镜子没有自己的情绪、也没有自己的心,镜子只是反射照镜者的一切。人对镜子笑,镜子也对人笑,人对镜子怒,镜子也对人怒。镜子不会对人有敌意,不会对人有怨恨,那些觉得被镜子敌视怨恨的人,看见的都只是镜子中,自己的敌视和怨恨。”
“……听起来我不大像个人啊。真过分,那个时候我也是有自己情绪的!”
“你的情绪只对你在意的那几个人存在。鸣人和佐助就不用说了,鹿丸、井野、志乃、卡卡西……除了他们之外,你就是一面放在那里的镜子,有人接近,你也不会躲避,但你就只是冷淡的反射出他们自己,然后看着他们失去新鲜感后自己离开。”
朝露申辩道:“我之前试过了,想要在人群中找到能成为朋友的人并不容易。我已经有鸣人和佐助,还有鹿丸、井野、志乃他们了……我觉得不需要再耗费精力和时间去交新的朋友。”
“嗯,后来如果不是你不得不叛逃,身边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大概也不会有我的位置。我们的交集,大概就会终止于你为我解除笼中鸟吧。”
“……因为你那个时候的性格,是我应付不来的类型嘛……”
“那现在呢?”
“现在……我们都这么熟了,相处的很好啊!”
“……你喜欢吗?”
“嗯?”
宁次轻轻叹了口气:“你让我觉得成长了的一点就是……你那时平叛回来,我觉得你不再像是一面镜子了。”
“终于像个人了?”
“像是雾。看着好像就在那里,但是伸手想要抓住时,却捉摸不定。向你走近,你好像永远在前方,但偶尔回过神来,却发现早已经被你深深包围。徒劳的想要找到你,却只能被浓雾困在原地。你比以前更会隐藏你自己了。而且,你学会了一种方式,一种把所有人按照你的意志困在雾里的方式。那些雾就像在说,‘不要离开我给你们的位置’‘留在原地’‘维持原样,我就会一直在你们身边’。”
第311章
朝露新奇又开心道:“原来我在宁次眼里是这个样子……第一次听你说你对我的看法,真新鲜啊。听起来我好像很厉害!迷雾,那我岂不是天生就适合当雾隐村的忍者?”
宁次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他观察了朝露许多年,对她的行为规律早已了解熟悉:“我偶尔会想,如果我不呢?如果我不留在原地,如果我去追寻新的位置,如果我想要改变,我会在雾里找到你,还是会离开那片迷雾,再也不被允许进入?”
“什么雾能困住有白眼的你?”
“白眼也看不穿人心。”
“我并不觉得自己对你有所隐瞒……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真心。可是,在你所袒露的真心之下,还有巨大的、隐藏起来的情绪。”
朝露好笑道:“我总不能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跟你们抱怨吧?”
“人们行走在世界上,与旁人交往,都会戴上面具。为了融入人群、为了不被当做异类……又或者故意宣扬自己的存在,让别人不要随意靠近。我有时候想,朝露是不是也存在一个面具——为了让别人与你相处时感到舒服、为了让别人开心、为了降低旁人的警惕。”
“宁次,”朝露叹了口气,“你想的太多了啦。”
“也许是这样。但因为我一直关注着你,所以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想要解出答案。我想得到正确的答案,想知道要怎样的公式,才能解开你给出的每一道谜题。有时看着你傻乎乎的样子,我会想,朝露是故意装傻吗?就像是漫才演员,觉得‘啊这个反应的效果应该不错’,就故意那么做。”
“……你是在说我傻吧?”
“就像现在这样。”宁次道:“避重就轻,敷衍含糊。你是故意的吗?用以回避那些你不想回答的问题?还是你根本不在意别人如何揣测你,脑回路奇特到只会关注到一些……和旁人不同的点?”
朝露无奈道:“你已经把我的所有行为都预设好了答案,就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我吧。”
“所以,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唯一的答案,只在你的手里。借着这个机会,让我得到正确的谜底,不可以吗?”
朝露叹了口气,她拽了拽手中握着的他的头发,“我之前说的事情,还没有说完。”
“……你说。”
“我之前不是说,看过了许多叛忍的记忆后,感觉自己之前的经历,都像是过家家吗?”
“嗯。”
“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
“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么坚不可摧的人,心里都有致命的弱点。只要找到那个地方,轻而易举就能将对方击溃。不管肉体多么强大,许多人在精神方面,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所以你那时所向披靡。”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他们有些人知道自己的弱点,有些人不知道,但就算不知道,他们本能的也会寻找可以让自己感到安全的事情——有时,他们恐惧的、他们不堪一击的地方、和他们缺乏的、渴望的事物,是同一件事情。”
“是什么?”
“被人看见、被人肯定他们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被人所爱。”
“爱”拥有所向披靡的力量。
那本该是庸俗的陈词滥调,但想到朝露将无数人最不堪的腐朽糜烂一一翻阅、将无数人的阴暗欲望慢慢观赏,然后明白了“爱”的强大之处。
这个词就忽然带上了一种扭曲的强大,因而变得可怕到让人战栗。
“许多人……哪怕表面上看起来对别人不屑一顾,内心深处却依然恐惧着最真实的自己不被接受。我看过了他们最不敢暴露于人前的秘密,并对此欣然接受。我就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接纳他们最真实的模样、完全肯定他们一切的人。”
宁次深深吸了口气,“怪不得他们那样狂热的愿意为你舍生忘死。”
“当然,也有一些人的阴暗面,我不能接受。他们不会对此有怨言,反而会觉得我没有一视同仁,更能凸显他们的特殊之处。我接纳他们,不是因为我能接纳一切,而是因为他们是他们。”
“嗯……所以你和白的确没有自己动手过,他们自发的为你除掉那些不被你所接纳的人。”宁次顿了顿,“就像是……教徒得到了神谕,为神明清除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