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位太子,烂泥扶不上墙,始终是被当傀儡养,放荡些倒也没什么,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这太子,今天是真喝大了,竟然敢往国师的位置跑,原本喧闹的人群,此刻全都闭了嘴,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整个朝堂都心知肚明,国师架空了皇帝,独掌政权,不仅是说一不二的主,脾气也甚是古怪,至今无人敢得罪。
太子摔的不是时候,撞到后面的将军。
五大三粗的将军,嫌弃的接住了,瘦的像杆一样的太子,同样没个好脸色,他看不上这废柴,但碍于情面,还是将人给抱在怀里,踉踉跄跄的往位置上送,路过晁怜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眉头紧蹙,厉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晁怜?”
晁怜一怔,随即望向喊她名字的人,看长相很陌生,她应该不认识,不过在敌国的宴会上提到她这个亡国奴的名字,绝非好事,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大将军像是不信,转身将太子放在一旁,弯腰凑到晁怜面前,对着那张脸,细细打量起来,看的越认真,眉头就皱的越深。
诡异的氛围,晁怜屏住呼吸将头侧了过去,想要躲开那人的目光,那人却是穷追不舍。
大将军伸出手想固定住晁怜的头,刚要触碰到的时候却被从门外传来的声音给制止。
“大将军是对我的人有何不满,凑的那么近干嘛。”
朝思暮从门口走来,投向大将军与晁怜的目光似有不满,幽幽开口,语气之中满含霜调。
大将军在疆场厮杀多年,性格耿直,察觉不出气氛的变化,扯着嗓子,自顾自的说道:“我看这人,长的像前些天跑掉的那个瞿朝余孽。”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朝思暮却并不在意,径直走回了位置,居高临下的从身后搂住晁怜,扫了一眼正欲发火的大将军,漫不经心道:“她是晁怜又如何,现在只是我养的禁脔罢了。”
朝思暮明显护短的话把男人涨的脸通红,怒意更甚,梗着脖子,怒道:“她是瞿朝的余孽,更是祭祀,她手上沾满,我方将士的血,不杀她,何来平我无数将士的冤魂。”
那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敢与国师作对,气氛很僵,原本醉酒的皇帝也在此时被惊醒,酒气顿时醒了几分。
整个朝廷都在国师的股掌之间,皇帝也是仰仗着国师才坐稳这把龙椅,那么多年,早就养废,没什么宏图大志,只想在有生之年,享尽奢华,万不敢惹国师不悦。
一边是掌权的国师,一边是守边疆的将军,皇帝也是左右为难,看了眼被挡住的晁怜,咽了好半天气,这才开口打圆场:“既然是国师的禁脔,那就交由国师处置,将军也别动气,牢里有那么多俘虏,把他们都杀了来祭奠我方将士,将军看这样可好?”
皇帝在权衡过后,依旧惧朝思暮的性情古怪,不敢得罪,不得已去劝将军。
怒气上来的将军并不听劝,铁了心要晁怜的命,愤愤道:“被俘的将士到她手里,哪个死的痛快,瞿朝的城墙上,挂着的都是被折磨致死的将士,不杀她,平不了将士们的怨气!”
瞿朝向来憧憬神明,战争过后会把大量的战俘献祭给天神,剥皮放血,挖眼抽筋是最常见的方式,尸体也会被挂在城墙上,震慑敌人。
晁怜藏在衣袖中的手,止不住发抖,掌心也感到一阵恶心的黏腻,恨不得将这双染血的手给砍掉,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袭来,握住了她的手。
“别害怕,他们不敢杀你。”
冷到不似常人的手却让晁怜感到一瞬的暖意。
朝思暮像是根本没听见将军在说什么,当着众人的面跟晁怜咬耳朵。
皇帝劝不动将军,一时也有些尴尬,不知道要如何收场,环顾四周,悄悄朝大臣们求助。
大臣们也是见风使舵,平日里受国师打压的几人,忽然壮了胆,开口道:“这人作恶多端,自是不能放过,但就那么杀了,未免太便宜她了,不如也挖了她的眼,砍去四肢,做成人彘。”
话音刚落,朝思暮便扔了把弯刀出去,丢在方才说话的那人脚边,冷冷道:“既然你想,便可以上来试试看。”
弯刀掉在地上,碰的一声,不止让说话的人心惊,晁怜更是一颤,不受控制的握紧了朝思暮的手。
朝思暮察觉到晁怜的动作,垂眸扫了眼缩在她怀里,踌躇不安的人,眸底笑意更甚,原来她也会害怕。
那人不敢捡刀,将军却敢,似乎是气急了,抄起刀就往晁怜那走,明晃晃的刀尖,泛着层冷光。
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至看见那柄弯刀,后背直冒冷汗。
明令禁刀,哪怕是将军也不例外,朝思暮却随意丢出把刀,意欲何为。
第5章 刀尖直抵晁怜,仿若下一秒就要将晁怜的眼睛给剜……
刀尖直抵晁怜,仿若下一秒就要将晁怜的眼睛给剜下来,距离一寸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朝思暮冷眼看着被气的涨红了脸却动弹不得的将军,抬手轻挥,尖刀就掉在了地上,方才不可一世的将军也像是被人抽了筋骨,直挺挺的跪在朝思暮面前,眼底满是痛苦之色。
罪大恶极之人,分明是将军自己,杀了那么多无辜人,积攒的怨气最大,一旦被缠上就只能等死。
看到这一幕,方才出来说话的几人,默默站了回去,甚至往角落里缩,这国师不似常人就算了,眼下看更像是妖物。
晁怜被朝思暮抱的很紧,朝思暮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落下的青丝,挡着她的视线,忽明忽暗让她有些看不清。
“将军行此大礼,这是作何。”
淡漠的声音,带着嘲讽的意味,传遍整个宫殿,围观的人皆是一惊,小心翼翼的裹了裹自己的衣袍,分明有在供暖,怎么突然就那么冷了。
晁怜也觉得冷,可那种凉意,似乎是从国师身上散出来的,她又被国师抱在怀里,根本无处可避,只好悄悄将衣袖拢紧,避避寒。
她本就畏寒,眼下又是初冬,虽不如寒冬冷冽,但风吹多了,还是容易受寒,加上风寒未愈,受不得一点冷,没待多久,晁怜就感到一阵忽冷忽热,身上也像是有小虫子爬过,啃食着她的骨头,疼的厉害。
晁怜只觉得更晕了,怀里却突然被塞了一个暖乎乎的东西,触感毛茸茸的,低头一看,裹着狐裘的汤婆子正稳稳塞在她小腹之上,暖洋洋的,头疼似乎也好了些。
抬头望去,国师依旧在看大殿里的众人,没有半点目光是分给她的,虽说如此,但怀里的暖意却是越升越高。
原来国师刚才出去是给她寻汤婆子去了。
朝思暮能听见恶人的心声,此时正听那官员的心声,原本稍扬的唇角却淡了下去。
南部,爆发瘟疫,朝廷拨下去的赈灾款,全被地方官员跟督察给私吞,饿死病死的灾民,连夜去埋都埋不完,怪不得入夜,她耳边的哀怨声又大了些。
朝思暮本是冷漠之人,不想管这些烂事,但死的人越多,她身上背负的怨念就越强,虽说这怨念不会伤她,反而会增强她的实力,但怨鬼的哀嚎却是连绵不绝,吵的她心烦。
这世间之人,恶意丛生,她很少能遇见,心思纯良之人,年少时的晁怜便是其中之一,干净的像张白纸,未曾染过丁点墨渍,她整日待在晁怜身旁,倒也是图个清净。
哪怕是晁怜对她下杀手那日,她也未曾听出晁怜的恶意。
想到这,朝思暮眨了下眼睛,伸手将晁怜的眼睛遮住,低声问道:“你说,一个无法视物的人,会不会很痛苦。”
晁怜本沉寂在暖意之中,朝思暮的一句话,顿时让晁怜僵住了身子,不受控制的眨了眨眼,黑漆漆,看不到一点光亮,好似在地狱般,那应当是痛苦的。
朝思暮愣了半晌,不但没听见晁怜的心声,掌心也跟着被染湿。
“应当是会的……”
本以为等不到答复,晁怜却突然出声并掰开了朝思暮的手指,重见光明的那刻,朝思暮看的很清楚,没有恶念与恐惧而是一种自责似的怜悯。
怜悯?在怜悯谁?
想说些什么却被正在哀嚎的将军给打断,那将军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起先只是跪在地上喃喃自语,求谁别杀他,看上去像是疯了,谁知道又突然冲向人群,握着弯刀,径直朝一个方向冲,眼珠子也跟着快速转动,好似在找什么人,口中发疯似的喊着:“别…别杀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全…全都是督察…是督察要杀你们…是督察!”
一边喊,一边在人群中找督察,目光骤然狠厉,白眼球里爆满红血丝,死死盯着督察,挥刀就要往无处闪躲的督察砍。
熠朝重文,乌泱泱的臣子,放眼望去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将军冲过来的时候都吓的各自逃窜,哪有人顾得上被吓软了腿的督察。
刀光剑影,利刃距督察仅剩半扎之余,细小的白光闪过,原本还在发疯的将军却捂着手,哀嚎着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