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晁怜虽忧愁,但人总是先拖住了,等她回去跟朝思暮商议便可,只希望能顺利些。
一想到朝思暮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模样,喉间有些发紧,无法言语的艰涩。
寝宫,朝思暮无人吩咐,自己便带着那女童回了偏殿,不过并未将女童放在床榻之上,而是带到了庭院中的那颗树下。
朝思暮对上女童十分恐惧自己的神情,沉默了一瞬,随即将女童胸口的银针拔出,冷声问道:“想活命吗?”
女童虽恐惧朝思暮,但还是点了点头,泪涔涔的双眸依旧胆怯。
“那听话,闭上眼睛。”
朝思暮难得收敛了自身的寒意,伸手遮住了女童的眼睛,随即将树下的泥土挖开,一点点往深处挖,直至看见那瓷坛。
碰到一声,朝思暮将那瓷坛击碎,略过那腐化成尸骨与皮发的怨灵,找到需要的毒虫,隔着一张纸混着几颗黑色的药丸碾碎成粉。
“张嘴。”
处于惊恐中的女童眨了眨眼,犹豫了好半天,还是顺从着将嘴张开,几乎是一瞬,口腔中便被倒入苦涩的药粉。
“咳咳咳…咳……”
药粉的味道又苦又腥,女童不适应的想吐出去却被捏住了下巴,被迫吞了进去。
等到晁怜回来,寻到偏殿的时候就只看到朝思暮掐着女童的下巴,女童在拼命挣扎。
“你在干嘛?快松手……”
朝思暮注意到进入偏殿的晁怜,索性将手松开,没了钳制,女童先是大口呼吸空气,随后就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甚至开始朝外吐粘稠的黑血。
吐血过后,女童便晕了过去,但脸上的青灰色却褪了下去,脸色很是苍白但同之前的灰败之色要好了不少。
晁怜反应过来,朝思暮在给女童治病,只是方式有些奇怪。
安顿好昏过去的女童,晁怜瞥了眼树下的那具尸骨,眼神十分复杂。
“你……”
吐出一个字音,晁怜又咽了回去,朝思暮是从何而知这树下有具尸骨,并且给刨了出来。
朝思暮瞥了眼怨灵对晁怜跟她恨之入骨的模样,饶有兴趣的问道:“她是谁?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兴趣。”
怨灵嘶吼的模样,晁怜看不到,面对已经腐化成骨的尸首,垂眸扫了眼偏殿,停顿了好久才开口。
“先前的一个宫女,犯了错被父皇处死,我便将她埋在这赎罪。”
“赎罪?”
朝思暮挑了挑眉头,眼底却添了几分寒意。
这殿中最该给她赎罪的人,恐怕就是在她面前站着的晁怜,这人又是谁,何罪之有。
晁怜望着那尸骨,神情很是低落,但并未跟朝思暮讲述其中的故事,而是转身往殿内走。
“没什么,一些琐事,你跟我来,等会皇兄要见你,我教你一些说辞,别暴露了身份,不然以皇兄的性子,定会杀了你来给瞿朝死去的将士祭奠。”
朝思暮闻声并未跟着晁怜进屋,而是弯下腰,摆弄那些尸骨,捏着一块碎骨,漫不经心回道:“用不到这些,若我想,死的会先是他。”
进入殿内的晁怜,听闻朝思暮的话,猛地转身,下意识紧张起来。
“你不能那么做,我……”
“你又想用什么来要挟我?或是说讨好我?”
晁怜怔在原地,望着朝思暮毫不在乎的神情,藏在衣袖下的手,止不住发颤。
第16章 偏殿成了女童的居所,原先默认的事,便不做数
偏殿成了女童的居所,原先默认的事,便不做数。
寝殿,晁怜有些无奈,眼睁睁看着朝思暮堂而皇之的霸占她的床榻,却无法拒绝。
疫病的事还没解决,暂且还需这人的帮助。
晁怜压住心口的闷气,起身将窗户打开,望着窗外的几株红梅,思绪却越陷越深,脑中的想法更是愈加荒诞。
“在想什么?”
淡漠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晁怜缓缓关上了窗,轻声答道:“眼下入冬,疫病和饥荒尚未解决,若下一场雪,恐怕会更糟。”
朝思暮从床榻上起身,走到晁怜身侧,伸手将窗推开,而她看到的则不是那株红梅,而是愈加浓厚的黑气。
而那黑气则是从怨灵身上散发出的,足以证明这段时日有多少人含恨而死,雾气甚至能蔓延到这宫中。
一开窗,那些雾气似长了眼睛一般,全然向朝思暮飘去,最终被一道血红的煞气给吞噬,几乎是同时,朝思暮受伤的那只手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若我解决这疫病与饥荒,你能给予我什么?”
朝思暮的指尖轻点在晁怜的手背上,似有些暗示。
晁怜的眼睫轻颤,不适应的将手收了回去。
她自是相信朝思暮有能力解决疫病与饥荒,不然也不会以那么短的时间坐到熠朝国师的位置。
熠朝拥有朝思暮的帮助,那皇帝得到了想要的,可最终也被吞噬,走向覆灭,而这些都是在她身旁这人的计划之中,可见这人的恐怖之处。
有利则有弊,若朝思暮帮瞿朝解决这些,她又会从中获得些什么来当做战利品。
熠朝的前车之鉴,她看在眼里,回宫以后也听闻了皇城之中的惨象,对于身旁之人只能是一再退让,只希望到最后能全身而退。
晁怜沉默片刻,转身直面朝思暮,眼底闪过一抹哀意,但很快被掩饰了过去,轻声道:“我可以给你金钱亦或是权利,若这些你都不想要,那或是我……”
沉寂在此刻蔓延,晁怜有些紧张的望着朝思暮,那种感觉很是煎熬,她这样做,无异于以身饲狼。
一声轻笑,格外的讽刺,朝思暮抬手,轻轻抚摸着晁怜的脸颊,感受着掌心下的温软,语气却冷了下去。
“想不到,传闻中尊贵的小公主竟会如此廉价。”
说着,那只手向下游走,掐住那节纤细的脖颈,一点点用力,但又突然松开,她喜欢看晁怜脆弱的样子,但更喜欢晁怜被击碎,红着眼求她,而不是作践自己。
廉价……
极为讽刺的词语,晁怜只觉得心口很疼,好似被千万只蚂蚁啃食,疼的厉害。
“算了,至少你这幅皮囊还算的上值得。”
诊治女童耗费了太长时间,夜幕悄然降临。
晚膳的时候,晁怜看着在对面坐着的朝思暮,怎么都没胃口,思绪始终在方才的对话上。
筷子拿了起来又放下,几经如此,索性没再用膳,而是望着朝思暮发呆。
这人用膳的时候都不曾将面具摘下,而是换了个半面的,不禁让人好奇这面具下的真实面容。
朝思暮察觉晁怜在看她,视线与其对上。
晁怜愣了一下,忽然发现认识那么长时间,她竟不知对方的姓名,顿了一下,询问道:“你叫什么?”
筷子被放下,铛的一声,朝思暮并未想到晁怜会问这个问题,罕见的停顿了许久,思索片刻才开口。
“司暮。”
原先还算有些生气的地方,一瞬静了下来。
这个名字让晁怜出神,心底的猜想再一次燃起,但一想到方才的对话,似乎又被压了回去。
晁怜沉默半晌,端起茶盏,干巴巴道:“嗯…挺好的……”
虽然两人住在同一个寝殿,朝思暮又占了她的床榻,但晁怜并不打算跟这人同床共枕,吩咐侍女将书房收拾出一片空地,搬了一套崭新的被褥。
晁怜洗漱出来,不知是不是热气熏的太久,头似乎又开始疼了,浑身也提不上力气。
侍女端着姜茶到书房,晁怜没再冷落,发觉身体不适,便喝下姜茶,只是那股味道,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晁怜喝完姜茶,目送侍女退出殿内,拉开一个暗格,里面放着的赫然是几颗包裹严密的蜜缠。
晁怜小心翼翼的将油纸揭开,挑了一个颗最大的蜜缠,又瞧了瞧门口,确认没人,这才吃了下去,试图压住姜茶的那股腥辣味。
偷吃的习惯,晁怜也很是心酸,自幼,父皇对她的管教就很是严苛,从不许她吃这些,但她又嗜甜,每次都会让出宫采购的小太监帮她买蜜缠糕点之类的,藏在暗格里等父皇跟监督的侍女不在,偷吃。
这样的习惯,不知不觉就已经延续到了现在,哪怕父皇已经不在了。
晁怜有些哀伤,头也很是昏沉,躺在有些硬的木板上,硌的也很难受,联想到白天里朝思暮对她的羞辱,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想往外流,昏沉中便睡了过去。
深夜,朝思暮等不到晁怜,便问了守夜的侍女,得知这人宁愿睡书房的木板也不愿跟她一同,一时竟不知是气愤还是空荡。
无法入眠,朝思暮便支开了守夜的侍女,独自来到书房,轻巧的推开门,入眼便看见躺在木板上,盖着厚厚一层锦被,已然入睡的晁怜,心情很是复杂。
直至走近,她才发现不对,晁怜的脸上一片潮红,还在冒着虚汗。
眼下是寒冬,哪怕是盖着很厚的锦被也不至于闷成这样,除非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