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过半日,服药后的难民在察觉身体似有好转之后便四散开来,不在围着宫门。
朝思暮站在城墙之上,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只怨灵,细看那身形,赫然是那女子。
女子生前被分食,没了舌头,同样无法言语,至于身后那孩童,更是呆滞,始终躲在那女子身后。
这女子被逐出宫的时间正是她死后没多久,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朝思暮望着那阴冷的山林,眸低一片暮色。
朝思暮准备先将这两人带回宫,倒时让她写下来便好。
风声呼啸,朝思暮回神之时,一只利爪猛地从身后袭来,若不是有煞气护着这具肉身,恐怕以那怨灵方才的力道,足以穿透胸膛将她那颗心给掏出来。
虽没被抓到,但受这一掌,朝思暮还是从口中溢出血来,转身看向那女子,护着那孩童,分明微弱却还是低吼着威胁她。
朝思暮微微愣神,察觉到从唇角滴下的血,神色冷了下来,随即一掌将那女子的心脏掏出,攥在掌中一点点捏碎。
怨灵虽死,但灵体受到伤害依旧会痛,只听那怨灵喊哑了嗓子,面容十分扭曲,朝思暮却未曾放过那怨灵,抓着被护在怀中的孩童,冷声问道:“恨我?”
言罢,朝思暮将那瑟瑟发抖的小怨灵,掐着脖子悬空在城墙外,只见那捂着胸口的怨灵,哆哆嗦嗦的冲了过来,赶在朝思暮松手之前,护着那小怨灵从城墙下跌落。
城墙下,那怨灵因护着小怨灵,四肢被摔到一种奇异的扭曲,小怨灵一点事却没有,抬头呆滞的望着朝思暮,扯着被烧焦的面容笑了一下,随即抱着那怨灵哭了起来。
朝思暮将两只怨灵一同锁在了锦袋之中,慢条斯理的用锦帕擦去唇角溢出的鲜血,整个人却被黑雾包围,浑身戾气。
她杀了那无辜的孩童,怨自是落在她身上,挨了一掌,居然就吐血了,这具身体真是大不如从前。
皇宫内很是清冷,除去晁怜的寝宫有些许人气,手里拿着红色绸缎的宫人,不敢发出声音,悄悄的将那大喜的红绸挂在门梁之上,门窗上也贴上了喜字。
正厅的桌子上也摆着两根雕着龙凤的红烛,硕大的喜字也很是刺目。
朝思暮踏进殿中的那刻,原本忙碌的宫人,手上皆是一顿,直至捧着金纹蟒袍的侍女走至面前,轻声道:“驸马...这是您的礼衣,您试一试合不合身,若不合身便叫绣娘再改。”
同样是火红的颜色,衬着周遭人的沉闷,却让人品不出分毫喜色,很是压抑。
朝思暮瞥了眼那礼衣,没有要碰的意思,冷声吩咐道:“送到主殿,我一会过去。”
侍女底着头,捧着木托的手却有些颤抖,半响才应了一声是。
她进去给殿下喂药的时候自是瞧见那些难言的痕迹,以及手腕上良久未曾散去的红痕,殿下分明还在病重,面前这人又是何种可恶。
往日里奢华的寝殿,眼下却是空旷,侍女担心晁怜行动不便,容易磕着碰着,索性便将殿中的东西,全部搬到了偏殿。
诺大的寝殿只剩一个床榻,顿时显得压抑,好似一处牢笼,晁怜则是那折了翼的金丝雀。
吱呀的木门,无法挡住要进来的人,晁怜浑身一颤,不禁握紧手中的东西,听着那脚步声,逐渐朝她靠近,不由得想要逃。
仅此是听脚步声,晁怜便能辨别出,来的人是朝思暮,她对那人的点点滴滴,已然敏感到了极点。
掀开珠帘,朝思暮便瞧见那缩在锦被下,轻微颤抖的人,唇角不禁扬起一丝弧度,直到她走至床榻前,见晁怜依旧在装睡,倒也没揭穿,而是坐在了床边,摆弄起床头放着的嫁衣。
你们不是最重礼数,可娶你却只得在这一方庭院,没有凤冠霞披,更没有十里红妆,有的只是见不得光的交易,原来你也被他人看作物件。
朝思暮指尖拂过那金丝纹路,转而覆上那锦被,掀开的瞬间,迎接朝思暮的并不是在呜咽的小可怜,而是泛着寒光的匕首,径直朝她胸口刺去。
第21章 匕首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滴落,朝思暮垂眸看
匕首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滴落,朝思暮垂眸看了眼握着刀柄的那只手,眸底的颜色暗了一瞬,随即握紧了那刀刃,不顾从掌心中传来的痛楚,一点点将那刀从晁怜手里夺了下来。
借着微弱的光亮,朝思暮看了眼染血的匕首,注意到刀柄上刻着的兽纹,沉默了一瞬,随即拉起晁怜的手,一根一根将那紧握着的手指掰开,重新让她握着刀。
晁怜握紧了染上血的刀柄,满是畏惧的往后缩瑟,原本生的极美的脸上,眼下只剩深入谷底的恐惧。
朝思暮眉间含笑,细细打量着晁怜,轻笑一声,伸出流血的那只手,轻轻抚上晁怜的脸颊,柔声道:“既然不会用刀,那就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鼻尖血气萦绕,晁怜胃里一阵痉挛,感受着脸颊上粘腻的血液,握刀的手一阵颤抖,直到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几乎是瞬间,朝思暮的神色便冷了下来,不似方才的轻柔,猛地攥住晁怜的手,力气大到几乎要将那腕骨捏碎,直到晁怜受痛,握不住刀柄,朝思暮才将手松开,周身一片阴冷。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晁怜无法言语,侧过头,逃避的模样,不禁让人恼火。
血染脏了裘衣,朝思暮忽地将人抱起,径直朝外走去。
晁怜感受到朝思暮的动作,顿时挣扎了起来,甚至是咬在肩膀上,用尽全力,似要从上面咬下块肉来。
朝思暮感受着从肩膀上传来的痛意,不仅没动怒,甚至是抚上晁怜的背,轻拍了几下,很是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满是恶劣。
“怎么?不想让人看见你狼狈的模样?”
闻言,晁怜咬的更用力了,舌尖甚至尝到一股血液的腥甜,很是抗拒。
朝思暮没跟晁怜纠缠,而是将人放在了门边的地板上,指尖摸索着温软的肌肤,压低嗓音,柔声笑道:“这外面至少有数十位宫人,说不定你最敬重的皇兄也在外面,所以等会你最好别出声,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你说对吗?”
一瞬静的可怕,晁怜松开了朝思暮,抬手捂住了眼,眼泪却顺着手腕滴落。
朝思暮的眸底似滑过一抹涩意,转瞬即逝,随即被猩红给淹没,掰开晁怜挡着脸的那只手臂,附身轻轻吻去晁怜眼角的泪珠,似有些可惜道:“我忘了,你没办法说话来着。”
随着余晖落下,宫人也将礼堂布置好,早早退去。
晁怜虽不惧生死,但尤为看重那些繁琐的礼节,让她受辱,恐怕比折磨她更令她痛苦,朝思暮有些失神的想着。
她曾想将晁怜千刀万剐,让她也尝尝浑身血肉被剥离的痛楚,可她并不想晁怜死,只想亲手毁掉晁怜所看重的一切。
朝思暮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刀柄,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思绪跟着回到从前,这匕首也是她送给晁怜防身的,只是晁怜并不会使刀,拿着反而会伤着自己,所以就从未见晁怜将其带在身上。
时隔多年,还能见到这把刀,朝思暮有些自嘲,原来用来防身的刀是对着她的。
早就被搬空的寝殿,除了床榻,别无他物,这把刀又是从哪来的,朝思暮的视线落在那床榻之上,走近便发现在床榻下有一处突起,按了下去,竟弹出个抽屉。
四四方方的抽屉并不大,还是藏在很隐秘的地方,朝思暮拉着那抽屉,瞥见露出一角的干枯花枝,指尖有些僵硬,缓缓将盖在上面的油纸掀开,底下压着的是一只桃花。
随着岁月的流逝,那桃花早就失了颜色。
朝思暮拿起那枯枝,不禁抬头看了眼在昏睡中的晁怜,微微蹙眉。
抽屉里除了花枝,还有一沓信纸,纸张也有些泛黄,已然是多年前的物件。
朝思暮拿起最上面的一张信纸,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并无半点工整。
这字让朝思暮辨了好半天,堪堪能读懂上面的内容。
‘今日被少傅打了掌心,还罚抄了诗经,父皇也不肯抱我,好难过。
不过阿朝给我带了点心,虽然阿朝冷冷的,但最喜欢阿朝了……’
上面的字,朝思暮缓了很久,方想起,年少时的晁怜因握不好笔,写字很潦草,时常被少傅打掌心跟罚抄。
这信赫然出自晁怜之手,只是信上的内容,朝思暮却有些嗤笑,原来最喜欢她吗?
抽屉里远不止这一封信,压着的还有很多,朝思暮便一同取了出来,转身往书房走去。
疫病有了能治的药,难民的情绪也好了许多,批奏折的晁易,扫过奏折上各地督察喜报,拧着的眉头才稍有缓和,可一想到晁怜便皱的更深了。
望着窗外的圆月,不禁心痛。
父皇年轻时四处征战,登基多年只娶了一个从边疆带回来的医女也就是他跟晁怜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