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远处的枯井内却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晁怜停住脚步,回首看了眼那枯井,不禁皱起眉头,低声唤道:“月饼?”
  枯井中传来更大的响动,晁怜顿时僵住身子,仔细去听,其间有细微的猫叫声。
  赶到枯井旁,晁怜往下望去,发觉那枯井并不深,除去积雪也堆满了落叶,落叶下有截雪白的尾巴在晃动,声音也是从这传出的。
  晁怜弯腰将手伸长,尝试往枯井里摸索却总差一点,四周也没有能用的上的东西,踌躇片刻,撑着井口,小心翼翼的翻了进去。
  还未碰到那白猫,脚下却落了空,积雪和枯叶是假象,这口枯井很深,掉进去的一瞬间,晁怜还未来得及出声,便重重摔在了井底。
  眼前一片模糊,晁怜想撑着井壁坐起来,手腕却是钻心的疼,缓了好一会,后腰也是疼的厉害,根本无法动弹。
  晁怜指尖轻颤,颤颤巍巍低头便瞥见从身后流出的血,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先前的白猫也没了动静。
  枯井里很是狭窄,没什么空间,晁怜抬起一只还算好的手,摸了摸身旁,发觉这井中根本没什么白猫。
  方才的尾巴也只是一截被雪淹没的枯枝。
  痛楚与严寒让晁怜有些难以支撑,心底更是莫大的恐惧,声音已然沙哑。
  “有…有人吗…救救我……”
  失血让晁怜的视线逐渐昏暗,声音也愈加微弱。
  皇宫本就空旷,一处废弃的庭院,恐怕连路过的宫人都没有,想到这,晁怜一阵绝望,眼泪跟鲜血融在一起,滴在雪地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晁怜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望着井口的一抹光亮,冻僵的手不断拍打着石壁,希望能引起路过人的注意。
  清醒的最后时刻,晁怜只感觉到脸颊上有冰凉的东西落了下来,好似又开始下雪了。
  满天飞雪,不过半炷香时间便积了一层,晁怜的发丝也被雪花侵占。
  握着石头的手一点点失了力,石头掉在雪地上,发不出一丁点声响来,同这深宫一般沉寂。
  闭眼的那瞬,晁怜闻到一抹夹杂着血气的龙涎香,随即一只冰凉的手遮住了她的眼。
  晁怜想要睁眼去看,身体却撑到了极限,沉沉的昏了过去。
  枯井中,晁怜穿着火红的嫁衣,本该艳丽的颜色却被这从天而降的飞雪一点点抹去。
  穿着龙袍的怨灵,安静的站在井边,注视着被雪一点点吞没的晁怜,声音沙哑苍老。
  “莫要丢了颜面。”
  怨灵的心口处有一个窟窿,血从里面流出,逐渐染红了龙袍,男人却不在乎,径直坐在了井边,似是在等晁怜断气。
  吉时已到,侍女推开门,准备领着晁怜去礼堂,可进去的一瞬,侍女傻了眼。
  空旷的寝殿,除去一方床榻以及刚搬来的梳妆台,别无他物,不止是人不见了,窗户大开,下面还垫着把椅子。
  侍女跑至窗前,放眼望去,别无他物,雪地里的脚印早被刚下的一场雪给掩埋。
  大婚当日,殿下却消失了,无论是哪种可能,出了事都不是她这些宫人能担待着起的。
  眼看着就要熬出头的侍女,先是被吓傻了,随即便回过神,跌跌撞撞的往正厅跑。
  今日虽是大婚,可在晁易看来,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索性只在晁怜的寝殿内摆了一处牌匾,他不会去,更不会有所谓的亲朋好友。
  寻个哑女去给晁怜梳妆也是不希望这件事被人谈论,毁了名节。
  先前的风言风语,他是帝王,他不许,谁又敢谈论,可这大婚却不同,旁人若议论也是名正言顺,毕竟是坐实了的。
  侍女寻至正厅,朝思暮穿着蟒袍,面上戴着青铜面具,看不出神情,瞧见慌张的侍女却皱了眉。
  正厅里的人就朝思暮一个,侍女也没别的选择,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扯着朝思暮的衣角,神色焦急,但又无法言语,只得不停伸手指着殿外,胡乱比划着什么。
  朝思暮见侍女一番比划,神情微沉,思绪乱了一瞬,眸色暗了下去。
  这院中没别人,还能让侍女这般着急的便只能是晁怜,算着时辰,侍女却一个人来了,还是这般神情,恐怕是人不见了。
  朝思暮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抖,摩挲着指尖,心底虽烦,但还是冷静了下来。
  只要人还活着,晁怜便逃不掉。
  不过有一点倒是离奇,失神散已然起效,甚至到了影响晁怜神智的地步。
  神志不清中的晁怜很是依赖她,甚至是想娶她,既如她所愿,又为何会逃。
  移身至寝殿,朝思暮便嗅到一股血气,延续至窗外。
  旁人只能看见窗外的皑皑白雪,朝思暮却看见一团黑雾的残影,一直从窗边延至宫墙处。
  这黑雾很是浓厚,其间的怨气更是伤人,朝思暮只是碰了一下便向她冲来,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吞了她。
  这宫中何时有了这等怨灵,她为何不知,还是从一开始便在躲着她。
  朝思暮随着黑雾,一路寻到了宫墙,不过在那宫墙之后,黑雾便断了踪影。
  望着完好无损的宫墙,朝思暮沉吟片刻,随即想起那日在窗外看到的女怨灵,那怨灵的长相与晁怜有几分相似,应当是有关联的。
  第25章 严寒的冬日,晁怜本就穿的单薄,华而不实的嫁衣,挡
  严寒的冬日,晁怜本就穿的单薄,华而不实的嫁衣,挡不住冰寒,若真出了事,恐怕在这种环境下,撑不过半日便会被冻死。
  朝思暮从宫中扯出死了数年的怨灵,一番逼问,那些怨灵中才有人敢开口,可刚张口,怨灵体内便涌出一阵黑雾,随着怨灵惊恐的尖叫声,逐渐将人吞噬。
  其余的怨灵看到这一幕,纷纷被吓傻了,鹌鹑般缩在墙角,哪怕是一只手被砍掉也不肯张嘴,面前这人,固然可怕,可给他们下咒的人更是得罪不起,生前尊贵,死后亦是如此。
  朝思暮没了耐心,望着还再下的大雪,心口隐隐作痛。
  余光瞥向缩在最角落的怨灵,眸底一暗,抬手便将人揪了过来,不再询问,血红色的煞气围绕着那人,怨灵在接触到煞气的一瞬,面容很是扭曲,浑身血肉被煞气给溶解一直溶到骨头才停止。
  怨灵也怕死,原本就是怕死才不肯开口,那就换一种更痛苦的死法,总有人先崩溃。
  杀到最后,一个怨灵终于受不住压力,哭着跪在朝思暮身前,手往一处庭院指去。
  怨灵刚指完方向,黑雾便将人吞噬,有了大概方向,朝思暮没在管剩下的怨灵,径直往庭院跑去。
  不知为何,她的心口很疼,本不该这样的。
  这两日的相处,朝思暮并未有复仇的快感,更多的是烦躁。
  长大后的晁怜心狠手辣,可年少时的情感并未出过差错,晁怜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他人手里。
  朝思暮刚寻至庭院,还未踏进院子,隔着一道宫墙,便察觉出院中有怨灵且身上背的杀孽极重,甚至是比她还要重。
  杀孽重的人在死后会被生前所杀之人寻仇,最初便会被剿灭,能活下来的却是少之又少。
  朝思暮踏入庭院,瞥见在井口坐着的两只怨灵,思绪微沉,一席龙袍,不难猜出身份,至于在旁边的女怨灵身上也有晁怜的气息,身份很是明了。
  探查到晁怜的气息竟是从枯井中传出,且很是微弱,朝思暮的神情,一瞬便沉了下去。
  “你为何要杀她。”
  清冷的声音中含着几分戾气,手上也握着佩剑,径直指向在井口端坐的怨灵。
  晁严将身旁的怨灵护在身后,紧接着用一块巨石将井口压死,丝毫活路不留。
  明黄色的龙袍在死前染着血,没了往日的威严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晁严本就是武将,江山也是杀出来的,不惧刀剑架在脖子上,浑身黑雾涌动,竟将朝思暮身上的煞气给压了回去。
  两人对持,晁严先是回首瞥了眼枯井,随即看向朝思暮,沙哑的嗓音中不含一丝温情。
  “她做错了事,自是要以死谢罪。”
  “至于你更是该死,或者说早就该死了。”
  晁严的记性很好,第一眼便认出朝思暮就是当年被他下令处死的陪读,没想到,还是留了后患。
  朝思暮能感受到晁怜的气息很是微弱,院外的怨灵也在蠢蠢欲动。
  死于非命的人在短时间内很容易被神识强大的怨灵给侵占身体,晁怜的气息消散之迹,便是那些怨灵就算是舍命也要抢夺的机会。
  背着杀孽的人,死后成了怨灵需在人间游荡数载,受尽苦难才可入轮回,受不住折磨的怨灵,自是动了歪心思,想要抢一具躯体继续苟活。
  朝思暮收敛了煞气,仅此是持剑跟晁严对峙,余光却在这院中的另一个怨灵身上,她怕在动手之时,让这怨灵钻了空子。
  披散着长发的怨灵,扯着晁严的衣袖,多年未曾开口,嗓音很是沙哑却含着几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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