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殿下是做噩梦了吗?”
“殿下别怕,我在这守着,没人能伤殿下......”
轻柔的声调,晁怜压下恐慌,一点点松开匕首,闷声道:“阿朝...怎么还没睡?”
朝思暮一愣,似乎是没料到会被这么问,沉默了好一会。
“想事情便睡的晚些,殿下方才是梦到什么了吗?”
问完,朝思暮不免紧张,一瞬不眨的看着晁怜,试图从中找到不同的地方,等了许久,晁怜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闷声道:“方才...梦见...阿朝在欺负我......”
话卡在欺负的时候,晁怜有一瞬躲闪,十分不自然,好似在回避着什么。
朝思暮见晁怜的脸上升起一片绯红,下意识抬手去摸晁怜的额头却被躲开,半响才反应过来,晁怜口中的欺负是什么意思,一时哑然。
晁怜躲开朝思暮的触碰,目光也跟着往窗外飘,声音很是微弱。
“阿朝...不会...那么做的对不对......”
两人贴的很近,朝思暮自是能听清晁怜的话,心顿时软了下来,眼中含着柔意,十分轻的在晁怜额间落下一吻,哑声道:“不会......”
晁怜听出了声音中的颤抖,抬手环着朝思暮,轻声应了一下。
思绪沉了下去,晁怜望着床榻边的玉佩,收紧了手,还是离开的好。
边疆的事,还未走漏风声,晁易难以安眠,急火攻心,吐了不少血,太医来的时候也被吓的不轻,颤颤巍巍的开了方子,命人去煎药,跪在龙塌边,哀痛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这病来的蹊跷,郁气结胸,这才成了这般模样,宫中的传言,他也知晓,插不上话也与他无关,但陛下的身子若出了问题,掉脑袋可就是他了。
太医跪在地上,心里直泛嘀咕,晁易则是分不出神去管太医,脑中都是宫内的传言跟密信,寻不到对策,想到这几年来的遭遇,瞿朝被灭的苦楚,猛地又咳出口血来。
皇帝一病,下面的人就乱的厉害,晁易拖着病体去上朝,还未能坐稳龙椅,耳边就传着妖女的字眼。
晁易闷的厉害,径直从龙椅上摔了下去。
朝臣先是一惊,着急忙慌的将太医给找来。
一连病了几日,不曾上朝也没批阅奏折,唯一能听闻的就是从边疆折返的密探回禀。
边疆快守不住了,十万火急,请求他派遣援兵。
一日午后,太医给晁易诊脉,额头冷汗直流,陛下若再病下去,恐怕他也要跟着陪葬。
陛下在先前便受过伤,胸口被一剑刺穿,好在没伤到心脏,仅此是偏了分毫,救回来一条命却难调养,眼下又动气了,旧疾复发,着实棘手。
太医擦了把汗,扶着乌纱帽,神色很是纠结,半响才开口:“陛下...我这有一能不知不觉杀人的方子......”
先前陛下从他这拿了毒药,虽没明说,但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也清楚。
看眼下的情况,估计是没能下成,他本不想沾因果,沾染人命,可眼下的情况,他是迫不得已。
陛下不解心结,多病一日,他便离死更近一步。
晁易闻言竟止住了咳嗽,抬手示意人说下去。
“微臣这有一方子,照着方子上去抓药,磨成粉末混入香炉,人闻的久了便会日渐衰弱。”
“毒性会一点点进入身子,起先是察觉不出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来不及去医治。”
“时日久了,毒性会蔓延至五脏六腑,神仙也救不回来。”
太医将声音压的很低,不免发颤。
陛下气的应当是妖女,一心想将人杀死,尝试却不得手,他这个法子虽说行,但妖女又与二殿下住在一同,到时死的恐怕不止会是妖女连同着的还有二殿下。*
太医将头扣在地上,没再出声,不知陛下又会如何抉择,一边是朝臣,一边是骨肉相连的至亲。
晁易隔着纱幔,沉沉吸了口气,脑中滑过晁怜的面容,随即闭上了眼,嗓音格外沙哑。
“照着方子将药抓好,隔日送到这来。”
闻言,太医先是一僵,不由得替二殿下感到心疼,随即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应下来。
人各有命,他救不了别人,还是先救自己的重要,二殿下若是要怪便怪命不好,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晁易在太医走后,拉开纱幔,挥手便瞧见一只信鸽落在这殿中。
信鸽腿上的信被取下却没回信,晁易的眸光很是阴暗,他趁着那人出宫的间隙,曾多次给晁怜送信却始终没有回应,他等不下去了。
朝臣等不了,边疆更是等不了,不杀了那人来凝聚人心,送命的差事又有谁能来听他,身为帝王,万不可丢了人心,他已是孤注一掷,莫要怪他狠心,他给过机会的。
朝思暮这几日并未留在宫内,时常往宫外跑,寻一处适合她与晁怜的庭院,一连找了许久也未曾见到合适的。
距离集市近的庭院都太过嘈杂,远一些的又很破旧,她的殿下不应受委屈才对。
挑挑拣拣,终究是寻不到,朝思暮在路过一处小巷之时,陡然停住脚步,视线落在小巷后的山林之上。
既是寻不到,那便建一处好了。
朝思暮去寻了匠人,规划好图纸,几经修改方才满意,不惜花重金去建这山中的庭院,别无所求,唯独希望殿下能喜欢。
这几日又下了雪,晁怜也容易疲倦,一天之中多数时间都在昏睡,偶然清醒的时间里也被霸占。
平日里会收到皇兄的书信,催促她快些动手,还有在装病的阿长,不时在她面前哭喊。
午后的时光,晁怜在院中赏雪,阿长便来了,顺带拿了把匕首给她。
晁怜接过匕首,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她应当也是恨的。
第36章 咣当一声,匕首被扔在地上。晁怜靠
咣当一声,匕首被扔在地上。
晁怜靠着木椅,眼睫轻颤,目光落在阿长身上,缓缓伸出手接住从天上飘下的雪花,唇角稍弯,好似带着歉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阿长一时僵硬,抬头望向晁怜,良久不曾回神,匕首就砸在她脚边,若是偏一些,恐怕会划破她的脚踝,这匕首上浸着剧毒,别说是人,哪怕是一头牛,沾上一点也会毙命。
不过一瞬,生死相交,阿长的额间也流下几滴冷汗,不禁颤抖,哑着嗓子,惶恐不安地开口。
“殿...殿下...您这是何意......”
晁怜将手从屋檐下收了回来,凝视着掌心中的水珠,眸底很是幽深。
这里是皇宫,不是谁都能自由出入的地方,先前还是被人宰割的奴隶,不过几日就能弄到这样一把制作精良的匕首,究竟是大费周章,还是早有预谋。
匕首的刀刃很是锋利,绝非凡品,阿长的身份绝对是弄不到的,更不用说在刀身上涂着的毒药,估计是下了死手,不然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阿长跪在雪地之上,心脏跳的很快,手也不觉发抖,但这却不是冻的,余光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匕首,紧张的厉害。
一时沉寂,晁怜见阿长不敢动也不敢再出声,微微颔首,轻声道:“无事,天太冷了,一时没能拿稳,你帮我捡起来吧?”
严寒的天气,匕首落在地上,不过一会功夫便结了层寒霜,阿长不觉咽了口唾沫,一边用余光打量着晁怜,一边伸手去拿匕首。
光从外貌上来看,这人和在国师府邸之时,区别不大,无非瘦了些,显得更加羸弱,阿长的呼吸不免粗重,小心翼翼的将匕首像献宝一般捧了起来,献给晁怜。
阿长低着头,手却在抖,她说不清,单纯觉得这人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
晁怜从阿长的反应之中,得出了想要的结果便没再发难,收下匕首,随手放在了木桌的一角。
“她快回来了,你还是先走的好。”
温软的嗓音很是柔和,阿长愣了一瞬,消化着其中的内容,看了眼天色,她在这耽误了太长时间,确实得走了。
匆匆告别,晁怜的视线落在一处低矮的院墙,亲眼瞧着人从这翻了出去。
晁怜闭上眼,一点点理清脑中的思绪。
无论是皇兄还是阿长都希望她能杀了朝思暮。
这几日,皇兄的书信很是频繁,语气也愈加焦急,似乎是没了耐心,若能让一向沉稳的皇兄急成这般模样,大抵是宫中出了事跟朝思暮有关,这才急着将人杀死。
不是用其它法子,而是让她来动手,估计是受了限制,晁怜的眉间浮上几分愁色,先前在熠朝的所见所闻,她不会怀疑朝思暮没这个能力,恐怕只会更狠。
腰间的匕首,一时也变得炙热。
至于另外一个人的动机,似乎很是明显,阿长恨朝思暮或是想活命。
这两人都想杀了朝思暮却动不了手,纷纷将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当柄刀使。
寒冬远比不过她的心更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