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林默体热,不一会就起了温,晁怜捂不热的絮被在此刻也染上了暖意。
夜深了,晁怜发了会呆,感受着身旁人的暖意,缓缓闭上眼,沉寂一瞬,黑暗中扯出一抹苦笑。
原来她曾奢求的一切并非难事,无非是她不配。
宫规森严,极重礼数,她很怕一个人睡,饶是彻夜点着火烛,她还是会怕,时常央求着守夜的侍女来陪她睡,奈何是不被允许的。
她一闭上眼,黑暗中就会有恶鬼来拉扯她,终归是睡不安稳,父皇也从不会陪着她,黑漆漆的夜晚,一熬就是一宿,天明就要去书房读那些无趣又晦涩难懂的书籍。
那些时日,她总期待会有人来陪着她,等了一年又一年,她捡到了月饼,脏兮兮又受了伤的小白猫。
捡回的小白猫浑身是伤,毛也灰扑扑的掉了不少,看起来有些丑却很是亲人。
那年中秋,宫宴刚结束,她不能吃东西,偷偷藏了一块五仁月饼在怀里,恰巧遇到了白猫。
瘦小的白猫躲在枯叶中,伤痕累累的身体在不停发抖,许是疼的厉害,叫声也很是凄厉。
小晁怜却不怕,反而很心疼,这只白猫似乎跟她很像。
惨白的月光照在一人一猫的身上,小晁怜弯下了腰,掰了块月饼递给白猫。
她没别的吃食,原以为这白猫不会吃,谁承想却把一整块月饼给吃了个干净,一点也没给她剩。
月饼被吃干净,小晁怜虽饿了肚子却也不恼火,趁着白猫吃东西时摸了摸毛茸茸的背脊,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
小晁怜一开始没打算将白猫带回寝殿,她怕父皇会不喜,谁知这白猫却赖上了她,不停蹭她的衣角,小声打呼噜,赶也赶不走,一路跟着她回去。
缘分很深,小晁怜送不走白猫,无奈养了下来。
白猫不爱吃鱼和她一样钟爱甜食,吃她的糕点,后来便取名叫月饼。
中秋月圆,月饼也是团圆之意,许是上天见她可怜,送了只白猫来陪她。
而后的一段日子,小晁怜有了白猫,白日读书之时,脚边总有一只黏她的毛团,可惜一到晚上,月饼就不见了。
她尝试去找过,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猫本就是自由的,拘束在一方寝殿,许是也觉得无聊,跑到别处去了。
小晁怜一瞬便想开了,白猫跟她不同,它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不因像她这般被困在这。
白日里能有白猫陪着她,应当是知足的……
年复一年,她跟着父皇出宫,发觉在宫外的世界,好似跟她想象中的不同。
书中总写着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她看见的却只有一地狼藉,遍地浮尸。
弥漫的硝烟跟为了一口吃食,亲手杀了孩子的父母。
小晁怜说不上的难受,来不及她去做些什么,人便被绑走了。
她是害怕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可真的会有人来寻她吗。
冰凉的刀刃抵在她的脖颈上,父皇还没有出现,也对,父皇是恨她的……
她没死,有人救了她。
救她的人是一个身形高挑却很瘦弱的少女,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很是空洞,好似看不见这世间的一切,隔绝在外。
少女纤长的手指握着刀,一瞬砍掉了眼前人的头颅,鲜血溅在她的脸上。
直至见人离去,她都未曾回神,那样一双眼睛,干净又空洞。
小晁怜被寻回了宫,脑中却是那人的身影,良久都不曾忘却。
她命人去寻那少女,找到的时候看模样比先前要狼狈不少,寒冬的天气,身上却只穿着件破了洞的单衣。
许是怜悯又或是出于私心,她将人带回了宫。
这人总是很木讷,不识这世间的一二,没什么情感。
站在窗边,一呆便是一天,不知是在想什么。
父皇见少女懂剑术,特允少女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许是被宫外的事给刺激到,不放心……
小晁怜不愿去想太多,她只觉得能有人陪她,这就足够了,哪怕对方是个傻子。
阿朝不爱说话也不爱做其他的一些事,每日就像是被控制好的傀儡,固定的时辰里去做固定的事,不曾出过变故。
小晁怜也不觉得有什么,她总黏着阿朝,拉着人陪她做些出格的事,说些压在心底的悄悄话。
其实她从没期待过被回应,毕竟她的阿朝总不爱说话,直至到了后来,阿朝有了回应,一点一点走进了她的心里。
她终于不用再守着那火烛,一宿接一宿的熬下去,阿朝会陪她一起睡,小声跟她讲在书中读到的故事。
书中的故事她都看过一遍,若是再看一遍,应当是无聊的,可若是阿朝读给她听,她便不会觉得无趣。
母后生她时难产,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身体很差,时常生病,太医是殿中的常客,父皇却从没来看过她。
小晁怜喝药喝怕了,黑漆漆的药汁又苦又涩,难以下咽,她却总也喝不完。
没人会在意她,小晁怜便不愿再喝药,听闻病的严重了,人就死了,那样她也不会再被父皇讨厌了。
侍女喂不进去药,苦恼却也没办法,弯腰收拾着地上的瓷片,不禁叹气,殿下也是可怜,不曾有人关照,这般性格也是正常。
小晁怜不愿喝药,侍女跟太医也劝不住,犟的厉害,无奈就这样拖着,不是什么大病,不危及性命,睁一只闭一只也就过去了,确实没人在意。
直至这殿中多了阿朝,一个比小晁怜还要犟或说的上是偏执的人,想尽办法也会让小晁怜喝药,无论是软是硬都试过,一点点磨掉了小晁怜的脾气。
往事如烟,晁怜自眼角落下滴轻泪,心中满是酸涩,呼吸时也觉得憋闷。
她所奢求的从不是难事,不曾要过这夜幕中的繁星,哪怕是这水中的倒影也无法触及。
今年的寒冬太长了,年关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城中不见回暖,时不时的下场大雪,淹没人们对美好的期望。
窗外呼啸的风声跟身旁人平稳的呼吸声所交杂,晁怜深吸一口气,不再握着匕首,悄悄靠近了林默,睡一会便好,她只是太累了。
房内的氛围很是安好,奈何天不遂人愿,这份安宁没能维持太久,一瞬便被人打破。
静谧被打破,街道上传来嘈杂的马蹄声,杂乱又带着几分沉重。
晁怜一瞬睁开了眼,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不顾没愈合的腰伤,猛地就想起身,终归是晚了一步。
年久失修的房门本就破旧,朝思暮一脚踹下去,挡不住力道,吱呀一声便被踹开。
事发突然,晁怜还未能直起身,一半的动作,手恰巧落在了林默的肩上,动作很是微妙。
旁人的视角来看,晁怜就像是撑在林默的身上,两人贴的极近,仿佛下一秒便会亲上。
朝思暮一瞬收紧了手中的力道,咔嚓一声将木门的边角给硬生生掰断,呼吸跟着急促。
原来是想杀了她好跟其他人在一起,竟是她挡了路。
晁怜的外衫上染了血,没办法去穿,入寝的时候就穿了件单薄的裘衣,不久前起了烧,出了不少汗,单薄的衣服有些透。
穿着难言,两人又睡在同一张矮塌还甚是盖着一席絮被,难道是要跟她说是有误会吗。
朝思暮将手中的木块扔在地上,甩了甩手,冰冷的神情上浮起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很诡异,遮不住眼中的暴虐。
“殿下…您这是在干嘛?跟我回去好不好?”
朝思暮的一举一动都充斥着威胁之意,饶是那神情装的温和,晁怜也只觉得恐惧,手不禁发抖,缩在了墙角,眼中满是恐惧,嗓音很是颤抖。
“不…求求你…放过我…我不回去…求你了……”
晁怜怕的厉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朝思暮的笑意更甚,不禁往前走了两步,摇了摇头,抬手似要触摸,末了却停在半空中,摇了摇头,轻声道:“那可不行……”
第52章 白皙的指尖在空中轻颤,朝思暮的目光落在晁怜对
白皙的指尖在空中轻颤,朝思暮的目光落在晁怜对她怕到了极致的神情之上,不禁轻笑。
“殿下…您这是在怕我吗?”
平日里清冷的嗓音中多了几分沙哑,逐字逐句的话语,撕破了温和的假象,腥红的双眸盯着晁怜,眼底染着的暴虐仿佛要将人撕碎。
晁怜对朝思暮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这人的一呼一吸都令她感到不安。
良久的沉寂,朝思暮将晁怜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抬手将絮被掀开,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腥红,格外的刺眼。
晁怜将自己缩在墙角,屏住呼吸,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双眼眸被泪水所浸泡,开口就只剩下意识的讨饶。
她恨她的软弱,手无缚鸡之力,反抗都成了奢求。
两人搞出的动静不小,林默却没反应,躺在矮塌之上,呼吸很是平稳,若是细看才会察觉出其中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