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身边一空,人类温暖的躯体离开,宋微时撩起眼皮看了眼下床倒水的人类,不满地哼了声,难听的话没说出来。
  “……咳。”
  在此期间,温曲脖间的伤一直没处理,不断被吸血鬼滚烫的舌头舔来舔去,痛得麻木,声音也闷在里面难出来,她倒也懒得说话了。
  温曲:‘周居澜在哪?’
  系统:‘你们上楼前她就离开了,表情看起来怪怪的,不像生气的样子,需要我给宿主播回放吗?’
  温曲:‘不用。’她大概知道周居澜要做什么了。
  吸了足够的血,宋微时手上那点伤在楼下就好了,只是后来又被银制手铐拷了一会,留了淡淡痕迹。
  侧过眸,就看见那只吸血鬼用猩红长舌有一下没一下舔着腕部的伤,眼眸半弯,似是极其享受。
  银器带来的伤痛没那么容易消除,温曲确定频繁接触之后她的舌头也会受伤,但吸血鬼一点气愤情绪也没有,还发出沙哑愉悦的轻哼。
  对比之下,因银饰永远失去双眼的小助理何其无辜。
  温曲垂下眼,喝了口水。
  -
  周居澜于第二天一大早回来,没有惊醒温曲,而是将礼物放在温曲床头。
  那时宋微时已经离开了。她的确只是来‘吃顿饭’,饭吃饱了再看见饭在眼前晃会腻,她一秒也待不下去。
  年后陆陆续续复工,兢兢业业的系统紧盯几位重点关注对象,说虞听颂的《太常引》在年前就杀青了,后续活动也在有序安排中。
  但三月初的某个夜晚,李雨诗给温曲来电,说找不到虞听颂人了。
  因为是节目录完才不见踪影,所以李雨诗并未第一时间觉察,等她处理完所有事想起虞听颂没吃晚饭,电话一打,关机了。
  明天还要飞另一个城市去拍广告,李雨诗说什么今晚都得找到人。
  李雨诗现在就是很后悔,她怎么就没找几个保镖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流看着人呢?她说自己还是心善。
  “——她好像知道你住在居澜家。”电话挂断前,李雨诗犹豫着说。
  温曲沉默一会,起身走到窗边,看见院墙外某道身影,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李雨诗也沉默了会,低声说:“她这段时间进步很大,听说她母亲病情也在好转,我是真心想带她。”
  这话似乎在提醒什么,温曲应道:“好。”
  温曲随意碰了下脖颈,摸到凹凸不平的伤疤。
  同住一个屋檐,周居澜那天就看见她的伤口,请了医生重新包扎一遍,后来又亲自为她上过几次药。
  只是这伤好得太慢,这都几个月了居然还挂在那,药膏一次一次抹上去,就是冥顽不灵。
  偏偏制造它的罪魁祸首这几个月从未现身、音讯全无,不知是不是刻意留着它让温曲难受,好一刻不忘她的存在。
  毕竟她能做到。
  对门那户人家睡得一向早,通常九点就将等全关了。从温曲所在的二楼落地窗望去,只能依靠路边那排造型极有设计感却不怎么明亮的灯视物。
  院墙隔住了一楼灯光,那一面墙下本该都是阴影,却因正好有个路灯立在那,圈出一块并不黑暗的地来。
  那个身影就缩在那片可怜兮兮的光亮里,一动不动,也没见手机的屏幕光亮起。
  系统:‘就是虞听颂!宿主不管她吗?还是让阿姨劝她回去?总不能亲自下去吧……哎,其实亲自下去也可以。’反正目标暂时不在这里。
  温曲在联系人中翻出虞听颂的名字,拨过去。
  系统:‘李雨诗不是说虞听颂关机,她……’
  “喂。”
  系统:‘!’接通了。
  “是听颂吗。”
  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起,那道身影唯恐惊扰到别墅里的人,遮遮掩掩、小心翼翼。
  转头看见那扇铁门没有要开的迹象,内心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
  接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令她浑身一僵。
  “师……温,温曲……”
  虞听颂呼吸不稳,急切地叫出她的名字,又愣愣地接不上后一句。
  若她敢回头看,就能看见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她的女人。与手机里传来的温和声线不同,女人表情冷漠,看她背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麻烦或垃圾。
  “有打扰你吗?”
  “……没、没有的。”虞听颂手指收紧。她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人的声音了,不,她听见过。她有时也会幻想这人在她身边陪她对戏、帮她入戏,她在镜头前表现的很多情绪都多亏了这人。
  可这人一无所知,对她的印象恐怕还停留在去年酒店的那夜。
  一想到这里,虞听颂往后一靠,背部紧紧贴着冰冷冷的院墙,好像就此从被这人陪着的幻境跌回离这人很近的冰冷现实。
  这种冷能让她从接到电话时的头脑发热状态缓和下来,她牙齿也终于不再打颤:“我还是……想约您见面。”
  “我、我知道您身体不好,我会照顾好您。”
  照顾两个字说得虞听颂好不容易冷下去的耳垂又在发烫。她抿了下唇,才将这种不合时宜的欢欣强行淡下去。
  ——温曲病了这么久一定很难受,她怎么能为了可以照顾她而感到高兴呢?她不应该高兴的,这个时候不应该表现出高兴的情绪……
  面对镜头太久,虞听颂下意识提醒自己时时处在不可放松的状态,要以最‘合适’的情绪去面对不同的事件。
  她无声动着唇,不断告诉自己应该怎样带动面部肌肉表演出难过的样子……这是她经常对着镜子或对着空气中幻想出的‘温曲’演戏的结果。
  “可以。”
  “!”
  虞听颂惊喜到唇忘了闭上,没有经验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表演现在的情绪。
  直到那人咳了两声,歉意道:“现在可以么?我今晚精神好一些,刚让阿姨做了夜宵,你可以一起来吃。”
  “好、好,我,我现在就来……”
  “先别挂电话。”那人无奈地笑,“我还没给你发地址呢。”
  虞听颂如坠冰窖,艰难吞咽两下,才颤声:“是、是啊,我都高兴得……忘记了。”
  通讯结束。
  短信响了一声,虞听颂看着这串熟悉的地址,深深呼吸了好几下,忐忑不安。
  应该、应该没听出来她早就知道她住址在哪吧?温曲暂居周居澜家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屈指可数,虞听颂若不用些非常手段哪里能挖得出来?
  她知道自己这个举动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周居澜一旦得知,她怕是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她仍是这样做了。
  …
  系统有点怜悯虞听颂了。
  她的胆怯、羞愧、踌躇、狂喜……统统被窗边的宿主尽收眼底,她最想隐瞒的一切从未隐瞒成功过。
  现在虞听颂还要离开这片别墅区,去外面打车绕一圈再来,好让她的风尘仆仆装得像一点——她生怕被温曲察觉,做贼心虚,只是枉费心机。
  -
  周居澜近期出差,家中只有温曲与阿姨。
  温曲的胃口属于什么都能吃一点,但绝不会吃多,吃饭对她而言更像个仪式感,表示这个时间该做的事我做完了。
  硬要她品鉴好吃与否她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所以阿姨给她做饭只需一点,量少即可,她不吃的东西就那么几样。
  不过今晚多了个客人,桌上还是摆了好几个碗盘,至少不让两人对话时席间太空荡。
  “……咳咳。”
  刚一进门,就听见餐厅传来闷闷的咳嗽声。
  阿姨叹气道:“小温这身体真是不知道怎么的,怎么养都好不了,去年把脖子给弄伤了,这也一直没好,说话都有气无力……”
  于是虞听颂压抑着即将见到人的亢奋,努力将嘴角下撇。好在阿姨只是习惯性叨唠两句,没打算跟虞听颂多聊,带她去了餐厅,转身进厨房收拾东西。
  或许虞听颂真的演戏入了痴,她在餐厅的暖灯下见到身着驼色家居服的温曲,恍惚间竟以为这就是她跟温曲的家,而温曲正如千百次做过的那样——在餐桌边等她回家吃饭。
  这人怎么能这么会选衣服?怎么能选中这么适合她的颜色?看起来温柔极了、漂亮极了,毫不费力地坐出相当优雅的姿态,那是虞听颂要花段时间刻意矫正才能演出来的。
  只有一处不完美。
  她直勾勾盯着温曲脖间突出又丑陋的伤疤瞧。
  这不像是刀具划伤或磕碰,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咬开的……愈合得这么慢,是不是伤口很深?
  “怎么愣在那?”
  那人淡淡笑了。
  “……师尊。”她回过神,眼神艰难从伤疤上挪开,小声叫着。
  她有点不满意阿姨安排的座位,想跟温曲坐在一块,而不是中间隔着一张桌子。
  落座时,她没忍住又往温曲脖间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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