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系统以为等宋微时虚弱至死,这个轮回也就顺理成章结束了——
  后来周居澜带温曲参加钱家人的宴会。
  她大概以为温曲见了家人会好一些,哪怕这些家人跟温曲并不亲近,但万一呢?万一温曲的‘病’能因此好转呢?
  周居澜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
  这是钱家的订婚宴,女方家境比钱家还要好,婚礼办得盛大,邀请许多名流,周家是女方邀过去的。
  温曲的母亲去年又生了第三个儿子,身体肉眼可见地不如往年了,脸上的斑勉强能遮一遮,皱纹就遮不住了,眼中浮着一层生命力透支的疲惫。
  她在家一直没工作,也没资格插手公司的事,两个继子成家不怎么回来,两个儿子也不爱搭理她,生了小的亲力亲为带着,又因年岁上来了精神总是不好。
  乍一见到温曲,她反应半天才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看见周居澜搭在温曲腰间的手,她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霾。
  “居澜,好久不见。”
  温母极其客气地对温曲笑了下,仿佛她就是周居澜带来的朋友,不认识所以也不主动搭话。
  周居澜倒是不介意跟温母聊会天,但宴会主人早已急不可耐地领着儿子过来了,且疯狂用眼神示意温母走开。
  看着殷勤的丈夫和连招呼也不给她打的儿子,温母表情不太好地带着温曲走远了。
  走到僻静处,转身看着温曲,精致的眉眼间揉着些许烦躁:“你有什么事?”
  也许她的坏脾气不止是对着温曲一个人,日复一日单调乏味甚至令她厌烦的生活将她的性情磨得易燥易怒,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反应极大。
  “我以为是你有话对我说。”温曲淡淡地。
  钱家近期生意上遇到了问题,否则不会那么快要求大学还没毕业的钱琛跟女方订婚。
  女方是秦家大小姐,大了钱琛近八岁,早些年在国外比较荒唐,去年才回国接触家里生意。她是秦总亡妻留下的唯一血脉,又很得秦老爷子喜欢,在秦家几个小辈里是最有分量的那个。
  要说两个人怎样情投意合不可能,传言是钱家算计大小姐怀孕了,闹得满城风雨,这才有了订婚礼。
  这事钱家做的不地道,就算秦家一时受限帮了钱家这一次,下次肯定没这么幸运,毕竟依照秦家大小姐的性格去父留子也不是难事。
  于是周居澜今晚来的时机就很巧妙了——还是跟温曲一起来的,目睹她们二人一起下车的一些人当时看温母的表情都不对了。
  “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温母表情凌厉,腮部肌肉随之颤了颤:“我才多久没管你,你跟在周居澜身边都学了些什么!”
  那些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语仿佛突然放大数倍,一句一句响在她耳畔。
  “钱家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看见了吗?温曲跟那谁——”
  “她家不是扒上了秦家,又来打周居澜的主意?”
  …
  之后的话更加难听,说温曲瘦成这样就是被钱家送给别人折磨的,说周居澜也不避讳,今天好歹是钱家的订婚礼,什么什么一大堆。
  温母十分难堪,她怕自己的丈夫听见这些话指责她不会教养孩子——
  她怎么不会教养孩子了?温曲跟她一点也不亲,要看她会不会教养不能看钱琛吗?钱琛不是给他带来秦家这个助力吗?
  温母也怪不了周居澜,没看见她丈夫一见周居澜就笑得合不拢嘴吗?比知道跟秦家订婚那天还高兴。
  错误的只有温曲。她不该来——就算周居澜一定要带她来,她的腿不会跑吗?她的嘴不会说吗?为什么一定要来让自己的母亲难堪?
  退一万步说,她不能提前打声招呼?跟钱家人一起出现?非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从周居澜的车下来?
  还一脸无知无畏,简直——
  温母指着温曲耳侧的白发:“你头发烫成这样想干什么?!今天是你弟弟订婚!”
  白发已经扩散到头发的三分之一,很明显,无法忽略。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是她头发的颜色,只以为她有个性。
  反正她这张脸留什么颜色的头发都会好看。
  温曲定定看着她:“我没觉得不吉利,挺好看的不是么?”
  “啪!——”
  四周安静了一瞬,接着宴会厅内的音乐声、人声继续响起。
  不是时间被摁下暂停键,只是打得力道太重,她像是听不见那些声音了。
  系统:‘虞听颂在附近,她看见了!’
  温曲抿了下唇,尝到腥涩的血味,突然嗤笑了一声。
  下一秒,这只戴着珠宝戒指的手毫不客气拽住她的衣领,温母在人前的得体彻底没了,眼中爬着许多红血丝:“你不准再跟周居澜搞那些……你要搞也别在钱家的地方搞!”
  看得出来温母是真嫌恶心,她气息急促,好几次都接不上下个字,面上的粉仿佛都因她情绪激动要飞到温曲眼睛里去了。
  同时,她戒指上佩戴的宝石硌到了温曲下巴,不太好受。
  两人对视良久,温母松开了温曲,转身离开。
  系统没有就此安慰温曲,它觉得都轮回这么多次了,什么感情都淡了——连对目标的感情都成这样了,其他人没什么所谓的。
  温曲静静在墙边靠了会,站直时却眼前发黑,险些软倒下去。
  “师……温曲!”
  冲过来一个人将她扶住。
  怀中人的消瘦令虞听颂眼眶骤红,几乎不敢看这人左侧脸上的巴掌印。
  “……你为什么在这里。”她看着这人眉心轻折,厌烦地抬手想拂开她,她却抓得更紧。
  接着她意识到了什么,不顾温曲反抗去掀开这人的衣袖——
  看见腕部的一些划痕。
  痕迹有深有浅,集中在一个地方,可不像是不小心划上去的,显然是故意、多次地伤害。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人冷冷抬眼,眸中有讥讽、有厌弃。她重重抽回自己的手,指尖擦过虞听颂的脖颈,带来细微的痛意。
  微怔的目光明明在指尖划过的地方稍顿,她却要装作若无其事:“我一直都是这样。”
  恍惚间,虞听颂竟有种这人的发不是染的、是自然变成这个颜色的错觉。
  虞听颂还要开口追问,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声音:“小曲。”
  对方顿了顿:“你们在做什么?”
  虞听颂下意识跟温曲保持距离,匆匆低下的眼看见这人的影子一点点离开她的周围,心里憋闷极了。
  “……居澜。”她听见这人嗓音微哑地唤了声,毫不掩饰的疲惫。
  她被这人话中的情绪又牵起了心绪,无声抬眸——看见外人眼中不好结交的周居澜轻柔抚摸这人的脸,面上温婉可亲的笑容消失殆尽。
  “谁打的?”
  周居澜不轻不重瞥了虞听颂一眼,并未将其放在眼中。虞听颂不敢打温曲,何况是在这种场合。
  温曲不想说,她摇头:“回去吧。”
  “好。”周居澜,“我跟秦老爷子打个招呼就走。”
  说着,周居澜叫来了助理,让她送温曲上车。
  …
  虞听颂在原地发了会呆,忽而一条手臂大咧咧勾上她的脖颈,吓了她一跳。
  “小可怜,谁欺负你了?”
  睡眼惺忪的女人像是才从床上起来,身上穿得睡裙与整个宴会厅都格格不入。
  最要命的是她柔软的胸脯抵着虞听颂肩膀,虞听颂尴尬得不知道该推开她还是保持原样。
  “是刚刚过去的那个女的?啊,还染了白头发。”
  虞听颂一愣:“不、不是……”
  “周居澜?”
  “……”虞听颂无奈,“那更不是了。意欢,我只是在发呆。”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秦意欢懒懒地枕在她肩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眸光流转,却落在那两人离开的方向。
  “那个是钱琛的姐姐?叫温——”秦意欢没想起来,“温什么的。”
  “温曲。”虞听颂认真说。
  “哦,你认识啊。”
  “……嗯,”虞听颂声音低了低,“是很好的人。”
  秦意欢何其敏锐,当即眼眸微眯,清透好看的指甲点在虞听颂唇边:“就是你在采访里说的那个人?”
  “!”
  虞听颂哪能想到她还关注过自己的采访,登时全身紧绷,半天哽不出一个字。
  秦意欢笑了会,大概觉得无趣,起身去找别的乐子了。
  《太常引》拍摄结束后曾有记者给虞听颂做过采访,问她第一次演戏就接到执法长老这样的角色是什么心情、演戏途中遇到了什么问题、又是怎么解决、有什么心得……之类的话。
  虞听颂面对镜头已经不会怯场,她坦然自己在揣摩人物心理中遇到了不少问题,一度想过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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