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温曲平静地看着这张脸。
脑中却已想过无数种将其杀死的方法。
但一个也不能实践。
这次轮回的宋微时金贵得多，别说像上次对待吸血鬼那样折断翅膀，连信息素不给都不行。
想到吸血鬼消失前说的‘会回来’，温曲厌弃地想，她已经回来了？拥有整个轮回意识的宋微时显然比系统厉害得多，系统只能带她不断重启轮回，因能量不够这次数还有限制。
余光中，近处的水面有什么一晃而过，粼粼幽光极其刺眼。温曲看过去，水色沉郁，一望无际的苍茫，鼻前萦绕着的咸腥气渐浓……
她记得系统介绍世界背景时简单提过，这里的海边有鲛人传说，不过那鲛人长相奇异、嗜杀残忍，喜欢吃人类的心脏。
所以村里的人们会祭奠一种人头鸟身的海神，海神像随处可见，温曲脖子上就挂着一枚贝雕的海神像。
温曲：‘宋微时从c城飘到这个镇子，跟海神或鲛人有关？’
系统：‘不知道耶，轮回剧情就是这么固定的。’
比如宋微时被温曲捡到之后会自己把水吐出来，除了腺体受伤以外没有大碍……仿佛这次落海只是为了让温曲见到她、并且信息素失衡与温曲发生关系。
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属于abo三个大性别中的一个，鲛人也会分alpha和omega么？
温曲一边想，一边将宋微时拖起来。
…
宋微时的信息素在路上就有些不受控地溢散了，好在温曲性格谨慎，身上随时带着抑制剂和阻隔贴，双管齐下基本气味能盖住。
回到小院，温曲衣物几乎也被宋微时身上的水浸湿，冷冷贴着身体。
卧室在二楼，木楼梯狭窄曲折，踩上去就发出欢快的咯吱声。
像设定好的程序那样，宋微时一倒进床榻就悠悠转醒，浓而纤长的睫羽仍带湿意，衬着惨白小脸却是很漂亮的墨色。
乍一看见床边立着的白色人影，她以为是熟悉的beta助理，下意识朝对方伸去手。
“不许……你跟她……薛……”
她嘴里喃喃着，似是想到某个场景，无神双眸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强的恨意，整个身体狠狠抽搐一下，人也跟着清醒了。
再度抬眸，对温曲的眼神就不再是渴望或爱慕——深黑眼眸冷锐地审视着温曲，即使是趴伏在床上的姿势也不见弱态。
宋微时像是非常在意刚刚将温曲错认成心里的那个人，也对温曲的被动‘冒充’十分不满，她甚至都没问温曲是谁、这是哪里，第一句就是：“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
温曲看懂了omega面上的嫌恶，她认为这才是宋微时对‘温曲’的真实情绪。
在本次轮回中，‘温曲’印象中的可怜小o、需要保护、脆弱美丽的宋微时只是宋微时需求信息素展露的假象。
温曲按照轮回剧情冷静说：“什么也没听见。你还好吗。”
——关切的话被她问得每个字都是相同的调。
宋微时根本懒得回应，她环顾一周，表情散漫，可等她想起落海前的事后，落在床面的手猛地收紧，瞬间抓出无数褶皱。
温曲低眸看着自己的床单：“……”
宋微时是个特立独行的omega，她厌恶alpha，讨厌男性，只能接受beta和omega的靠近，对身边人挑剔又刻薄，把父母为她选的alpha转手就跟家中保姆的女儿配对了，让两家人难堪。
于是宋珈恩将自己的助理薛容送过来，让薛容好好看着宋微时，不准宋微时胡来。
没想到作天作地的宋微时居然还真肯听一个beta的话，安分了好长时间，甚至愿意在薛容的陪同下去见新挑选的联姻对象，一点乱子没出。
宋珈恩不知是有所觉察还是怎样，在宋微时生日宴上宣布要跟薛容结婚，还当着宋微时的面抱吻了薛容。
——看着唇瓣微红、眼眸深情的beta，宋微时当时气疯了。她生生抑制住将红酒泼在自己亲姐姐脸上的冲动，来到甲板透气。
后来……后来薛容好像来找她了，她们吵闹、争执……酒醉的宋微时一个没站稳，掉进了海里。
绝不是薛容推了她，是她站在边沿威胁薛容跟宋珈恩分手，还说自己要跟薛容在一起不然就去死。
好。宋微时眼睛微亮——现在是薛容欠了她的。要不是薛容来找她，她根本不会落水。她的父母一定找她找疯了，薛容一定很自责。
她不要那么快回去，要让薛容羞愧得没办法跟宋珈恩在一起，久而久之，自然感情也就淡了。
…
所以系统也不能揣测目标心理。
它以为宋微时是不能接受现实赖着不走，谁知道宋微时为了分裂她姐姐那对小情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会给你一笔钱。”
思绪回笼，再看着眼前这个平庸柔弱的omega，宋微时语气勉强好了点：“这段时间我要住在你这里。”
“我不要钱，我……”
“钱货两清，以后当不认识我。”宋微时耐烦也就耐烦那么几秒，在她眼中温曲这种无权无势的omega根本不配跟她谈条件，只需要听她的话就好了。
o和b本来就是这么好拿捏，不像自大狂a。
“……好的。”虽然还没拿到钱，但温曲已经开始履行职责，“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少油少盐，不要葱姜蒜。”宋微时理所当然吩咐着，“还有准备热水，我要洗澡——你好歹是个omega，能不能爱干净？这屋子什么怪味？”
她说得是身上沾染的咸腥味，她自己在水中泡了那么久，那种味道很重，温曲纯粹是无妄之灾。
温曲没有跟她争辩，应了一声算是表明听懂了她的需求，并会满足她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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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淡饭食端上来，宋微时有两分满意也要装作十分不满，她乜了沉默寡言的omega一眼：“你现在可以说说是什么情况了。”
“……”温曲。
“嗯？”宋微时不悦地看向她。
温曲边削苹果边说：“我散步捡到你。”
她说话慢吞吞的，宋微时等了等，又等了等——“没了？”
温曲眉心轻折，挤牙膏似的挤出几个字：“然后你就在这了。”
“……”宋微时。
宋微时简直要被这个迟钝愚蠢的omega气笑了。她筷子重重一放，抱臂看着温曲。
结果这笨omega还以为她盯上她手里的苹果了，削好皮之后拿水冲了冲，递到她面前。
第32章 廉价真心。
在宋微时落下的手打到前，温曲先一步收回苹果，这才没让它掉在地上。
骄矜貌美的omega对此没有一句解释，下巴微抬，像只翘着尾巴高高在上的猫。
温曲给出的回应是——低下眼，慢慢咬了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响。
这苹果应当很合温曲的胃口，omega单调的脸上竟缓缓露出类似愉悦的表情，眼眸微微弯起。
宋微时：“……”这快乐也来得太廉价了，跟这人身份果然相配。
眼前的omega并未打算询问宋微时不高兴的缘由，这个缘由的重要性甚至都比不上这个苹果被谁吃。
这令从小被周围人宠爱、无时无刻不是焦点的宋微时越发不满：“我不吃了。”
正在吃苹果的人抬眸看了她一眼，似是在观察她面上的情绪——宋微时才不畏惧被一个没自己长相好看的omega盯着看，她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
温曲有反应了。
她又啃了一口苹果，将苹果咬在嘴里，起身去收拾宋微时没怎么动的饭菜。
宋微时：“……”
笨蛋omega话很少，似乎出声对她而言是必要时才需具备的功能。她收起饭菜也并非与宋微时为难，纯粹是没听出宋微时在赌气。
这人靠过来拿碗筷，宋微时下意识往后挪，仿佛这人身上还有那股难闻的鱼腥味。
……但没有。一缕幽幽的、极为好闻的淡香拂过鼻尖，轻轻地、痒痒地，宋微时鼻尖微动，像是想嗅得更仔细一些，好摆脱这股无端的痒意。
宋微时用挑剔又不怎么瞧得起人的目光审视眼前人，从端起盘子的过分白净且十分平稳的手，到耳边垂着的黑色碎发，再到陈旧过时却干净得体的衣物。
这人身上平庸、不出色的气质与周遭环境如此适配，但又离宋微时印象中的脏乱差有段距离。
“……喂。”
宋微时突然叫住背对她往外走的人。
那人停了下来，侧身看她。
……嘴里还咬着那颗削了皮的苹果。
外面天光大亮，可屋内灰扑扑的墙隔绝了大半光线，窗帘一拉，如同黑夜。
那人就站在阴影与斜洒了些阳光的走廊交界处，肤色好似因此更白了。
宋微时没来由地升起些许烦躁，想问这人名字的冲动顷刻间消散，厌烦地撇过脸，没再看这人。
温曲对宋微时一阵一阵的情绪波动照单全收，见状也不追问，也不在原地等她情绪缓解，直接端着东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