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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医生说已经抢救过来了,但他还在昏迷。”
  眼部缝了针,头部遭受了重击,和慕晚的情况相比,躺着病床上的秦景曜简直称得上糟糕至极。
  擦了药的伤口隐隐作痛,慕晚按着胸口,“我们同行的人怎么样?”
  秦元德可能不知道他们同行的人是谁,慕晚打算把名字说出来。
  “没事,他们的楼层低,那边的火势也不大,出来以后很快就联系了救援队。”
  看来秦元德已经把情况了解透彻了,除了还没醒过来的秦景曜,慕晚再没有要担心的人。
  “慕小姐,吃饭吧。”秦元德坐在沙发上,和慕晚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些饭菜,慕晚连看都没有看,“谢谢你,但我暂时不想吃。”
  劝说无果,秦元德也不好强人所难,“慕小姐,我真想不到景曜会陪着你走到这里。”
  生死关头,人都是先救自己的命,这是生存的本能。
  但秦景曜没有,在他的潜意识里,慕晚的性命是优先于自己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秦元德交叉着双手,他的坐姿端正得一丝不苟,“景曜强迫你的事,我无能无力。”
  “从小我就知道,虽然在年纪上稍胜一筹,即使我是他的大哥,但对于景曜,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个人聪明,优秀而突出,却没有弱点。
  他可以什么都得到,也可以什么都不想要。
  秦元德的心情有些复杂,“慕小姐,你应该是知道景曜的家庭情况的。”
  “在家庭里我找不到归属感,因此我把自己束缚在规矩方圆之中,以此来博得我名义上的父母的认可。”
  秦玉堂常夸赞自己的大儿子有多么好,但秦元德明白,他一直偏爱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言语上没有多说,但都表达在了行动中。
  慕晚不知作何感想,她沉默着,只一双眼睛流露出些微的情绪。
  “但是没有办法,我没有最重要的血缘。”
  秦元德也恨过这个毁掉他家庭的弟弟,他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自己费尽心思却求不到的东西。
  秦景曜拥有爱,也有最好的资源,可偏偏他不懂得珍惜。
  但恨久了,秦元德大概明白这不是一个孩子的错。
  “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我接受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我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宽厚的,温柔的大哥,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要保护的爱人和孩子。
  秦元德放下了仇恨,但慕晚不禁要问,他真的是如自己所说的那般坦然吗。
  “凭秦景曜自己的能力,他可以不用娶一位同等地位的妻子。”这也是秦元德为什么没有过多干涉的原因。
  生活就是妥协的结果,秦元德最清楚不过,早晚有一天,他的这位弟弟就能让慕晚被接纳进这个家庭里。
  秦元德将慕晚看作家人,未来的弟妹,不然不会跟她讲这些肺腑之言。
  “你如果还是放不下,和邓阿姨谈谈吧,她是景曜的母亲。”
  这是秦元德唯一能为慕晚做的了,帮她指出另一条能逃出生天的路。
  接到信息,来的不只有秦元德,连带着秦景曜不出国门的母亲也连夜飞到了国外的医院。
  慕晚听完,却没有第一时间要求和邓莎见面,她问:“我能先见见秦景曜吗?”
  秦元德惊讶了一瞬,桌上的饭菜都冷了,慕晚也没有吃上一口。
  他释然地笑,好像,这两个人都比自己想象得要喜欢对方。
  “能起来吗?”
  面对秦元德的关切,慕晚回答得肯定,不用人搀扶,她自己便下了床。
  慕晚执意要去,秦元德把人带到了icu病房的外面。
  穿过透明的玻璃,仿佛能听到仪器滴答声。
  秦景曜的额头缠着纱布,唇色很浅,他躺在那里,如同入睡了一般安详。
  慕晚虚脱地用手撑住玻璃,呼吸撒在上面,飘着一层白雾。
  里面的时间宛若静止,慕晚听到自己惊慌失措的心跳。
  “慕小姐,邓阿姨想见你。”
  夏初然也出现了医院,这些人久远得像是上辈子见过的。
  接着她看向秦元德,柔声道:“三哥。”
  白雾被抹掉,慕晚的手脚冰凉,她点头说好。
  第60章 离开
  会客接待室的门被关上,慕晚见到了邓莎。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鞋子踩上厚实的地毯,脚步声发闷。
  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经过岁月沉淀,眼角的每条细纹都透漏出从容不迫的沉静。
  邓莎的短发卷着优雅的弧度,她戴着一对珍珠耳钉,连衣裙长及小腿,端方知性。
  “慕小姐,你好,我是景曜的妈妈。”
  慕晚柔和地笑,她看着邓莎的眼睛说:“您好,邓阿姨。”
  女孩穿着略微宽大的病号服,仅仅是一个晚上的灾难,她却好像快速地消瘦了一样。
  邓莎颔首,“坐吧。”
  她脸上没有妆容的痕迹,淡淡的眉毛蹙着,满是忧心,气色疲惫。
  “景曜的爸爸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来,所以我也同时代表他的立场,在这里跟你说句抱歉。”
  慕晚的手有些局促,“邓阿姨客气了。”
  面前的女孩长相不俗,谈吐更是不凡,清丽空灵,像是一朵纱绢揉的花,清圆的眼睛尾部上挑着,渲着初春娇嫩的粉。
  邓莎的眉头松了点,跟聪明人谈话总是容易些,“和景曜在一起多久了?”
  慕晚回答道:“一年多。”
  “一年多,因为你,生出了不少事来。”
  邓莎脖子上的那串珍珠项链不着声色地滑动,极其低调简约的首饰,却盖不住华贵之气。
  慕晚又不是自愿的,这事怪不到她身上,“邓阿姨,您应该都知道了,我不喜欢秦景曜。”
  方才自我介绍,慕晚都没称自己是秦景曜的女朋友。
  “他救了你的命,现在都还没苏醒。”邓莎笑容微妙,她的声音缓慢,如同一滴一滴的水,“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感动得要嫁给他。”
  毕竟秦家门楣光耀,秦景曜又握着实权,不是那些等吃干饭的边缘人物。
  这样真挚的情意,这样只赚不输的身份,搁谁的身上都会动心。
  慕晚听出邓莎口中的揶揄意味,“感动也不是爱,走入婚姻的前提是包容和理解。”
  她没有动心,有的女人会为爱而动心,有的女人会为荣华加身的未来动心,可慕晚的眼里不起波澜,平静得像口荒芜的古井。
  邓莎若有所思,“你跟景曜很像,难怪他会喜欢你。”
  但现在的局面也不是她想看到的,秦景曜可以谈情说爱,但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当作儿戏。
  “我是太纵容了他,如今竟然酿成了这样不可挽回的祸端,也算是报应。”
  “景曜是我唯一的孩子,做妈妈的看见儿子躺在医院里,我的心情你应该可以理解。”
  慕晚当然可以理解,她也有爸爸妈妈不是吗。
  因为怕父母担心,慕晚只说自己是在国外,因此受伤住院的事才得以瞒住。
  如果向静和慕兴国知道女儿的身不由己,他们也会难过,不一定会比邓莎轻松多少。
  “晚晚,”邓莎把一杯温热的水推到慕晚手边,她撩起耳后的头发,眼里多了水光,“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从景曜那里知道的,这是你的小名。”
  慕晚知道她想说什么,“阿姨,我想离开。”
  这方土地铺满了浓烈的香料和华丽的绸缎,慕晚在艳丽中看向这杯清澈的白水。
  她厌倦了这种纠缠不清,只想一个人清净一段时间。
  单薄的人,却超乎想象的果断,邓莎的手舒展地放在膝盖上,“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医生说景曜可能很快就会醒来,这时候不把慕晚送走,等人醒了,是肯定走不了的,以后才多的是麻烦。
  “我会把你的信息抹掉,你想去什么地方都行,阿姨不干扰你。”邓莎想断了儿子找人的心思,光把慕晚送出去是不行的。
  以秦景曜的性子,只要慕晚还活在世上,他就绝不会死心。
  “你失踪了,救援队没能找到叫慕晚的人,灾难过后,谁也不知道你是死在了火灾里,还是为了逃生跳进海里淹死了。”
  邓莎已经想好了措辞,她把慕晚的遭遇重新编织。
  谎言如同丝线,在对方的指尖飞舞,珍珠的光泽温润,似皑皑的雪。
  慕晚当真像是死了一回,她如鲠在喉,瓷杯的质地是如此的干涩。
  “我都听您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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