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宋家非要把人送来,她也没拒绝,而是往其中一家分店一扔从跑堂小二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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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儿子在宋家,那是爷奶外祖爹娘护着,两位兄长宠着,未曾受过什么苦,因而性子才会有些骄纵受不得苦。
开始被爷奶亲爹送来府城这边,他还挺高兴的,府城毕竟比小镇上繁华不少,刚来时,每一天都恨不得天天往外跑,兴致勃勃觉得自己长了见识。
这幅光景持续不过十天功夫,就彻底被店里繁重的杂活琐事缠住了脚步,每日里醒来干活、下晌恨不得就回去躺着,再没了出去闲逛的心思。
原主将一切看在眼里也并不着急,大小伙子,只要不遇上天灾人祸,就是出去卖苦力都能养活自己。
乔四娘的心没多大,经营着府城的三家铺子,有着稳定的进项,她就满足了,对于自己的以后,她也打算好了。
经了上辈子那一遭,原主对男人是彻底没了任何念想,也不想着另外找一个,实在是被吓怕了,即使偶尔有孤寂的时候,但只要一想到丈夫对妻子有完全的支配权,她就觉得人身安全没有保障,与其找一个不知靠不靠得住的,她宁愿自己一人过一辈子,总好过以后担心受怕。
那么,面临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养老。这年头讲究一个养儿防老,但乔四娘谁也信不过,靠山山倒,总得靠自己才行。
她仔细考虑过,手头的三间铺子,其中一间是准备留给三兄妹的,算谢谢这几年互相照应的谢礼,另外两间,一间她要留着保障养老,另外一间给三个儿子一起经营,当然,这也得等她百年之后,但总得从三个里面挑一个合适的,将来不至于把好好的店给开倒闭了。
因为这层没说出来的小心思,在一开始小儿子过来前,乔四娘难免有几分期待,期待这个儿子能真正懂事、撑起来。
但凡有一点上进心和恒心,不轻言放弃,她亲自带着,总能守好一间铺子,但偏偏这个儿子心性不行,她舍不得铺子,只得放弃。
至于另外两个儿子,老二一心埋头在木工活里、显然不合适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倒是老大长袖善舞,只不知能不能看上这么一个小铺子。
但乔四娘到底还年轻,说这些都为时过早,小儿子不适应受苦受累的跑堂生涯,乔四娘不愿意留下他们白吃白喝,很快把人送回宋家。
宋家这边,宋父宋母年事已高,很多心思也在变化。
当初老四没成家前,宋父宋母最为倚重这个四儿子,自觉贴心,比其他几个有了媳妇娃的三个儿子好得多,只是,等宋家四郎成婚后,一起又都一样了。
亲情总是这样,在有了自己的小家后,大家就得往后排。
对此,宋父宋母表示很委屈,辛辛苦苦将四个儿子养大、给他们娶妻生子,操劳一辈子到最后发现被辜负了的感觉。
没了亲情关怀的笼罩,宋父宋母反能更客观评价四个儿子对他们养老的帮衬,然后不得不承认,四房人里当初的大房如今最有能耐。
这个能耐当然不是指他们一辈子埋头在田地里的大儿子宋大郎,而是因为大房有三个出色的孙子,将来,每个孙子给一口饭都够他们二老安安生生活到老了。
所以最后兜兜转转,父母还是决定跟大儿子过,在乔四娘看来也是一个笑话。
每每想到这处,乔四娘就由衷感谢那位所谓委托者,并没有顶着自己的壳子委曲求全,不然,她给二老养老、怕是得憋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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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第二十四个故事
乔四娘是再不耐烦与宋家人打交道的, 前世今生,她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只愿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但有人凑上来找不痛快, 乔四娘也只能强忍着恶心踢开。
事情最后还是要从乔四娘断了给宋家的银钱和东西开始。
之前因为三个孩子在宋家生活, 她带回去的东西多多少少便宜了宋家人些,但现在,三个孩子都已经长大、足以脱离宋家独立生存, 也因此,完全没有必要顾及宋家人,横竖她自己是早就被卖了的, 故而乔四娘没有继续和稀泥。
另外,手下这三间面馆, 按照她原先的预计, 有一间面馆是要送给下面三个儿子,另外两间则是给自己和兄妹俩各一间。
偏偏之前三儿子不争气,压根耐不住做小二跑堂的那份苦,乔四娘不看好她,也不敢把自己心血的面馆放心交给他, 便将人打发回去。
只是不知道,这个三儿子回去怎么说的, 硬生生引来了宋家这头饿狼。
尽管不知道这三家面馆是她个人的财产,但显然依旧招了宋父宋母的眼热,这三件府城的铺子久矣。
在他们眼中, 大儿媳就该是为他们一家服务的, 所以他们竟然理所当然的就带着三个儿子赶到了府城, 宋大郎却是不在其中的。
宋大郎想的也挺美的, 儿子的不就是他这个当老子的吗,亲爹娘去闹闹、给四兄弟平分,还不如他儿子给他的多,但他也没有阻止,否则又要面临亲爹娘的一顿说道。
总归不管怎么样,他都立于不败之地,这就足够了。
宋母虽然一直以来挺理直气壮,觉得这个儿媳的钱财就应该是他们的,但也没傻到在儿媳面前说,钱握在人家手上,不管该不该给,把人哄得乖乖把钱掏出来才是正理。
宋母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个大儿媳正面打过交道,因此出门的时候还特地叮嘱了老伴、和几个儿子小心些。
熟料,到了府城,好不容易找到儿媳妇所在的面馆,人家却压根就没给个机会。
当宋母带着一大群人上找上门的时候,乔四娘恰好在店里看店,一群人围着活像来闹事的,乔四娘当即让店里的伙计把人赶出去,只宋家人吵吵闹闹不肯离去,又在门口僵持住了。
宋母自觉做婆婆的权威,就这么被儿媳挑战,当下顾不得来前想好的做小伏低策略,当家吧啦吧啦、对着围观群众数落了一通这个儿媳的不孝。
婆媳关系一向是八卦的中心,宋母的抱怨瞬间得到了一大群中老年妇女的强烈认可,面对此情此景,乔四娘只说了两句话,就成功打散众人的推波助澜。
第一句话是:我现在已经是东家的下人,东家不给钱我也没有办法。,第二句是,如果你们在这闹,打扰了店里的生意,到时候主子把自己卖,他们宋家会给她赎身吗?
原先一知半解的围观路人,这才清楚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被卖了的儿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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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一理事情的经过,却原来是乡下婆婆把儿媳卖了换钱,大部分人都记得当年那场灾荒,对于卖人这种事情接受度良好。
但是吧,把人卖了,还气势汹汹上门讨要银钱和东家铺子的岗位,这种贪心已经不仅局限于家事了。
单看这老妪只想捞钱就知,她肯定不会出一分钱,更何况,下人压根没有自主权,宋母带人来闹铺子的行为只会激起东家的不满。
都知道所谓下人是一群连自己命都不握在自己手里的可怜人,要打要骂随意,转卖和打死也并不少见,且就是打死也不能讨个公道的,谁叫你卖身给人了呢。
宋母看着形势一瞬间逆转,顿时目瞪口呆,觉得这群人实在是拎不清,一会儿一个主意,看看她这身的布衣布鞋,再看看对面大儿媳的细布衣裳,也知道谁的日子过得好。
围观群众也不是全然没脑子,这事情略微一想就知道为了什么,感情卖了人家还来要钱,不给就闹,全然不顾身为下人的儿媳会不会受到牵连,实在过分了些。
在这人群中,还有一部分家境稍微富裕点的,买那么一两个下人回家干活,顿时心思就翻腾开了,要是他们家的下人也这么干,那改明儿是不是就要担心,他们联合起来把自己家给偷光了。
于是很快形势彻底逆转,一群人从指责乔四娘到转为指责宋母,也不过就是一眨眼功夫。
乔四娘却看得分明,面对这样的事情,围观的人很少会真正动用大脑去思想,他们所享受的只是作为观者高高在上的那种谴责感,而不是先去了解事情真相,也因此,宋家人错过了知道真相的机会。
眼见着舆论声势未起到预想中的作用,宋母的歪主意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在众人面前卖起了惨来,说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
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乔四娘这个宋家大儿子、家中张嫂,更应该照顾下面的兄弟,要是其他儿子过得,那就是她这个长嫂做的不合格。
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原先乔四娘是很认同这句话的,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家中的老大,其实是享受家中资源最多的一个,作为利益共同体,长嫂有必须尽到的责任和义务,但是现在乔四娘娘只想给她呸回去。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宋母在那一刻条件反射性地闭上眼睛,躲过了这一下,脸上依旧染上了吐沫星子,她倒也不在意,用手一抹就要冲上来,一副准备干架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