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但孩子过分懂事也让人心酸,小团子知道要做手术的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操心家里钱不够用。
  冉佳怡没有特意瞒着,却也没有过早宣扬这些,所以小团子只知道自家有点钱,却不知道多么有钱,直到此时冉佳怡担心孩子继续操心,才透露了家底,看着小团子瞪大眼睛露出惊喜,不由得哈哈一笑。
  病痛来袭的悲伤和创痛似乎都被这股子惊喜冲淡,小团子极为积极地配合医院检查、吃营养餐,为手术的顺利进行做着最后的准备。
  在正式手术的前一天,冉佳怡突兀被转移回了系统空间。
  原来是委托者见状惴惴不安,想要亲自陪伴女儿度过这个难关,若是一切顺利自然最好,若是有个万一,起码她还能陪伴最后一段时间,系统也没阻止。
  所幸她该做的已经做得差不多,接下来委托者如果追求更进一步也可以,总归梯子已经搭好,要是不想动作维持现状也能保证基本生活。
  冉佳怡坐在系统空间,手术室的灯亮了又暗,几个小时过去,手术结束,医生和护士们满面笑容出来,她便知道,稳了。
  小团子顺利从医院出来,母女俩的生活继续,出乎意料的,卫静选择了努力去经营事业,或许经历上一世的她清楚,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再之后,生意做得大了,便是张家和卫家不主动去打听消息,偶尔也能从村人的口中闻见些消息,只是张家早已没了关系,卫家在卫家父母年老后对方便主动支付赡养费,比法律规定只多不少,其他的却是再也没有了。
  往后一生,他们或会后悔,或许不会,但这与卫静也没有关系了,她将带着女儿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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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1章 第四十个故事
  新到来的委托者, 是一位来自平行世界民国的女孩,大约二十上下的年纪,上袄下裙, 容貌秀美, 面上带着深深的愁苦, 看起来矛盾又自然。
  冉佳怡还是更喜欢看到她们愿望得偿后的轻松愉悦,请坐,方便说说你的故事吗?
  女子腼腆一笑, 谢谢,我是舒相雨,民国三年生人。我的故事大约很简单。
  的确很简单, 这是一个自出生就被订了娃娃亲,结果到了适婚的年龄, 未婚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便只得这么一直磋磨下去的故事。
  望门寡。冉佳怡在心中默念这个词,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生气。
  我家世代居住在安城的小镇,祖上也曾在旧朝廷做过官,只是祖爷爷爱抽大烟,把家里都抽穷了, 到我父亲那一代,也只是普通人家了。
  你可能不知道, 这般祖上显赫的家庭总是放不下过去,我的父亲成日做着恢复祖上荣光的美梦,可实则不过每日里去码头扛大包。
  跟我们家相比, 荣家稍微好点。
  听说, 在祖爷爷那一代, 两家还是世交, 兴盛时一起、便连衰败也是一起的,比我们家好的是,荣家奶奶嫁进来时还有一门做豆腐的好手艺,后面就靠着磨豆腐为生,日子总要好过些。
  有着这般过去,两家几代人关系都不错,互相扶持着,到了我这一代,两家顺理成章结了娃娃亲,我和荣家的哥哥。
  原本该在我十六那一年成婚的,只是十五那一年,荣家哥哥从学堂退学,突然要去参军,至此一去不回。
  人走了,婚事自然不了了之,可两家情分摆在那里,我只能等着。
  第三年,战场那边传来消息,说人死了,尸体自然是没有的,只带回来一身残破的衣服和一块祖传下来的贴身玉佩。
  荣家痛失爱子,一家子陷入凄风苦雨中、忍痛办完了丧事,人人都顾着安慰他们,却没人想到,那也是我的未婚夫。
  人死了,婚事却依旧要继续。
  有一个词,叫望门寡,说的就是我这种,女子未嫁而夫死。
  这之后,荣家不再提娶,我家里也不再提嫁。
  时间慢慢过去,兄弟们陆续成婚、嫂子和弟妹们接连进门,再然后,小侄子小侄女们一个接一个出生,我依旧住在家里,碍人眼而不自知。
  可我是待在自己家里啊,怎么就碍事了?
  当初劝我为荣家守着的是他们,如今嫌我在家里的碍事的也是他们。
  那荣家也是如此,每次见了我都一副愁苦模样,哀叹自家的不幸、惋惜我没福气,可只要他们松口,不论是让我进门、还是放我自由,我都可以接受,起码我名正言顺了不是。
  可是都没有,如今这算什么呢,舒家嫌弃的、荣家不要的。
  若是一直这般,我能自己能养活自己,日子也勉强能过,可是我三十那一年,为荣家守寡守了半辈子的年纪,荣彦淮带着妻儿、携着功勋章,穿金戴银、珠宝成箱,就这么回来了。
  舒相雨的语气悲怆里带着愤恨,也是,她一生的悲剧都源于此。
  人回来了,婚事本该继续,可人已经娶妻生子,政府都在提倡一夫一妻,我又怎么能再嫁进去,明明我才是父母之命的未婚妻,后来却成了妄图插足人婚姻的第三者。
  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没了婚约,父母老去、然后离开,侄孙辈渐渐出生,那里还是我的家、可也不是家了。
  没了在舒家继续停留的必要,我开始尝试搬出去自己一个人生活,靠着一手不错的绣活,偶尔接些散活也能养活自己。
  只是夜深人静时,我也会恨、也会怨,凭什么荣家能这么轻飘飘接过、凭什么爹娘能笑眯眯恭贺人平安回来,我是等了整整十五年,从十五、到三十,我人生才几个十五年。
  冉佳怡轻轻叹息,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想知道,荣家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荣彦淮还活着的,我要自己堂堂正正接触这门婚事、离开舒家、去过自己的生活。
  冉佳怡一惊,你的意思是,荣家早就知道儿子还活着吗?
  不然呢,舒相雨惨淡一笑,他们家明明日子也不好过,儿子死后只会更难过,可事实呢,家里隔三差五大鱼大肉,总是接到外面的来信,眼里也有了希望。要不是我实在不甘心,一点点回忆、猜想,恐怕压根想不到这一茬。
  这就有点缺德了,冉佳怡想,虽然让儿子未婚妻为自己儿子守寡同样缺德,可这种明知儿子还活着,还非要人家姑娘给守着的,就更可恨了怎么办,她感觉自己手心有点痒,不由得迫切希望自己能做些什么。
  如你所愿。最后,她这么道,签订了契约,任务正式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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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佳怡独自在系统空间思考,这次任务中最难的无疑是,揭穿荣家可能有的真面目。
  不论荣家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欺骗了原主、坑害了她的一辈子是事实,既然如此,揭露真相让他们坏了名声也是应当。
  相较而言,解除婚约、搬离舒家开始新生活反倒简单了。
  一阵旋转,冉佳怡进入任务世界。
  睁眼打量四周,只见这是一处昏暗的小房间,应当是原主的闺房,所用之处皆是素白黯淡之色,整个房间没有一丁点亮眼的颜色。
  再低头去瞧自己身上的衣服,果也是一身深棕色的上袄下裙,铜镜里恍惚地印照出原主尚且年轻的面庞,冉佳怡略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这是直接穿到原主三十岁的时候了呢,幸好没有。
  原主今年十八,正是风华正茂、青春洋溢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女孩,本应在家中享受娇宠、本应在外面欢声笑语,本应有着自己的梦想和人生,可原主,却已经为荣家守了三年的寡。
  三年里,恨不得日日吃斋念佛,脸上不能有过分夸张的笑容,没有小姐妹过来说话,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沉重、永远绣不完的绣活、和抄不完的经书,明明才十八,活得却如同给一个八十行将就木的老人。
  变态。暗暗咒骂了一句,冉佳怡起身,第一件事是去翻原主的存钱罐,有钱能使鬼推磨。任何时候,钱才是人的胆。
  可惜很遗憾,原主显然没有什么钱财,冉佳怡不过搜出了几个银角子,加起来可能还不超过五两。
  与荣家婚约还在的时候,舒家父母也有为她攒过嫁妆,后来对方死亡的消息传来,荣家也没有表露出迎娶的意思,婚事不了了之,再然后,舒家的几个兄弟陆续到了成婚的年纪,便只能从原主的嫁妆里挪用,说是挪,其实彼此心知肚明,就是直接用掉了,也不存在什么归还之类的。
  也就是说,她全身上下只有这么点能动用的银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但旋即,冉佳怡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原主在守寡后几乎每天都在做绣活,即使再不值钱,三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可如今钱没有到原主的手上,不用想就知定是被舒家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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