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此正好。”
“知你眼光高,瞧不上寻常男子,本王原计划今年七夕在府上开设花宴,届时邀央都青年才俊,来供你相看挑选,要么带你去城中游园,看能否遇上个有缘之人。”
孟雪卿年过十八,按照大周常俗,正值嫁人之际。
“眼下看来,既然阿妹心有所属,本王便将计划取消。不过凡事有度,即便你想亲自制物赠予情郎,也别熬坏了身子,否则本王便该对不住孟老将军了。”
所谓许她后半生安危荣辱,孟雪卿早就知道江揽州并不打算自己以“身”相许。
可人有七情六欲,也总执着于自己真心向往并愿意追求的人、事、物。
就像江揽州不爱她,就不打算娶她一样。
孟雪卿也不愿嫁不爱的男子。
突然再无法吃下去任何东西,孟雪卿就那么对着满桌子饭菜失神,丫鬟凝冬也有些面色难看。
薛窈夭这个吃瓜的局外人……
则有些意外。
原来江揽州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讲道理”。
原来面对珍视之人,他既不刻薄冷漠,也不喜怒无常。只是自己没那么幸运,得不到孟姑娘这般待遇罢了。
毫无疑问。
江揽州拒绝孟雪卿了。
这份拒绝里还包含一份特殊的照顾,言语间既表达了自己无意于对方,好比那声阿妹。同时又很体贴地照顾和周全了对方颜面,让孟雪卿既感觉自己被人爱护,不至于太伤心难过,也不至于贸然表白心意而下不来台。
。
“不说话,是突然哑巴了?”
饭后离开东阁,回去樾庭的路上,江揽州语气并不冷硬,但也并无半分柔和就是了。
薛窈夭摆弄着手中团扇,仰头看他,看着看着打了个圈儿倒退着走,眼神在他眉宇逡巡,嘴上纳闷道:“端庄娴静,娇羞温柔,说话礼貌含蓄,做事分寸得体。”
“如孟姑娘这般大家闺秀,相貌百里挑一,气质也婉约出众,在京中可是得招无数少年郎为之疯狂的。”
“况且她还心心念念,就差将‘心悦你’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可是殿下,你为何不喜欢她?”
这晚月明风清,四下蝉鸣声声声入耳,却并不显得聒噪。
只是不知为何,她话音刚落,江揽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是啊。
有的人明明很好,且对你满心欢喜,你却偏偏心如止水。
而有的人……
玩物罢了。
十六岁那年翻身上位,江揽州做得最快也最狠的一件事——利用手中权势布下天罗地网,将曾经幼时、少时,但凡欺辱践踏过他或他阿娘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有心或无意,统统搜罗起来,以最残酷骇人的刑罚给予他们永生难忘的报复。
记仇记恨,睚眦必报。
江揽州自问绝非什么君子良人。
而目前唯一的漏网之鱼,又或说唯一一群漏网之鱼。
便是薛家。
意外的是不待他出手,她自己送上来了。
那么玩玩好了。
高贵的出身,美丽的容貌,自幼被无数人捧在掌心里疼爱娇惯,如此光鲜亮丽之人,却被她自幼瞧不起的小野种霸占,愚弄,玷。污,直至肮脏无比。
光是想想江揽州就止不住兴味至极。
于是薛瑶夭就像看活人变脸似的,肉眼可见男人面色阴冷沉鸷,到变幻莫测,再到稍稍缓和,最后变成了眉梢微挑,似乎心情不错?
“……”
果然还是她见识太少了。
不知问题出在哪里,薛窈夭寻思着自己往后还是少说话为妙,也绝不要瞎起什么好奇心。
然而她不说话,江揽州却牵了下唇。
“薛宁钊。”
恰逢经过一处幽暗长亭,四下花木葳蕤,被月色和风灯泼得影影绰绰,亭子的左边摆着一张成色温润的朱漆美人靠。
一撩袍摆,江揽州仿佛是突然走累了,想停下来休息片刻,他一双大长腿随意岔开,“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
什么东西。
身为“丫鬟”,薛窈夭知道主子停下,自己便也该跟着停下,但想起那日茶水风波,她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昂了一声,她故作迷茫地拿团扇支颌,“什么机会?可是需要本丫鬟为您做些什么吗?英俊帅气又尊贵无比的北境王殿下?”
世人皆爱阿谀奉承,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薛窈夭说得特别顺口。
江揽州:“过来。”
分明未与她有任何眼神接触,但那勾唇一笑,好一个恣肆风华,艳烈无双,险些闪瞎了薛瑶夭狗眼。
偏偏笑过之后。
江揽州又好像有病似的。
他凝视着庭中花木,眼神有片刻失焦。
再开口时语气极淡,话里内容却令薛窈夭猝不及防。
他道:“坐上来,取悦本王。”
第18章
坐上来?
取悦本王?
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那一瞬的怔楞、迟疑和不确定,江揽州捕捉进眼底,却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默等待着。
直到视线被少女纤腰遮挡,腿上也有了重量。
“怎、怎么取悦?”
跨坐上去,薛窈夭有些讨好地圈上他脖子,带着点试探性的明知故问。
腰肢被他带着往前勾揽,直到鼻尖抵上他的鼻尖。
温热吐息落在她面颊肌肤上,江揽州狭眸,“你说呢。”
他掌心温热干燥,隔着薄薄的衣物,那种奇异的酥麻之感就像先前在东阁喂他吃酥酪时一样,仿如有什么牵丝的藤蔓在她皮肤下寸寸游走。
四下无人。
唯有蝉鸣夜影和星辰漫天。
这过分的亲昵令薛窈夭有些无所适从。
她其实有点想问,江揽州此刻揽她腰肢的左手,为何只有四根指节而没有小拇指?这件事她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每每想问都觉得彼此还没亲密到那种程度。
双手一点点移动,直到捧上他的脸,薛窈夭也不矫情什么,直接仰头啄吻上去。
下一秒。
江揽州别开了脸。
她的吻便只落在他唇边。
“……”
“怎么了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没有回应,但许是并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不悦,薛窈夭试图将他的脸掰回来对着自己,奈何江揽州并不配合,她便只能偏着脑袋用唇去追逐,一遍又一遍。
后来终于追逐上了,江揽州也并不给她回应。
只是呼吸明显地变得重了一些。
所以所谓取悦,是指她单方面取悦他吗?
有过澜台大殿和书房的两次经验,薛窈夭不再觉得他的气息陌生。她仿佛小孩品尝糖果一般浅浅含住他的唇,轻轻摩挲着,一下,两下,三下。
江揽州耐心渐失。
最终他拧眉,扣着她的后脑勺往前一带,薛窈夭只来得及呜咽一声。
很湿润的吻。
没一会儿她就有些轻微眩晕,忍不住呢喃:“江揽州,你是不是……挺喜欢我的?”
至少身体上的某些反应骗不了人。
也许他的确憎恶自己,但身体是有一点喜欢她的?
江揽州不答。
只是唇舌忽然变得狠戾起来。
后来舌尖被咬痛,出了一点血,薛窈夭疼得眼泪掉下来,才知这人根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她以为这个夜晚,自己会从女孩转变为女人。
可后来地点已从幽暗长亭变成了樾庭寝殿,她被他大手按着脸朝下,五官埋入软枕里,后又被他掐着脖子翻过来面朝他……
莹白下颌、颈项、手腕、肩背、蝴蝶骨、全是他留下的各种痕迹,像是要在她身上打下烙印。
她肤色白腻,皮肤又薄,可想那些印子会有多触目惊心。
其实有那么几息,薛窈夭想放弃自己了。
心理上也早就放弃自己了。
“你要我吗?”她眼中水雾濛濛,无论姿势多么屈辱,也还是一次次主动迎合他。
要的话,她愿意给的。
她甚至主动去解他腰封、衣袍。
江揽州体温烫得烙人,额间渗满细密汗珠,声音也早就哑得可怕。
但黑暗中凝视她片刻,他眼底忽然空乏一片。
那种空乏就像燃烧之后陡然熄灭的暗火,令薛窈夭不明所以,不知所措,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之感,就像面对一截枯死的树,黑了的潭。
他的躯。体就在眼前,她却窥不见他内里灵魂哪怕一个边角。
他的眼神也一样令人捉摸不透,好像在看她,又好像透穿了她,看到的只有虚妄缥缈。
最终她的手被他从腰上剥离。
江揽州:“不要。”
…
不要。
就意味着“交易”尚未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