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只是一直不敢相信,江揽州可能对她......
前者是喜爱她身体,却耻于承认,和她如出一辙。后二者却极可能,是对她有着某种特殊情愫,才可能滋生出的……独占欲。
然而一句“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像是被陡然撕开什么,江揽州猝不及防。
又被她忽然贴上来的热情激得闷哼一声,险些溃不成军。
即便如此,被她包裹的战栗之下,他仍是咬紧了牙关,又一次提醒并纠正她道:“本王说过,永远不会爱你。”
无论过去,现在,未来。
我永远不会爱你。
昔日的话犹在耳边,少女却固执地问,“那你可以……试试,改变主意吗?”
“可以试试,爱我吗?”
更还想说,从今往后,窈窈不会再把夫君推给任何人。不过是怕一己之力抓不住你。
可是江揽州,他像个天生的“掌舵者”,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且一早就提醒过她,她没有提出要求的资格,更不具备任何主动权。
一如此刻。
“乖,交易而已,别动心。”再次将她覆下,像是要在她灵魂中打下烙印,他没给她任何缠着他追问的机会。
招架不住时,索性将一切抛之脑后。
薛窈夭任由自己和他一起沉沦。
后来渐渐地。
外面风声渐歇,雨也停了。
眼前似有缤纷色彩,如涟漪一般圈圈扩散,圈圈炸开。
心下有个声音说,他曾经提醒过你,要做好受伤失望和徒劳无功的准备。
所以不爱,没关系,她往*后不问就是了。
他像把锋锐利刃,刚强到近乎自折。
那便她化作软水,便不会觉得受伤。
但既是交易,又都迷恋彼此的肉。体。
那么……
不该问的,因为不重要。可神思不知飞去何处时,薛窈夭还是听见自己泣不成声,“我是你,第一个……女人吗。”
埋首她颈窝,蹙眉咬她,江揽州仿佛随时都能死去。
与之伴随的,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声声念出。
或是终于得到发泄,他再开口时,给了她最诚实的答案:“我们是彼此唯一。”
唯一。
仿佛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也是第一次,二人缠在一起密不可分,彼此皆心有怨恼,盘根错节,却恨不能融为一体,脑海中更都默契地闪过十六岁那年。
元宵节,花灯会。
在京都城南一艘巨大的画舫上。
太子傅廷渊,四皇子傅应谨,五皇子傅呈恭,以及亲王之下的几位郡王、郡主都在,薛窈夭也在。
大家一起玩一个游戏,以布蒙着眼睛,去抓游戏约定的“对”的人。
少女在甲板上转了三圈,而后摸索着,不知怎地就摸到了他,“殿下,是你吗?”
这年的这声殿下,当然不是三殿下,而是太子殿下。
四下笑声纷杂,头顶不时有斑斓焰火炸开,江揽州坐在阑干上,冷嗤着嗯了一声,而后勾着她腰间衣带往前一拉。
伴随这轻轻一拉,他附身欺近。
以一个旁人看不清的角度,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
就这瞬息而已,薛窈夭满面飞霞,尚未揭开蒙眼的面纱,便羞得一头扎进他怀里:“殿下你……可恶,讨厌!”
周遭一下子“嗐”了起来。
十六岁的薛窈夭心驰神荡,嘴上娇嗔着,迫不及待扯下蒙纱,雀跃仰头,然后笑容僵在脸上。
初吻。
本该是给傅廷渊初吻。
旁人可能因为灯火暗淡,瞧不真切,可她自己方才却感受得清清楚楚。
彼时本就恨恶江揽州的她,瞬间恨得更加如有实质。
他竟然……吻了她?
怎会发生如此荒谬又狗胆包天之事?!
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少女当即就抄起手边的杯盏砸在他身上,酒水混着杯盏一起,泼了他一脸一身。
坐在阑干上垂眸睨她,江揽州却是在笑。
像个天生的坏种,他眼角眉梢尽是恶劣。
可恨这年他翻身上位,已是皇嗣,她心有顾忌,无法太光明正大地撕他。
她气得直接哭了。
看她哭了,他偏还哈哈大笑,手肘撑在画舫的舫栏上,他笑得肩膀和胸膛都在颤抖。薛窈夭登时张牙舞爪地朝他扑去,恨不能跟他同归于尽。
偏偏花拳绣腿,巴掌还没扇下去就被他捉住,“敢动手,信不信我告诉我哥,你亲我。”?
什么叫她亲他?明明就是……
“你不要脸!”
“那又如何。”
“你无耻下流!”
“你知道就好。”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本郡主道歉!”
“你也配?”
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这年的薛窈夭突然就哭得好大声。
最终还是傅廷渊及时赶来,事情才勉强得以平息。
“窈窈,孤在这里。”
“好了,这是三弟。”
“男女授受不亲,无论有何不满,往后都不可再这样扑……”
话未完。
少女忽然转头吻上傅廷渊。
当着他的面,她踮起脚尖,仿佛要洗去他方才留在她唇上的片刻耻辱,转而失控地亲吻她的未婚夫。
激烈到甲板上其他几人赶过来时。
都止不住发出尖叫,纷纷起哄。
这年端方持重又克己复礼的太子殿下,显然猝不及防。他先是怔然,而后无师自通地轻揽少女腰肢,将人揽入自己氅衣里,这才瞌目闭眼,红着脸青涩又情动地给出回应……
这样一幕。
距离江揽州不过三步之遥。
。
此时此刻。
十六岁到二十一岁,隔着悠悠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他冲破年岁与时光,一次又一次在她身上挞伐。
人最奇妙的地方在于思想、记忆,它不受控制,不被约束。故而每次回忆过去,江揽州都仿佛再次回到那年元宵的甲板。
即便被泼一脸的水,鼻梁也被她丢来的杯盏砸出血印。
他还是想笑。
换句话说,每当他回忆那场游戏,就等于见她一面,并吻她一次。
只是千万次下来,无论哪一次。
最终闪回的,都是她和傅廷渊在月下拥吻的画面。
“薛窈夭……”
声线暗哑,断断续续。
到后来,江揽州仿佛被邪神附体。
语气里蕴着前所未有的极致兴味、愉悦,也蕴着化不开的绵疼苦涩,更还有薛窈夭无法理解的……隐隐疯魔。
“曾经……我想死去,死在战场,被敌人的弩箭贯穿心脏,或头颅。那样就可以……去见阿娘。”
“八岁那年,就想死了,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知道我多想杀了你,和傅廷渊吗。”
“你从来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自幼看我的眼神,像看这世间最卑贱的杂草,欺辱我,践踏我,驱逐我,不要我……”
“可塞北的冬天,真的好冷。”
“一个人走路,也好寂寞……薛窈夭。”
“你有家。”
“而我没有......”
“下地狱之前,记得还我一个。”
前所未有的脆弱情态,伴随狠戾而不留余地的持续掠夺,有滚烫液体坠下,不知泪水还是汗水,灼得她阵阵心悸,忍不住伸手抱他。
太多繁杂心绪,想要理清,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一时也分不清。
这人究竟有多恨她,又究竟想要什么。
她只下意识呢喃,“别说那样的……谶语……”
别说死在战场。
也不要被弩箭贯穿心脏。
不吉利的话,听着怎么都不会让人舒服。
“但是现在,本王又不想死了……”
薛窈夭:“……”
咬住她的唇,江揽州嗓音森然,低哑冷冽,像在宣誓,又像是在隐隐约约地向她表白:“我要未来,江山,你。”
“身体和心,全部所有。”
“就算会死,也要死在你身上,薛窈夭。”
爱我。
或者杀死我。
彼时的北境王妃,并未料到未来某天。
自己会当真被逼着去做那种选择。
而她这晚见识到的,不过江揽州内里疯魔的冰山一角。
。
予他“失控”的结果。
就是接下来将近三天,薛窈夭躺在床上下不来地。
灼流一遍遍涌入深处的感觉,令她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死过不止一次,偶尔对镜自窥,还会被自己身上骇人的红痕、及眼角眉梢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媚态吓到。
可恨床帏之间疯够了,江揽州白日里衣冠楚楚。
依旧端得仿似九天皎月,不容侵犯,不可攀折。
唯有私下里。
譬如喂她喝汤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