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姜末扫了一眼，神情僵住。
  她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瞬间全身血液都在快速奔流。
  深吸了口气，她淡定地接起电话。
  她的工位在办公室的最里面，旁边是五十多层的落地窗。
  窗外一望无际的晚霞铺开，在她面前徐徐如画卷。
  她接起电话时没有主动讲话。
  对面的王世杰声音透出嘲讽：“恭喜你，谭家现在要主动提出离婚，你不是一直不想当这个谭太太吗？现在如你所愿了。”
  窗外的晚霞火红，像炙烤的火炉。
  头顶的冷水呼呼地吹，姜末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她知道，姜微成功了。
  她握着手机，桌上的电脑屏幕悄然黑去，办公室里只有轻微的声音，同事大多没有下班，还在工位上逗留。
  姜末不敢大声讲话，只能走到窗边，垂着头轻声问道：“那赔偿金方面呢？”
  “你想要多少？”
  姜末已经想好一个数字：“两千万。”
  这个数字是包含她和姜微的。
  她算过了，爷爷在国外的治疗费，和姜微弟弟的治疗费。
  两千万，她真的没有跟谭家多要。
  很良心。
  “两千万？”王世杰嗤笑：“你的诉求我会告诉谭家，你等消息吧。”
  说完，他一秒都没停留，转而挂断。
  姜末收了电话，给姜微打了过去。
  那面姜微也很惊讶：“真的吗？可是乔治没有透露给我什么消息。”
  姜末在窗外踱了几步，声音都在颤抖：“是真的，刚才律师已经给我打电话了。”
  姜微显得很兴奋：“那太好了，姜末姐，我们赢了。”
  “不过钱的方面我正在协商，你在乔治面前也多劝劝他，最好能拿到我心里的价位。”
  这一点，姜末还有点忐忑。
  她怕谭家不会给这么多。
  正在通话时，手机的另一个电话顶了进来。
  姜末看见是谭辞的手机，快速说道：“先不说了，我有电话进来。”
  挂了姜微的电话，姜末拿起书包一面往外走一面接谭辞的电话：“我马上就下来，你等我一下。”
  坐到谭辞车里时，姜末的心情明显舒畅，她嘴角微微扬起，还主动跟谭辞笑着打招呼。
  车子的火没熄，呼呼呼地冒着气。
  谭辞歪着头打量她：“心情不错，看来工作还挺顺利。”
  何止是工作顺利，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救爷爷了。
  “心情是挺好，你呢，你心情不好？”
  谭辞点点头：“你看出来了？”
  他今天心情也很好，因为离婚的事已经敲定了，只要王世杰那边有消息，他把赔偿金打过去。
  以后他就恢复自由了。
  车子开向了长街。
  姜末也打量了他两眼。
  谭辞今天开车时嘴角都是上扬的，他一只手肘架在端子上，手指掩在自己的唇边，好像故意要隐去自己的得意。
  “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要离婚了。”
  姜末：“......”
  姜末：“离婚你这么高兴？”
  她以为他还挺盼着他老婆回来的。
  “为什么不高兴？离了婚我就是单身了。”
  谭辞瞥了姜末一眼：“不应该高兴吗？”
  姜末抱着书包，朝谭辞挑了下眉，眼中也是隐藏不住的兴奋：“我也要离婚了。”
  谭辞一怔：“真的？”
  “真的，他主动提出的离婚。”
  姜末没有看他，自己内心的激喜还没有褪去，她看着前方的路，忍不住地笑出来。
  她只知道，她和姜微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有了这笔钱，什么困难都过去了。
  所以她根本没往别的方面想。
  谭辞转过了脸，看向窗子，轻轻咬住自己的手指，可唇边的笑意却是一根手指压不下去的。
  他轻轻笑道：“你说我们是不是挺有缘，连离婚都这么一致。”
  姜末还沉淀在自己的情绪里。
  “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
  他猛地一转身，姜末的思绪才被抽回来。
  她眨了眨眼：“庆祝？”
  手机还在手里亮着，上面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姜末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改天再庆祝吧，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周末？”
  “好。”
  谭辞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忍不住又扫了姜末两眼。
  “那现在去哪儿吃，还吃牛肉面？”
  牛肉面三个字一说出口，姜末的思绪全部回笼。
  车上没有放音乐，冷风很低，从四面八方驱走了闷热。
  谭辞目光透着点点晶亮，时不时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笑。
  姜末抬头理了理头发。
  上中学时她最怕做几何题，因为总是解不出来。
  老师说几何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觉得很有趣。
  姜末也没觉得几何有趣过。
  现在也懒得去想这么复杂的几何题。
  她想问谭辞是不是吃牛肉面胃疼。
  可明摆着，他如果说不是，好像她很在意这件事。
  他如果说是，那她该怎么接？
  她嗯啊了几句。
  车子开过一家麦当劳，里面的人还很多。
  姜末背脊一挺，指着外面道：“要不然就麦当劳吧。”
  谭辞把车子靠边停下，姜末下车去买。
  等她拿着一大袋子的食物回到车上时，车里瞬间弥漫着汉堡的味道。
  她把一个牛肉汉堡交给谭辞，又给他一杯可乐。
  袋子里还剩下一大包薯条。
  谭辞咬了口汉堡，盯着薯条问她：“怎么只买了一包？”
  “买两包太浪费，一包我们两个人也够了。”
  姜末饿了，她快速吃掉了半个汉堡。
  谭辞看着自己旁边的可乐，挑了下眉：“那可乐两杯也浪费呀？”
  他低头大口吃着汉堡，顺手端起可乐吸两口，讲得随意，并不刻意。
  姜末差点被汉堡呛到，看了眼自己的可乐，又看看他的可乐，上面的吸管张着嘴。
  两个人喝一杯可乐？
  姜末咬了口汉堡，没有讲话。
  等汉堡吃完，她拿出薯条，把番茄酱挤上去，端给了谭辞。
  他喝了可乐，抿唇一笑，捏起一块咬在嘴里。
  其实也很奇怪。
  姜末后悔，早知道买两包小薯条了。
  吃完的垃圾在袋里放着，谭辞放到了后座。
  车里的冷气开着，不能开窗，汉堡薯条的味道愈发浓郁。
  姜末对这种味道其实不排斥，还觉得很香。
  一袋薯条被他们吃得七七八八，姜末实在吃不下去了。
  剩下的全给了谭辞。
  两个人吃饱喝足，回到姜末家楼下时才9点多。
  她今天有望早点睡觉。
  她下了车，抓着包包往单元门走。
  小区里还有人走动，来来往往难免有打招呼的声音。
  姜末一面走，心尖还在发紧，不确定谭辞会不会摇下车窗。
  就在她快走进单元门时。
  摇窗的声音倒是没有响起，但车门咚地一声沉闷地划破了空气。
  姜末下意识地转过头。
  谭辞已经从车里下来。
  他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身姿优雅，步履轻盈，修长的腿在路灯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姜末心里又开始狂跳，她垂着眼站在原地。
  谭辞仰了下头，深吸了口气。
  站到她面前时，神情透出局促，他也垂了下眼。
  两个人谁都没有看谁。
  身后的电梯在一楼停住。
  叮地一声响，电梯里走出来一对男女。
  他们相拥着有说有笑。
  电梯门敞开，仿佛进入了倒计时。
  姜末艰难开口：“我该上去了。”
  她摁住了电梯的开关，身体闪进电梯。
  外面的谭辞往前走了两步，在电梯门关上前，抬手挡住了电梯的门。
  他含笑的声音轻轻淡淡传来：“等我们都离婚了，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第35章
  狭小的空间里，似乎被包裹住的密不透风的世界，被紧紧锁死在这里。
  压迫感扑天盖地袭来。
  电梯一直在闪烁，但谭辞的手摁在门框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平静，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姿势舒适，并没有给姜末一丝压迫。
  在这样漫长的注视下，她还是感到呼吸开始急促，大脑缺氧般一阵眩晕。
  她甚至看不出谭辞这话是正经还是不正经。
  亦或是其它的意思。
  过分安静的空间，导致姜末的听觉格外敏锐，她快速剧烈的心跳在耳边响起，如鼙鼓般在催促着做出一个决定。
  她在拼命地保持淡定，可惜在这样的空间里，她的淡定都被心跳抽离，所有的感官中，只有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