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顾宝珠蹙眉，张了张嘴，有些虚弱地咳嗽了两声，随即道：“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没有力气，也不想去玩自证的把戏了。”
江俨却是意外的平静，一双灰褐色的眸子淡淡地注视着顾宝珠，手掌转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指，嘴边的讥笑却是没有落下，“即便你哪一天死掉我也不会意外的，你本质上是个很该打的人。”
也许医院的气氛便是如此，容易令人感到平静。
有种冷寂却燃烧着的错觉，像是死得不彻底，活得又不完全，令顾宝珠急于从蛛丝马迹中找到鲜活的证据，以免自己同其他的病人混为一谈，全身心被强烈的愤恨所占据。
顾宝珠的眼珠终于动了动，从不该有的走马灯里挣脱出来，有些惊讶地望着江俨冰冷在笑的褐眸，那张昳丽的脸庞像是淬了毒，阴湿地诅咒着所有人去死。
“其实我还没死，”顾宝珠深吸一口气，有点想要抽回发疼的手，但是又害怕江俨真的诅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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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为什么只是一阵子没见就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这才是真正的黑化？那之前的江俨就只是做自己吗？！
那我把宋伊送给你好不好，等你住进监狱我再带她去见我哥……
第233章 你爱动物园
屋内灯光被调节得舒适而妥帖，典雅考究的陈设因为灯光的照射而显露出几分白日没有的美丽光泽，一切都井然有序美观得体，俨然一个完美主义者的完美家居。
与手臂平行的光照射过来，谢忱的发丝与指节均在书本上落下稀疏的阴影，微微垂下的黑眸也犹如被稀释的水墨，漾出恬静如河水般的色泽。
看着那本充斥着晦涩与数字组合的书，莱昂有些丧气地撑住一侧的脸颊，手掌陷入俊脸中的软肉，很是无聊地问道：“这种东西你怎么看得下去的，我完全看不下去。”
谢忱头也不抬，“据我了解，你的成绩很不错。”
“那也是没有办法，谁让我的筹码那么少呢。”莱昂很是怀念地笑笑，即便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也完全喜欢不起来，他几乎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想想真是无趣至极的人啊……
他便起身在客厅内踱来踱去，鞋底不停地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并且开始很有兴致地将屋内的摆设重新调整位置，发出细微却持续的碎音。
在调整完最后一件整齐的摆设之后，莱昂终于站到了谢忱跟前，笑得灿烂无比，“不管怎样，有朋友过来做客，总要叙叙旧的吧。”
谢忱修长的指节微微动了下，将厚重的物理学著作放在一旁，淡淡地望着莱昂精致白皙的脸庞，语气平缓，“现在是凌晨两点。”
莱昂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报时，只是认为叙旧就此开始似的，心满意足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我以为我快要原谅过去了，但是并没有，真他妈可笑对不对，那样一个垃圾。”
他看到谢忱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那种恰到好处令人感到像是古代的君主，怜悯到让人生不出
什么羞耻，莱昂就有些想要笑，他也如此笑出声音了。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谢忱时，也是这般将怜悯都丈量的分毫不差的样子……
那时自己还是个绿眼睛的可爱少年，emm…当时正在做什么来着，那真是忘不了，他是被要求穿上紧身的白裤袜和露肩的西式宫廷制服在下午茶的时候角色扮演，胯间的不适与看客的目光像是含在食物间的沙砾，行走的每一秒都伴随着如影随形的羞耻与愤懑。
真可怜，那真是值得可怜的，那个婊子。
那也是他遭受屈辱的最后一天……
很有兴致地观赏着谢忱愈加关心的眼神，他觉得谢忱应该也是想到了那一天，也许是那一天发现了自己的演戏天赋呢……莱昂戏谑地想道，随即有些美好地笑起来。
“但是我找到了救赎，第一眼我就觉得是她了，我知道她可以拯救我，后来她真的拯救了我。”
谢忱知道这个人，他念叨了好久，他费力不去想此人同自己的行程所重合的地方，心中莫名有些芥蒂，他也笑起来，“没听说过你想要找救赎，我以为你会烂在娱乐圈。”
也许给莱昂开门是个坏主意，所以才会在……他抬眼看了下钟表，在凌晨两点一刻还要听这种孩童当做童话听的救赎故事。
他一向不迷信这种东西。所谓救赎，只是有人提供了被救赎一方所缺少的事物，这种事物并非真正稀缺，本身没有几个价值，只有身心不健全的蠢货才会困宥于此种廉价的情绪陷阱……
莱昂似乎对谢忱真性情感到了爽，哈哈笑了两声，“你是不会明白我的，但我能理解你。”
谢忱仿佛听出了些许遗憾、嘲讽或是同情，不过依据是什么呢？单凭拥有可笑的“救赎”？
他想到了顾宝珠，不，顾宝珠并不是自己的救赎，与其这样说，是因为他从未需要救赎，他向来是引导的一方，毋庸置疑。
但同顾宝珠的关系已然超出掌握，令他很难成为真正的引导者。
“她就是像是小动物一样，那种小狮子小老虎小豹子还有小老鼠小猫小狗的感觉……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那种毛绒绒令人想要靠近但是又很聪明伶俐，让人很想抱着养大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
谢忱深吸一口气，“那是对动物园的喜欢。”
莱昂呼吸有些急促，“不是，是想娶回家的那种喜欢，她比小动物要神圣一点，像是壁画里面的维纳斯，但是又比壁画要可爱，总之，很孤独很美好很干净……我觉得她需要我，我会让她需要我的，娱乐圈大明星拯救迷途少女，听起来不是很正能量吗？
“……”谢忱感到了无语，并为莱昂的心理健康产生了深刻的质疑，“你那是犯罪，和正能量毫无关系，作为朋友，我希望你悬崖勒马。”
“不，不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我只要耐心地等上两年，但是不会吓到她，这种事完全是小意思。”
“你这样已经是犯罪了，简直是个变态，你的职业应该不允许你这样做，作为你的朋友，我有义务劝诫你停止这种行为！”谢忱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也因为熬夜的缘故突突地跳动起来，只是用力揉捏着前额蹙眉道：“我都记不清为什么会认识你了，为什么我会同你相熟，我奉劝你守好自己的品行。”
莱昂疑惑地望着他，“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是很相似的人吗？”
明明都在静静地看着别人犯错，只不过你会冷漠地无视，而我会很开心地过去安慰，想要去看更多的笑话……
“我不觉得同你有任何的共同之处，你该走了，我要睡了。”谢忱收回目光，起身向楼上走去。
“我就在这里和你挤挤吧，”莱昂很松懈地仰靠在沙发上，一脸的笑意。
“想睡自己去客房，不要烦我。”谢忱说着便顿了下，站在楼梯上默默地望着莱昂陷入沉思与回忆当中微红的脸颊。
“江家新继承人同方家有些关系，江俨兴许是在利用你，即便这样也要坚持？”
“嗯，”莱昂埋在一堆靠枕中间，听起来略有些瓮声瓮气，但语气仍然带笑，“所以我要在你这里多待几天，避免被人寻仇。”
不过，即将失势的江俨？扶持新的继承人吗？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听着莱昂发疯似的笑声，谢忱径直向楼上走去，顺便看了眼顾宝珠的信息，【对不起，用户不存在】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第234章 演技是可笑
虽然但是，江俨的探望，或者说是威胁很有成效，她几乎一夜无梦……
顾宝珠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手掌也开始在枕头附近摸索起来，认为自己绝对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打开发给鲁学信的短信看了一眼，哦，昨晚已经骂过了，那没事了。
一颗提起的心刚刚放下，便听到了近处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
顾宝珠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又被人捏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响。
顾宝珠顿了下，原来是床，因为她的动作而发出了些微的碎响。
在看到床边趴着的人影是顾远时，顾宝珠又平复了呼吸，动作很轻地打算重新躺下，并不打算吃太早，昨天的晚餐还没有消化掉这样子。
顾远已经睁开眼睛，从床边缓慢地坐起来，蹙眉按压着额心。
有微弱的光透过窗帘照射在他惺忪恍惚的脸庞，左脸一侧尚有被褶皱压出的淡淡红痕，显然是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睡了许久。
侧过头看到顾宝珠已经醒过来，他下意识将她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已然睡意褪去，眼睛很温柔地弯起来，红唇勾起，“醒了？给你擦擦脸吧，早饭现在应该也不烫了。”
就，也太贤妻良母了吧……顾宝珠茫然地看着他，他已经起身走到盥洗室很快又回来，拿着温热的毛巾为她擦脸和手，像是在照料不会洗漱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