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悲鸣屿行冥合掌,低念了一声佛语,顺着女孩子的视线看到了一口行李箱,“啊。真是可怜啊。连自己都快被吃了,却还惦记着这个。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吗?”
  就这样,21岁的悲鸣屿行冥把10岁的丁当带回了鬼杀队,这是一切故事的起点。
  蝴蝶
  这一路风尘仆仆,除了适应了鬼杀队奔波生活的剑士们,很少有人能吃得消,更何况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可是丁当只是紧跟着悲鸣屿行冥,沉重的行李箱在她的背脊上留下了渗血的压痕,她闷不做声,最后还是悲鸣屿行冥帮忙扛过了这份重担。她随身所带的只有针灸包了,有了更多的精力之后,只要一停下来休息,她的两只手就捧着医书不肯放了。
  丁当从来没发出过声音。渴了饿了的时候才会有动静,求生的欲望远超常人。悲鸣屿行冥被同样有求生欲望的孩子狠狠背叛过。这样的两个人毫无交流,实在亲近不起来,悲鸣屿行冥只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水和食物。
  作为一个不正常的孩子,丁当甚至连每日的饭量和饮水量都是一致的。像个机器一样补充着生存所需要的能量。不管赶路的多少,体力的花费,她总是保持着一样的量。悲鸣屿行冥猜测,丁当是怕被他丢下,所以保证了生存的基本消耗后就不再补充了。
  这个女孩子唯一表现得还像正常人的是,每夜每夜因为以前的事情做噩梦,会在半夜醒过来。在野外露宿不得不守夜的时候,悲鸣屿行冥守夜见过很多回她惊醒。
  在夜色中苍白着脸的小女孩缩了缩身子,定定地看了两眼身旁的男子找回安全感之后,很快闭上眼,只有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噩梦之后的难眠。
  经历过那样的场景,怎么可能还有正常的人呢。
  悲鸣屿行冥在心里叹一口气,低头捻了捻佛珠,轻诵着佛经送了丁当一场安眠。
  终于赶到鬼杀队本部,丁当的腿伤还没彻底养好,走路一脚轻一脚重,身上因为连日奔波和精神上的疲惫掉了许多肉,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凄惨。
  来往的鬼杀队剑士有见到她的都很吃惊,再看看旁边的悲鸣屿行冥便大概明白了这孩子的过去,不由就开始心疼。
  小腿新长出来的皮肉发痒作痛,用力的时候都在发抖,丁当看着眼前的宅院,眼神终于有了波动,这就是鬼杀队,这里是安全的。
  这样的想法一生起,她就松懈下来,身子往地上滑去。有个香气馥郁的怀抱轻揽住她:“阿拉,真是可爱的女孩子呢。你还好吗?”
  丁当眨了眨眼,看到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再定睛一看,原来只是漂亮的蝴蝶发饰,她抬手想要碰触,却感觉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昏迷。
  蝴蝶香奈惠保持着原姿势和悲鸣屿行冥打招呼:“辛苦啦!”
  悲鸣屿行冥在18岁的时候加入鬼杀队,如今已经21岁了,是队内最强大的战斗力,因为使用岩之呼吸被称为岩柱,队内的大家都很尊敬他。尤其是被他所救的蝴蝶两姐妹——
  蝴蝶香奈惠和妹妹蝴蝶忍是被他所救的药师之家的孩子,在加入鬼杀队成为柱后,蝴蝶香奈惠经营起了蝶屋,作为鬼杀队剑士们的疗伤之地。
  同样作为医师的后代,失去了亲人,差点死在鬼手里,类似的遭遇性格却截然不同。悲鸣屿行冥看了看昏迷的丁当,双手合掌回应了蝴蝶香奈惠的问好。
  “这个孩子……”
  在蝴蝶香奈惠担忧的目光中,悲鸣屿行冥大概讲了讲这次的任务及经历,就把人完全丢给了她:“这孩子完全没办法作为普通人自己生存,只能交给你们了……阿弥陀佛。”
  蝴蝶香奈惠带着丁当回了蝶屋,她的行李箱很快也被送了过来,蝴蝶忍跟着她的姐姐给昏迷的小女孩简单擦拭,“好瘦,摸着骨架应该已经是9、10岁的孩子了,却轻的跟空气一样。”
  “这个孩子也是医师的孩子,家人大概已经都被鬼吃掉了。悲鸣屿先生去的时候,她已经跟鬼一起生存了很久了,那鬼吃掉的人不少,应该给这孩子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
  “吃了不少的人?!那鬼不是很强吗,悲鸣屿先生还好吗?”
  “那鬼没有血鬼术,再加上没有防备,悲鸣屿先生倒是很轻松地解决了。不过,他去的时候,这孩子差点被吃掉。”
  蝴蝶香奈惠撩起丁当的裤腿,看到了那明显缺了一块的伤处,带着撕扯动作的牙印被腐蚀掉,只剩下了刀刮过的痕迹:“即使悲鸣屿先生已经放慢了速度,这伤口还是反复溃烂。还是这孩子自己割了腐肉,找草药日日替换才缓解了伤势。”
  不忍看伤口,蝴蝶忍叹了口气,摸了摸一旁安静等候的栗花落香奈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这孩子已经够安静了,多个活泼点的玩伴就好了。”
  蝴蝶香奈惠忍不住笑起来,一把抱过自己的妹妹:“忍也不过12岁嘛,才比她们大2岁而已,总是这样一口一个孩子的。”
  蝴蝶忍被她揉头的动作闹得脸红,挣了挣没成功,恼羞成怒:“姐姐!”
  “是是!”蝴蝶香奈惠松开手,又再次伸手将另一旁的栗花落香奈乎也揽进怀里,“你们都是姐姐心里的可爱孩子!”
  这样温柔的交流话语中,丁当松了紧皱的眉头,好好的睡了一觉。
  大概,她也展望到了美好的未来吧。
  日常
  丁当是一个比栗花落香奈乎还要不行的孩子。
  不仅不会说话,甚至还听不懂人说话。唯一让蝴蝶两姐妹欣慰的是,她一日三餐十分准时,对自己的生存还是十分有需求的。
  栗花落香奈乎的名字是自己挑的,同样她们也拿写满名字的纸给丁当,丁当看着蝴蝶香奈惠的手指划过一个个陌生的字符,每念一个她就停顿一下。
  直到听到了熟悉的“sakura”,丁当动了一下。
  那颗在鬼的院子里肆意生长的樱花树,枝丫甚至已经爬出了墙头,伸向外面的世界,丁当不止一次想,如果她真的单单只是一棵樱花树,或许痛苦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丁当跟着蝴蝶香奈惠低低重复了一遍她的新名字:“sakura。”
  众人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丁当能够说话,从此开始致力于和丁当沟通,他们说话的时候,丁当会在一旁沉默聆听,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蝴蝶忍翻看过她带来的医书,叹气:“全是花国的文字。这孩子一点日国话都没学过。”
  像幼儿启蒙一样,丁当开始从头学习日国的语言,渐渐的也就能听懂了。她时常盯着教学的蝴蝶两姐妹陷入思考,这样温柔好看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会不会一觉醒来,又回到了噩梦的船上,回到了噩梦的院子,她还只是一棵被鲜血灌溉的樱花树。
  时隔一年,悲鸣屿行冥再一次来蝶屋的时候,丁当正在院子里翻晒草药,见到他来就赶上去行了个礼,丁当本意是想好好感谢当初带她逃离地狱的大人。只是见她顶着一颗明显被造作过的脑袋冲过来跪在地上,悲鸣屿行冥一时愣住了。
  “你、长得很快。”大人想了两秒,抬手按了按小女孩毛茸茸的头顶——为了尝试头顶的穴位,丁当剃光了头,现在毛发还在努力生长中。
  丁当张了张嘴,努力想了想日国的谢谢怎么说:“谢、谢。”
  悲鸣屿行冥捻佛珠的手顿了一下,按在丁当头上的手又揉了揉,“不用。”
  悲鸣屿行冥听蝴蝶香奈惠说过,她有问丁当要不要成为她的继子,相似的经历同样让这女孩子充满对鬼的仇恨,甚至因为她被加倍的折磨过,对于鬼的厌恶程度已经上升到了生理反应。
  听到“鬼”这样的字眼,明白了它是什么意思后,就会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甚至还会害怕紧张到呕吐。
  “樱的状态完全不适合于上战场。她的志向也不在于战场,她在医学上很有天分。虽然我看不懂来自花国的医学,但是樱在学习日国的医学方面进步神速。”
  “但是与不愿意上战场相对的,她也不愿意离开鬼杀队。再加上正如您当初所说的,她一个人没办法生活。虽然知道人体需要吃饭,但她一心扑在医学上,几乎完全忽略了外界。如果没有大家时常和她沟通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眼看着时间已然过了一年多,丁当在鬼杀队也跟大家混了个脸熟,她的一些小习惯也渐渐被发觉了。
  比如她对蓝色有种异样的执着,特别喜欢好看的人,会不自觉地关注那些人,特别喜欢樱花,对完整的人体有种奇怪的喜好。讨厌鲜血和哭喊,极度厌恶以及恐惧鬼。
  蝴蝶香奈惠把这些归结小时候的经历造成的后遗症。
  每次有鬼杀队剑士受伤需要她包扎时候,她面对伤口都会肃着一张小脸,等到伤口缝合完毕,看起来还是一整片的时候她的眉头才会松开。好像有完整的人就意味着鬼的伤害不存在一样。
  所以每次风柱不死川实弥来的时候,她看见他日益增多的伤疤,表情总是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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