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幸村精市:“……”
  小孩?
  还朝他勾手指。
  仅是两句话,陌生的家伙便反复在他雷点上蹦跳。
  幸村精市眼神冷淡,终是没忍住:“同学,你我素未谋面,还请注意分寸。”
  但饶是生气,也是一副克制的好学生模样。
  白无水更想捉弄他,她娴熟地弹了弹烟蒂:“那我喊你什么?”
  “美人?”
  “病号?”
  “还是爱花人士?”
  “要不,把名字告诉我咯,美少年~”
  那荡漾的尾音,简直要把恶劣赤裸裸写在脸上。
  幸村精市脸色发黑。
  但气归气,却不能就这么扭头走了。
  走掉就输了。
  他是要带花晒太阳的,不能因为一个没礼貌的家伙就改变一以贯之的计划。
  对付混账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无视。
  于是,幸村精市收回目光,抱着矢车菊走向天台另一边。
  白无水挑眉,这病号看着瘦瘦弱弱,风吹就倒,但也还挺倔。一般碰到她这种混账点的,多半能避则退。
  不过她虽恶劣,也还是有点公德心地把烟摁灭。
  幸村精市对气味很敏感,颊畔送来一缕风,烟味淡了。
  好孩子对人果然很包容,凭借她这点举动,幸村精市对她扭转了一点点看法:这没礼貌的家伙,也没有看起来那么讨人厌。
  一黑一青的两道身影立在两边,从远望去,似立在天秤两端,共同支撑着空旷寂寥的天地。
  无人说话,氛围仿若和谐,实则无声对弈。
  天台是属于每个人的,可任何人来此散心,都希望至少在这一刻,仅属于自己。
  而很快,平衡被打破,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白无水扫过来电提示,‘啧’了一声:“干嘛。”
  墨兰谦:“人在哪?来3号手术室。”
  白无水:“我下午才算报道吧。”
  人刚进医院,只是找个地方抽根烟的功夫,就被拉去做苦力。
  墨兰谦:“来了就干活。”
  白无水对上司的压榨能力表示:“……呵呵。”
  第2章再遇被蹭饭
  3号手术室,目前正进行着一台棘手的脑内肿瘤剔除手术。
  手术室外,病人家属已坐立难安地等待了5个小时。病人情况危急,家属也经受着精神的凌迟与煎熬。
  手术观察室的席位上坐满了人,有医院与大学医院的领导教授、专程赶来的专家,还有许多慕名的医生。
  开颅切瘤是墨兰谦来日本做的第一场手术,这是一次珍贵的近距离学习机会。
  病人肿瘤恶化,大面积增生,已压迫蔓延到了脑神经。移除肿瘤稍有不慎则会伤及神经,轻则造成失去听觉、视觉、触觉、反应迟缓,重则造成瘫痪,痴呆,成为植物人。
  更甚者造成病人当场殒命。
  即便是号称世界一流的墨兰医生也不敢轻易下刀,护士擦汗的手抹了一次又一次。
  10点15分53秒。
  无菌净化手术间的门打开,走入了一位身影清瘦的年轻医生。
  她戴着口罩看不起面容,但那双好看又清冽的眼睛实在出挑。年岁看着不大,但那稳重的气息令人不容小觑。
  观察室众人纷纷惊讶:“她是谁?”
  居然有资格参与墨兰医生的手术。
  首排知道内情的院长道:“她是墨兰谦的医学助理,白无水。”
  凡是由墨兰谦主刀的手术,副刀医生必定是他的助理,这并不算什么秘密。
  但极少人知道,墨兰谦身边的白医助师从名医,学贯中西。她不仅中医医术高超,在西医领域内,更拥有着犀利细致、世上难有人超越的精准刀法。
  只不过,听说这位鬼才本在去年十二月就能通过wuo的考核,从助理晋升为医生。可却不知怎地,忽然去边境历练了几个月。
  可前段时间刚被召集回来,就被委以重任,接下了幸村精市这一例罕见病症。
  而日理万机的墨兰谦来日本出任,明面上是交流学术,分享一些先进治疗理念和技术,实际上是作为白医助的监护人,为她名义上的第一次接诊病人保驾护航。
  墨兰谦一见白无水,很干脆的把主刀位置让给她。
  “恩?!墨兰医生居然给助理让位?”
  “大部分的肿瘤墨兰谦已经切除,剩余的都是渗入脑神经的肿瘤。”
  “可,可这不是这台手术最惊险的地方吗?!”
  每一台手术对于人员配置的要求很严谨,而主刀更是重中之中,一般都是主任专家级别以上的职称才能担任。
  众人议论纷纷,但很快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失声。
  少年医生不过刚接手主刀,可下手却无丝毫犹豫。
  利落的刀法,以刁钻的角度沿着神经的脉络,细致轻柔地剔除腐烂的肿瘤。
  一件极其困难、令许多医者望而却步的事情,在她手中却从容地一气呵成,没有丝毫踌躇与停顿。
  虽是血腥场面,但那灵巧稳重的指尖却又仿佛携了极高的艺术造诣。
  “天哪!她真的是在拿刀切脑子里的肿瘤吗?!”
  “那是什么怪物,居然能把手术切割、剔除,做得这么极致!”
  “这手法没有三十年的功夫都说不过去?不过那孩子才多大?!”
  “……”
  成功缝合。
  心电图跃动着心跳的正常频率。
  身体各项指标逐渐恢复。
  麻醉师,器械护士,陪床护士纷纷摘下口罩,呼出一口长气。
  12点43分15秒,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出来了!出来了!”
  家属们含泪迎了上去:“医生医生!怎么样?!”
  摘下口罩的护士露出笑容:“手术非常成功!”
  被惶恐与痛苦笼罩的家庭,终于迎来了他们的曙光。
  办公室
  墨兰谦眉眼犀利:“抽烟了?”
  白无水不是个好教育的孩子,童年时期桀骜厌世,看谁都像看仇人,但在白云天的悉心教育下倒也逐渐像个人。
  可自两年前白云天病逝后,本性不仅故态萌发,还染上了酗烟的坏毛病。
  他作为监护人千盯万压才迫使她慢慢收敛,但在外野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之前的努力恐怕全都要付之东流水。
  他心头划过一道无力的叹息,青春期的小破孩就是麻烦。
  白无水掩门的手一顿,不知监护人的鼻子为何如此灵敏。
  但她很确定,在天台上吹了那么久的风,身上的烟味早该散去了。
  他一定是在诈她。
  她揣起兜:“我哪有空抽烟,刚踏进医院的大门,就被你喊进手术室了。”
  墨兰谦还能不了解她。
  她要是真没抽烟,压根就难得搭理这种毫无根据的‘冤枉’。也正因为心虚,才会多此一举地解释。
  虽是这般笃定,但苦于没证据,也不好惩罚她,只能先给她记上一笔:“这次放你一马,下回被我看到,你就等着瞧吧。”
  白无水耸了耸肩,认为自己表现得天衣无缝。
  墨兰谦懒得看她瞎嘚瑟,抬手看了看腕表:“我还有事找院长,你自己去职工餐厅吃饭,下午带你见病人。”
  虽然刚来的第一天就火急火燎进了手术室,但正事还没开展起来。
  幸村精市的病例两人都看过,也有了初步的诊疗方案,不过具体的治疗措施,仍需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才能进一步细化。
  她换掉手术服去吃饭,可到了医院职工餐厅,门口的保安大叔没让她进去。
  还贴心替她指路:“小帅哥,医院对外开放的餐厅在1号住院楼后面,您往前直走500米左转就到了。”
  白无水面无表情:“……”
  罢了,无论是被误认为男生还是不被当成医生,她都习惯了。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在哪里不是吃,白无水也懒得解释,直接扭头转身就走。
  保安大叔啧啧摇头,这破相的孩子长得多好看啊,可惜是个没礼貌的。
  白无水很快到了对外开放的餐厅,现在已过饭点,人并不多,无需排队等餐。
  一般住院的病人医院包三餐,到点有护士配送。但病人如果想自行取餐,也可凭借病腕带免费领取一份。
  而像她这种,一没有穿病号服,二没有手腕带的家伙就只能掏钱。
  但尴尬的是,她今天才到日本,家长没给日元。
  不过没钱不算事,饭还是得吃。
  混一餐饭这种老本行的把戏,难不倒她。
  她捏着下巴四处打量,开始物色猎物。
  很快,她眸光微闪,锁定了一道鸢紫色的身影。
  “好巧啊。”
  正在取餐的幸村精市忽然被人搭了肩。
  他缓缓扭头,看到了今早在天台偶遇的不礼貌少年……以及近在咫尺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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