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当然了,虽然白无水细皮嫩肉,也没长胡子,甚至喉骨也不明显,但幸村精市生活在校园里,见识过的绝大多数女生,都是可爱温柔优雅淑女的类型。
所以,即便幸村精市对白无水的性别产生了无意识的怀疑,但肉眼的‘豪迈’感受又让他否定了这一猜想。
他在心里对白无水反复表示并且肯定:医生你绝对是个非常有男子气概的帅哥。
几分钟的功夫,白无水已经吃完了,但由于粥热,她吃出了满头大汗。
她身上也没揣纸巾,餐厅的纸巾在窗口处,但她懒得去拿。本想用手随便抹两下,可眼前的美少年却递上了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巾。
她顿了顿,伸手抽过来,嗅到了淡淡的清香,“……”
她抹汗的动作顿时轻柔了不少,“要给你洗干净吗?”
白无水问得挺认真,但嘴角又隐约地带上了熟悉的促狭。
看来医生的心情是恢复了,还跟他开起了玩笑,他索性也顺着说,“那就麻烦医生了。”
白无水哼笑了一声,直接把手巾抛回去,“你这道歉的诚意还差了点觉悟。”
互侃果然是缓和氛围最自然的方式。
幸村精市心情也跟着变好,上扬的眼角如清晨绽放的矢车菊。
白无水望着他眸光闪了闪,忽地问道:“你住院多久了?”
她翻阅过幸村精市的病例史,这个问题她当然知道,只是突然想了解他的心情。
幸村精市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抬眸看向她,少年的眼眸点漆如墨,似在溶溶江流中孕育而出的玉石。
幸村精市心底也跟着滑过了一道暖流,他唇畔弯起浅浅的弧度:“去年十二月份在神奈川住了一个半月,医生说治不了,然后才转到了这里。”
一住就差不多是半年,期间不仅经历了转院,还换了三次主治医生。
少年的口吻很平静,但这几个月的每一日,都是他的梦魇。
“家人和朋友来过几次?”
“在神奈川的时候几乎每周都有来看我,母亲还给我找了一位护工。但转院到东京之后,大半个月或者一个月见一次,平常主要是电话联系。”
东京综合医院是全国规格最高的医院,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十分专业,也有自己的一套护理体系。所以不仅不允许从外面聘请护工,甚至一些病情较为严重的病人,医院也不建议家属频繁探望,以免给双方造成较大的心理负担。
也不知道白无水想了解什么,她又问到:“那你们学校的网球比赛是什么时候?”
幸村精市没有探究她的意图,但他感受得到她的关心。而提及网球,幸村精市的神情带上了少年的意气风发,“下周五,他们一定能赢。”
白无水被感染地笑了笑,“好,那下周就让他们带着战绩来见你。”
幸村精市一怔,眸中的光芒如晨曦日照,他确认道:“医生……你是说……”
白无水点了点头,却不忘威胁:“接触正面积极的事物对你的心态有帮助,但你可别给我兴奋到睡不着。如果这几天你不好好表现,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准他们进医院的大门。”
这吓唬小孩的套路令幸村精市汗颜,但还是配合:“放心吧医生。”
白无水还要说什么,电话铃声响起,来电是墨兰谦,“一大早干嘛呢?”
两人聊天说的中文。
那头的墨兰谦担心她昨晚忙太晚睡过头,可看她接的这么快,不由道:“不错,挺自觉。”
白无水冷哼,有点小孩向大人炫耀的拽:“瞧不起谁呢,我早餐都吃了。”
“那顺便给我带一份早餐上来。”
“跑腿费给多少?”
“……”
啧,还讹诈上了。
“待会给你5000日元当零花钱。”
白无水换算了一下,约等于250人民币,像是在骂人:“我要一万。”
“不要拉倒。”
白无水气得直接挂断电话。
当然,也就挂电话的时候硬气,早餐她还是要带的。
她也不是免费劳动力,只是每个月的工资都是直接打到卡上。可真要买点什么,还得费劲去取钱,但她的钱包不知道塞哪里去了,要取钱还要先找钱包。
墨兰谦知道她嫌麻烦,故意不给太多,就是以防她拿着钱买烟。她这人吃东西不挑,但抽的烟不是便宜货。
监护人和被监护人一大早就在互相耍心眼,幸村精市倒是从语气嗅到了一出好戏,可惜由于语种问题,他只似懂非懂。
白无水挂了电话就去收拾餐盘,顺便给墨兰谦带了两个包子和豆浆。是的,5000日元的零花钱只配吃两个包子。
至于为什么在这里能吃上地道包子,还是因为从他们来东京综合医院任职后,院方为表迎客之道,特意聘请了中国大厨,推出了中餐。
她返身回来拿资料,又对幸村精市叮嘱道,“你的早餐还要等几分钟,吃完先去花园散散步消食。一个小时之后去补个觉,我晚点过来给你扎两针。”
“好。”
安排完幸村精市,白无水便转身要走,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回过头道,“医院也有图书馆,你有什么想看的课外书,我待会要过去,顺便给你借两本。”
幸村精市眨了眨眼,目光在白无水身上停留。
白无水赶时间,见他又慢慢吞吞:“算了,等你想好再说。”
少年立即道:“我想看学中文的书籍。”
“嗯?”白无水诧异,但也没功夫多问,“行啊,过两天看能不能听懂我用中文骂你。”
幸村精市简直无奈,这个人说话一阵一阵地,一会让人感动,一会难听到欠揍:“医生为什么要骂我?”
真亏他这么认真反问,白无水忍俊不禁道:“因为掌握语言最快的方式就是学会骂人的话。”
幸村精市:“……”
第14章幸村精市的在院日常
这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
幸村精市每天晚上十点半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起来后去花园散半个小时的步。大概七点左右,去餐厅吃完早餐回病房。
他每日也有固定的安排,先是脑内模拟网球训练,随后再学习学校的文化课。大概完成这两项后,也差不多到了查房的时候。
周一的查房时间都长一点,因为墨兰医生和院方的领导们也都跟着一块来。每个人都会问问题,问得也比较细。当然大多数时间都是问白无水。
他们谈及的内容幸村精市不完全能听懂,但也觉察到,治疗他这种特殊的疾病,是一场医学的拓荒。
由于患的病太过棘手,触发病情的条件也较为严苛,所以目前并没有一套完整的医治体系,也因此,治疗存在大概率的不稳定性。
相较之前作用更快的西医诊治,白医生目前采取的中医疗法比较保守,相应地效果也很缓慢。
不过每日的治疗环节看似一成不变,可每次针灸与按摩的穴位都根据身体情况进行着调整。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院方的领导担心他没看到太大的进展而焦虑,还亲自给他做心理疏导。
但其实,他的心情很平静,不管多久都等得起。而即便前方充满了不确定性,他也依然坚信,白医生一定会治好他。
听说,在他不知道的深夜,医生结束每日的工作后,依然在书桌前查阅着大量的资料,不断地复盘与学习。
白医生如此刻苦,他也不想拖白医生的后腿。
白无水发现幸村精市最近的心态变了,是往好的方向。
从见面第一眼起,她便觉得幸村精市的灵魂深处住了一位悲秋伤怀的忧郁艺术家。
即便脸上挂着笑容,眼底也如烟云遮匿月光,一副心思沉沉又惆怅的模样。
虽然之前他也是配合医生的状态,但接诊的痛苦多少还是侵蚀了他的精气神,容易多愁善感。
但这怪不得他。
病人容易情绪低落,是因为免疫力差,细胞活性低,体内的激素会怂恿身体往消极的方向思考。
可这几天,他却在主动抗争这种消极的本能。
天台是他的第二个活动区域,平常也就带着自己心爱的矢车菊上去晒晒太阳。现在倒是把画架都给搬上去了。
定格日出,描绘日落,为迁徙的鸟群添上一阵送行的风。
除了画画,他每天还花两个小时学汉语。幸村精市也不是一点汉语底子都没有,他去年还去台湾参加过修学。
但这仅限于简单的打招呼,如果像白无水和墨兰谦这样语速较快的正常交流,那还差远了呢。
幸村精市为锻炼自己的中文,会特意在白无水晚上给他治疗的时候说点简单的句子。但白无水就爱开玩笑,正经说不了两句就夹带私货地喊他“笨蛋、白痴”。
幸村精市跟白无水对话了几天,被迫把‘笨蛋、白痴’这几个字读的最字正腔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