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也知道回来了!”
但童年小伙伴们却手举着菜叶子目瞪口呆:“……”
他们一个个怂得很,虽然说着等她回来给她点颜色瞧瞧。可人到了跟前,他们又不敢砸出去。
而砸得最起劲的,反倒是那些个满嘴惦记来惦记去的老头老太们。
所以,混在其中砸得极其欢快的娃娃脸少年倒是相当惹眼。
白无水对长辈们没什么脾气,但目光却危险地落向了娃娃脸。
老头老太们注意到她的视线,瞬间掉转枪口,狠狠地砸他,“你小子凭什么对她出手!”
娃娃脸欲哭无泪,凶神恶煞瞪着白无水:“白无水!你给我等着!”
老头老太把菜叶子塞他嘴里,“你给我们闭嘴!”
娃娃脸少年灰头土脸地,还被安排了一个任务,“把菜叶子打扫干净拿去喂小动物!”
发泄了一通的老头老太神清气爽,也不再追究出去两年没半点回信的白无水。
现在一个两个都是好爷爷好奶奶,慈爱又怜惜地迎着她进门。
白无水踏入了大门,却对各位道,“我先去给爷爷上柱香。”
两年来,她没有祭拜过他。
可在攻克了一项重大医学难题后的今天,她认为自己有资格来见他。
又或许,在这匆忙又漫长的两年多里,她终于有了勇气正视他的死亡。
她跟爷爷说,“我认识了一个很温柔的男孩。”
“他帮助我,成为了一名更好的医生。”
*
清晨。
一觉自然醒的少年缓缓睁开眼,打量了一圈这个陌生而低调奢华的病房。
他记得他昨天跟着医生来了西尼亚岛,不过……他后来……在船上晕了。
不,那不是晕,只是坐飞机太累,睡着了。
几分钟后,幸村精市撑起身子坐直。
窗外,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碧水蓝天仿佛相衔相生,而从交接处跃上的第一缕阳光好似洒下粼粼碎金。
“叩、叩、叩。”
闻听这熟悉的节奏声,幸村精市已不由自主弯起了嘴角,“进来。”
白无水推门而入,没有穿白大褂的她身姿慵懒,但在清晨的润色中,却添了几分率真的少年感,“今天任务有点重。吃完早餐带你认识几位医师和教练,之后得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有时间的话,就顺道去参观运动中心。”
白无水说得正经,但话落几秒,少年却没回应,只噙着笑专注地望着她。
这家伙……
貌似从他做完手术之后,他的眼神里就没了对她身为医生的敬畏。
白无水无端有点心塞,气不打一出来地掐上他的脸,“笑笑笑,就算这里一堆医生为你治病,他们也是听我的!”
幸村精市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炸毛,但不影响被戳中了笑点。
只可惜他是个身体虚弱的,嘴角的弧度还没往上扬,就被她掐着脸的力气扯着往床边栽。
眼见少年要摔下床,白无水瞳孔地震。
不是吧,她根本没用力啊!
她连忙扶住他,也顿时没了脾气,“我喊护工过来扶你上轮椅。”
靠在她身上的幸村精市虽然很菜,但他不想看起来真的菜。于是,想借力的手顺势一撑,便恰好落在她的腰上。
隔着夏季的纯棉t恤衫,传来了少女紧致而柔韧的曲线触感。
他指尖微顿,似有星点电流在发烫,他连忙道:“对不起。”
白无水扫了眼他卡在腰间的手掌,又看了看他‘我很在意不小心摸了你腰’的害羞表情,“……”
少年把氛围感营造得这般奇怪,她想单纯一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智商。
她耳根微热,强撑着淡定扒开他的手,“没关系,隔着衣服的,不算非礼。”
话落,空气一滞。
白无水暗自咬牙,她到底在胡说什么啊。
片刻,少年垂下眼帘,“……”
见他面带愧色,白无水又得哄人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幸村精市低头,“……真的抱歉。”
白无水继续说服:“不是,真的不用抱歉,被你碰真没关系。”
少年一怔。
抬眸定定看了她一眼,便又更为欲语还休地敛下眼睫。
白无水:“……”
她……她是不是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她自我谴责了一番表述能力,决定强硬地把这个走势乱七八糟的话题翻篇,“我还是去找护工过来。”
待她出了房门,少年才抬眸,缓缓弯起促狭的嘴角。
……
幸村精市的医师治疗团队,白无水基本上都和他们打过招呼。
其中最难搞的角色当属中医康复理疗师的药绿真教授。
药教授是个暴脾气,他向来最看不惯的就是运动员为了比赛折腾自己的身体。
可偏偏某个从外面回来的小兔崽子,还带回了一个医治起来格外棘手的少年,他一边翻病历本一般骂骂咧咧,“才做完手术就急着参加比赛干什么?人家运动员争分夺秒那是奖金多,你一个初中生的全国网球大赛就算拿了冠军又有多少钱?!”
还不够他打一把麻将输掉的钱多!
可还没等他琢磨明白少年人的固执,自家孙女又跟他说,‘那爷爷要不你就别管了,让小白自己去折腾?’
药教授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小兔崽子打得什么主意,他气的跳脚:“你告诉她,这不可能!她还敢架空我,打着我的旗号给自己的病人治疗,她看不起谁呢?!我只是快退休!不是要入土!”
狠话大概是这么放下,但谁料后院起火。
小兔崽子昨天回家刚吃了饭就上门拜访,拉着他妻子聊了许多关于这位少年的抗病故事和她的治疗方案。
药奶奶是药教授的师姐,算是他的半个领路人,当然也是药家食物链顶端的女主人。但她虽然对药教授挑挑剔剔,可对小兔崽子却是个没原则的。不仅被两句奶奶长奶奶短迷得晕头转向,竟还让药教授无条件支持并配合。
药教授一气之下,气了一下道:“小白,这是你的病人,怎么治你心里有数,但每次的治疗方案必须给我过目!”
倒不是对白无水的专业素养不信任,而是不管多么稳重的年轻人,脑回路错乱的时候都有意气用事的时刻。他得盯着,做那个托底的人。
幸村精市做完了全面的检查后,医生团队便快速制定了康复治疗的计划。
……
幸村精市进入了正式的康复治疗。
但这却比发病最严重的那段时期还要痛苦。
幸村精市每天的疗程都排得很满。
他最初发病的诱因,是因为他过度开发身体,所造成的骨骼与筋脉扭曲。
现在虽然通过手术完全矫正了过来,但还没有凝神聚气的筋脉在他体内是松散的。所以目前只能通过不断的诱导和纠正,从而刺激每一根神经和骨骼的运动反应。
然而,从治疗之日起,幸村精市便没有睡过一日安稳觉。
双腿常在午夜无规律性抽搐,如筋骨被人用铁钉鞭抽打,时常疼得他神魂俱裂。
许多个瞬间,他都怀疑自己会溺亡在这样无法喘息的疼痛里。
“精市。”
而有那么一道声音,总在这种时候闯入他的意识。
一双温暖的手精准地按上穴位。他的四肢百骸便忽逢春雨,淅淅沥沥地卷来满地春风。
幸村精市涣散地睁开眼,借着月色,望向了床边的模糊轮廓。
白无水持续按压了三十分钟,直到彻底驱退他的疼痛,才轻轻拭去他额间的汗,“睡吧。”
幸村精市没力气说话,只是望着她。
白无水伸手把他的眼睛遮住,又轻轻道:“睡觉。”
幸村精市不知听懂了,还是神识依然在遨游,等他握着了她的手,才安心地嗑上了眼眸。
闻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白无水抽回手,疲惫地往一旁的沙发上躺去。
她以后,再也不要治这种病了。
就算治,也中午治。因为再这么下去,她早晚要疯。
她的一天如下——
约三个小时后,凌晨五点,白无水便起身去熬药。
他用药比较特殊,每一天的用药成分都不一样,而煎药的时辰和火候也对药的质量与效果起决定性作用。所以只能由她亲自把关。
早餐用药后40分钟,幸村精市需进行肌肉神经训练。
午餐过后,她得给幸村精市涂药按摩。之后又是煮药,方便他午休起来喝。
下午三点,幸村精市进入数据模拟训练室。通过大脑直接操控身体的模拟训练比赛,能让他在治疗期间,提前适应 运动员参加比赛时的身体平衡和把控。
而大约训练两个小时后,幸村精市吃过晚餐,便又有针对四肢的康复训练。
她,又开始煮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