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而当他急急忙忙拉开门,她的身影已远去。
更令人讨厌的是,她前方,有一位高冷郁郁寡欢的少年笑着等她。
……
通过跳海撕开噩梦的幸村精市久久不能寐。
他屏住呼吸,全身浸入浴缸。似乎唯有这样,才能驱退海水蚀骨的寸寸冰冷。
一个小时后。
一双修长沾着水珠的手拿起书桌上的合照。
昨晚,她收拾好行李后并未在运动中心留宿,而是回了蓬山岛向长辈们道别。
可她走后,一个叫随尘的人来找他。
那位从他身边短暂带走她的家伙,给了他一张照片。
英气明媚的少女一袭浓墨长发,正眉目舒展地对着镜头灿烂微笑,肩膀还往随尘身上挤。
随尘看似无奈,可那柔和宠溺的眼角却暴露了他的享受。
照片里的青春岁月,仿佛排斥着无论是当下、还是未来的任何第三人介入。
幸村精市勾唇,直接撕碎高冷男孩的那半边。
区区一张过去的照片。
能给他什么下马威?
他瞧不起随尘。
他明明拥有她最赤诚热烈的时光,可却守不住。甚至,还可耻地利用过去的筹码,挑拨他和她现在的关系。
他以为,他还在从他身边抢手她吗?
幸村精市看了眼时钟,才凌晨两点。
他要做点什么静静心。
但书是看不下去的。
凌晨也不适合脑内模拟网球比赛,毕竟熬夜打球对身体不好。
此时此刻,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练习中文字帖。
可他提笔落字,写了两行却全都是‘白无水。’
想她什么时候醒来。
想她口是心非的嘴硬与温柔。
想她冷白却容易脸红的肌肤。
想她潋滟醉醺醺的眼眸。
想她柔软殷红的唇……
“嘶——!”
幸村精市撕毁了一页临摹纸,将自己缭乱动情的欲念揉捏成一团抛进垃圾桶。
她有没有,也在想他?
他还没有正经地,向她告白。
若他现在写一封信,日出时分,能不能寄到她手里。
*
清晨五点半。
幸村精市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蓬山岛的各位长辈,一封给她。
两岛之间没有24小时待命的邮差,但有许多艘来来回回的药运船帆。
清晨六点。
日出升起,第一缕从海平面冒出头的光芒,为那封寄托着爱意的情书铺就了闪闪发光的航路。
幸村精市用过早餐,便收拾着行李去办理出院手续。
西尼亚运动医疗中心还为每一位出院的客人定制纪念品。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卡通玩偶,定格了他挥击网球的瞬间。
他记起几日前,他在训练时,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抱着一叠照片来找白医生。
那些照片把她目光从他身上抢走,她一张张看得很仔细。
下训后,他问,‘刚刚在看什么?’
她故作神秘,‘等你出院就知道了。’
他没有追问,因为出院这个值得‘高兴’的话题,他不愿意和她聊。
他拿着玩偶细细观察,见它眉眼略皱,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表情完美的不选,偏偏选这一张。
这是他唯有感知到对方棘手时,才会露出的警惕状态。
他打算等她来了,问一问。
可他在运动中心待客区候了半小时,都没等到她。
他们昨天明明约定好在这里碰面。
幸村精市警惕眯眸,准备给她拨号。
但他还没按下拨通键,便接到了她的电话。
幸村精市心中一滞,顿感不妙。
电话那头懒洋洋的声音好似亲昵诱哄,可却夹着诸多无奈与歉意,“你先走,我的护照不见了,办理最快也需要三天。”
第62章跳海去见他
蓬山岛临近西尼亚内海群岛断坡处,立着一座外墙斑驳的灯塔。
磅礴海浪拍打礁石,迸撞出片片前仆后继的水花。它们似不知疲倦的精怪,通过蚕食礁石,获得向上攀登的力量。
但灯塔高不可攀,从未低头给予海妖一丝一毫的怜惜。
可即便它已锈迹斑斑,它也是曾指引前路的明灯与守护神。
许久年前,白云天便是在茫茫大海受它召唤,登上这边岸岛屿。
可后来,这座灯塔由于岛屿的行政划分和位置不便,渐渐失了用途。
再后来,又成为了两个少年人的秘密基地。
白无水环胸靠在沙发上,眸含讥诮地望着鼻青脸肿的少年给她摆早餐。
他脸上的挂彩,自然是她揍的。
这家伙两年不见,竟如此憋坏。
墨兰谦还在日本等她,她肯定要回到监护人身边。
白老头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身体火化后,骨灰融入祖国每一寸土地山河。
但这件事,要等她年满十八,正式脱离西尼亚岛后,才能替他解放被困束的灵魂。
她这次回来西尼亚岛,主要目的就是治好神之子。顺便,向蓬山岛各位长辈表明自己的志向。
长辈们管不了她什么,这是她的未来。而她的选择,来自于老头日积月累的教诲。
只不过,大概以后,她便没什么机会和长辈们见面。
他们已年迈,基本都在此安享晚年。而她一旦出去,便像墨兰谦一样,成为背弃此地的叛徒,将被西尼亚岛唾弃。
所以她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长辈们似乎早知她心意,在她坦白时也没多惊讶。只是说,“十八岁的成人礼回来办,我们风风光光送你走。”
他们对她也没别的要求,只要她别再像两年前那般狠绝不相往来,逢年过节给他们打个电话,知道她过得好就行。
而考虑到第二日一大早就要出发,长辈们也没说太多煽情话。但每个人都忙碌着给她打包各种手工编制的吃穿用品,太多了不好带,就直接寄过去。
她昨夜醒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眼睛一闭上,便全是那个猝不及防的……偷袭。
她烦得不行。
本想趁夜去对岸的西尼亚运动中心吵醒他训他一顿,但怕被误会是在想他。
她不乐意一个人烦,而这种万籁俱寂的夜晚最适合给人找不痛快。
所以,她便将这两日给过她脸色的家伙们都半夜闹醒。
看他们气得要死又打不过更睡不着的模样,白无水相当畅快。
而在返程回蓬山岛的途中,想起还欠他一束出院花,她便走入了唯有蓬山岛才能孕育出的花海。
可当她精心挑选至日出时分,抱着一捧花准备去找他时,忽然出现的随尘阴郁地拦了她的去路,“你骗了我。”
白无水:“骗你怎么了?”
她为上次草率答应他忙完后聊一次天的事后悔。
毕竟由于他的出现,她脖子上的痕迹整整维持了一个星期才淡化。她不想又被咬。
随尘见她如此无情,直接拿出她的护照威胁,“真不打算和我聊聊? ”
白无水上手抢了回来,但这个是假的。可她知道随尘把真的藏了起来。
白无水直接对他那张脸出拳。
随尘任打不还手。
等她打够了,还不急不慢地问,“打我一顿,解气了吗? ”
“……”她更气了。
随尘不该是这样卑微的人。
她平息了片刻,决定还是和他说清楚,“你对我的期瞒,从始至终都不是我最在意的。我真正气恼的,是你总是停在原地等着我,等我邀请你,等我去找你。”
“为什么你不朝我伸出手?是我天生就要围着你转,还是你和我靠近的每一步,都是被动地不情不愿。”
随尘开口想辩驳,但白无水不给他机会,“ 而当我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感到疲惫时,你为什么不解释?”
“难道我天生就应该包容你,还是我就该下贱,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要不离不弃?”
随尘脸上瞬间失了血色,“不是的。”
她对他竟有如此深的误会。
可……可她又怎么不能对他产生这些误会?
西尼亚岛,孤儿太多太多了。
多到,连他们都默认了这是一种社会常态。
可如果是这样,那西尼亚又为何那般排斥外人踏入。因为这是属于被弃者的天堂,而他们不愿和那些生活在幸福世界里的人们,共享他们的乌托邦。
可即便她会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赴汤蹈火,也从不会在赤诚的付出中有任何保留。但每一个登上这座岛屿的小孩,心里都藏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就算白长老的偏爱给了她释放爱的底气,但内心深处,也依然藏着她的小心翼翼。她的勇敢,只会灿烂给用力回应她的人看。
但他是怯弱的人,被父母抛弃的阴影腐蚀了他的心,他似乎永远缺失着一角。所以他想通过她一次次的靠近,来证明自己获得了她所有的偏爱,从而填满那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