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然而他这个做弟弟的,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的姐姐,能够觅得一个好夫婿,无忧无虑地过得后半生。
因此这个得了皇姐青睐的人,他必定是要亲自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若真被他逮到把柄,说不定还能阻止皇姐的打算。
祁意礼目送熹和被宫人稳稳抬着出了宫。人一走,他立刻呼叫,“小墩子!”
小太监吓了一跳,险些踩住衣摆,手忙脚乱跑进来,“奴才在,陛下吩咐!”
祁意礼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算计,“走!随朕微服公主府!”
小墩子心里一个咯噔,喊了几百遍“我的老娘”,为自己的不情愿找了个借口:
“皇上,上次您就被月阁领发现了,殿下罚抄那么多书,这还要去,殿下知道了又要罚……”
祁意礼脸色一变,手指竖在唇边使劲儿“嘘”。
“朕只是听说皇姐带回来一个驸马,想去关心关心罢了!再说月阁领也不在京中,就算再被发现,不过就是抄书罢了!”
小墩子欲哭无泪:“可若是您被罚,太傅那边也要生气。”
祁意礼皱着眉很快又松开,躬身将他扶起来,硬的不行来软的:
“就算抄书,不还是还有你帮我嘛,你定然不忍心看着太傅责罚我对不对?”
小墩子冒死进谏:“我的陛下啊……您若真想看看,我们明日直接找那人进宫来,何须……”
祁意礼面露威胁:“直接叫她来,哪能看出这人的本性!微服私访才比较有效果!你到底跟不跟朕去,你怕了?”
小墩子不敢再进谏了,只好认命地找出一身太监衣服给他。
入夜。
两人轻车熟路溜到了公主府,来到最矮的墙边。
小墩子叹了口气,一套业务做多了总也习惯了,找了个干净地儿趴跪在地上当台阶儿。
祁意礼满意地踩上他的背,扣住砖瓦,借着小墩子站起来的力气,费力地翻到墙的另一边。
小墩子被踩得面容扭曲,把皇帝陛下送上去,自己也扒着柳树,费力地翻了进去。
他们自以为自己行踪隐秘,却不想早就被林山倦尽收眼底。
一个专业的杀手要遵守的第一法则,就是无论身处何地,必然要对所处的环境拥有绝对的熟悉,决不能出现迷路之类的低级错误!
因此她吃过晚饭就到处闲逛,尽管察觉到有人盯着,也不以为然。
大概就是怀疑自己的来路呗,左右她也不做什么亏心事,看看风景罢了,还能拿她怎么着。
倒是没想到还真能看见乐子,那两人怪机警的,对公主府的巡逻时间和路线也是门儿清,一直等到巡夜的侍卫离开才从墙头跳下来,惊起一片虫鸣。
祁意礼简单辨别方向,猜测新驸马大概会被安排在偏殿,为了躲避巡逻的府兵,硬是又翻过一座矮墙。
却不料脚刚沾地,正要往偏殿悄声靠近,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大晚上来人家里,不带点东西总不体面吧?”
略有些低沉的音色令他们二人俱是一震,四处环顾之下,找了半天才抬眼看到屋檐上坐着的女子。
第16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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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月色在她身上镀了一层纱,将她窈窕的身姿勾勒出来。那么陡的屋顶,她倒是坐得安稳,一只脚荡在檐下,悠闲地往嘴里抛小零食。
祁意礼不会撒谎,赶忙把小墩子往前一推。
小墩子也属于临危受命了,想到自己身后毕竟站着靖国的主子,底气顿时拔高三截儿,理不直气也壮:
“我们……来见熹和殿下,你是什么人,大晚上坐在那干什么?”
林山倦就没听过这么假的假话,微微晃头轻笑,而后把小零食都吃掉,灵巧地攀着房檐荡到树上,又借力顺势落在地面。
两人被她轻盈的身法吸引,一直到林山倦都快走到跟前了,才反应过来。
小墩子警铃大作,此刻没有护卫,他小墩子就是保护皇上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知哪来的使命感让他豪气顿生,护着祁意礼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你你过来干什么?”
林山倦顿住脚步,好笑地看着眼前两人,前边这个还像个太监,后边那个少年明显是他的主子,倒是破绽百出。
她掩住笑意,背着手的模样怪诚恳的:“这公主府太大,我怕你两个想去哪儿的话找不着。我在上边观察许久了,可以带你们去。”
小墩子心虚,色厉内荏,假装底气十足,实则要不是祁意礼顶着他的腰眼早就翻回去了。
“我,我们知道在哪儿,你自便吧。”
林山倦轻笑一声,半夜爬墙,还能是什么好事?
她自顾自坐在凉亭的石墩上,神态悠闲:“你们直说来干什么的,不然我可要告密了。”
小墩子一听就慌了,祁意礼脑中闪过一些“收买小妙招”,迅速拉住他,从怀里掏了些银子。
“这位姑娘,我们两个就是好奇皇……熹和殿下的驸马长什么样,才来看看,姑娘莫要声张!”
林山倦眉头一挑,把银子接过来把玩:“驸马?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再不说实话,我可真要去告密了哦。”
祁意礼一愣,赶紧凑近些,小墩子生怕自家没心眼子的皇上被人家偷袭,扒着他不让他靠近。
“我没骗你!真的有一个驸马!你就在府中难道还没听说?”
林山倦抿着唇笑笑:“嗯,所以你们一定要看看,就是单纯好奇?”
祁意礼连连点头:“当然了!你行个方便,带我们去看看,我们看过就回!”
林山倦没再逗他,把银子丢回去:“我就是,不用找了。”
祁意礼手忙脚乱接住银子,闻言一怔,面露怀疑之色,“你真的是?”
林山倦托着下巴兴致勃勃看着二人,“你们难道没听说,驸马是个女驸马?”
祁意礼细想,确实有这回事。
并且眼前这人在皇姐府中,还是个生面孔,都知道女驸马的内情,应该就是她没错。
他当下放了心,细细打量起来。
祁意礼带着极度挑剔的目光将人从头盯到脚,试图多找几处不满意的地方,好让皇姐改变主意。
就算要嫁女人,必然也得是一个配得上皇姐的人,可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想着占皇姐便宜!
这相貌嘛……虽然有些凌厉,但现在笑眯眯的样子似乎也算和善。
五官倒是不错啦,就是显得有些狡黠,看着就不像是好摆弄的人,万一皇姐计谋不敌她如何是好?
念及此,他厉声道:“我皇姐是全靖国最尊贵的女子,你一个平民,还同为女人,有何长处配得上我皇姐?只怕也是贪慕虚荣之辈,妇人短视!”
小墩子的手又想捂住林山倦的耳朵,又想捂住祁意礼的嘴巴,最后哪个都不敢捂,只好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家伙,果然还是轻易就自爆了。
他脑中飞快思考祁意礼说漏嘴,被眼前人发现身份之后的对策。
然而林山倦根本没留意他自爆身份的“皇姐”,只是对他的说法表示不悦。
“没想到你看着机灵,思想还怪迂腐的。”
小墩子一股气就上来了!习惯性地想护主,但想到两人现在是乔装改扮,又把那句“大胆怎么和皇上说话呢该死的奴才”之类咽了下去。
祁意礼长这么大听过的批评不少,但还是头一次有人说他迂腐。
就连太傅都时时称赞他目光长远,思想见解不落窠臼,这人这么说,他难免起了辩论的心思。
“迂腐?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迂腐了?”
林山倦双腿交叠,姿态悠闲:“男女不过是性别,以此为桎梏,限制女人,甚至标榜女人,说什么妇人短视,不是迂腐是什么?”
祁意礼一怔,片刻之后,顿觉醍醐灌顶,仔细思索之后也深以为然。
他不禁面露惭愧之色,倒是知错就改,大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说错话了。”
林山倦还有些小小意外,她知道古代的男人比女人地位高出几百倍,自己与他辩论这些或许是对牛弹琴,因此原以为他会生气的。
想不到,还是个能听进去好话的人。
祁意礼仍在思索林山倦的话,继续道:“女子也可建功立业,是我认知太浅显了。”
林山倦满意地点点头:“这个院子里的殿下不就是个好例子,所以可千万不能说什么妇人短视了哦。”
祁意礼猛地抬起头……对哦!自己皇姐就是个例子!
明明能力出众,却只因是个女子,便要扶持身为男子的他登上皇位。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想说这些话许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聊起这个话题,哪怕他和太傅说,都会被怀疑是皇姐教唆他如此说,平白给皇姐招惹麻烦。
想不到今晚竟然遇见一个与自己想到一处的人!他满目热切,有种遇见知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