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且南蛮皇室虽然看上去一派和谐,实则暗流汹涌。南蛮王并未掌握全部的皇权,更大一部分还是分散在其他贵族手中的,才形成了一个互相制约,又互相提防的局面。
为了保证自己的子嗣能够留存,南蛮王想了一个又一个计策,现在的大王子能长这么大属实不易。
这一双公主出生之后,南蛮王为了能最少保下一个,只对外宣称有一个公主降世,而将另一个公主藏在暗室之中悉心培养。
这两个孩子,就是柳桃和柳河。
柳桃是摆在明面上的尖刀,而柳河,就是藏在袖中,等敌人靠近时就刺死敌人的暗箭。
两人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偶有细微差别也无人在意,因此柳桃应付不来的叶溪就只好交给柳河。
正如柳桃在与叶朗日久天长的对战中对叶朗生情,柳河也对那个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郡主念念不忘。
后来柳桃如愿嫁给叶朗,而柳河,从柳桃出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再也不能出现在南蛮人的视线中。
她是柳桃的影子,而不是柳河,所以她不能被任何人看到,只能在暗室之中用兵策和练武填满自己所有时日。
后来柳桃给南蛮王传信,列举叶朗的负心薄幸,思念家乡,求姐姐能暂时替自己住在将军府,让她回去看看父兄。
所以柳河才跟着进城的南蛮商队混入京城,然后和早就准备好的柳桃交换身份。
她之所以答应下来,除了不能拒绝之外,大概也是因为很想见见叶溪。
这个故事略有一点悲情色彩,因为柳河是不能公诸于世的,所以或许某一天醒来,柳河就已经离开了,在将军府的,又是柳桃。
柳河的爱即便再深也无法言说,对于世人来说,她是柳桃,她是叶溪的嫂嫂,她永远不能对叶溪有非分之想。
可对于她自己呢?
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会在她心里盘桓过一年又一年,无法割舍,也要割舍。
或许她也曾在暗室之中仰望明月,也或许她目送柳桃笑逐颜开嫁给心上人的时候,也是万分羡慕的。
更或许,她根本没有机会目睹柳桃出嫁,若没有这次机会,恐怕她再也无法见到叶溪了。
可她性格之中又有执拗的部分,她愿意追寻自己的心间明月,不然不会千里迢迢,冒着风险来交换。
也不会故意在叶溪面前露出那么多破绽。
她生性谨慎,瞒得过世人,又怎可能瞒不住叶溪?
怎可能故意在她面前换衣服,留足叶溪偷看时间,让她看清背上的刺青。
也不会故意暴露自己的厨艺,不会处处都表现的蹩脚。
更不会明知和柳桃最明显的区别就是瞳孔的颜色,还日日都那么认真地注视叶溪。
她不是暴露,而是她很想让叶溪知道,她不是柳桃。
她希望叶溪能把她当成另一个人对待。
这样的话叶溪或许会记得她,或许会因为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再也见不到而四处打听。
尽管这个可能性很渺茫,可她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期待。
冷漠的人有共同的特性——越是冷漠,温情越少,越只能专注一个人。
或许她与叶溪的交集并不深,可叶溪对她来说,是她短暂生命里最惊鸿一瞥的存在。
暗室之中或许只有乏味孤寂,那么鲜活的叶溪,足以成为她闲暇之余反复想起的彩色。
林山倦久久不语,好半晌才问:“那我要不要告诉叶溪?最起码……告诉她的身世,和她的名字。”
祁照眠摇摇头:“我们是局外人,自然觉得能成全一段姻缘不错。但叶溪是局中人,她或许并不需要柳河的情。知道这些如果对她来说是负担,也伤害了柳河。”
不得不说,在揣摩人心这方面,祁照眠的心思要比她细腻太多。林山倦只好认同,只是忍不住感慨。
“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离开靖国了。怪可惜的,她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祁照眠也有同感:“若想知道,也可多盯着些南蛮车队,柳桃总要回来的。”
小溪,你什么时候才会看清她的心意呢?
看清之后,你又当如何?
第173章 告知
第173章 告知
——将军府——
叶溪等人绕了一圈之后总算回了将军府。柳河率先下马,却见叶溪有几分迟疑,遂问:“怎么了?”
叶溪的手逐渐握紧缰绳,似乎连马儿都感知到她的迟疑,在门口徘徊不前。
“我……”
叶溪视线下垂,尽管路上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也知道叶朗和纪士寒勾结的事实铁证如山,不得不和父帅说明。
但临到家门口,她仍觉可惜。
或许她说出这些事之后,和叶朗的情谊就荡然无存了。她的兄长她再清楚不过,脾气倔,又心思狭隘,难免会觉得她是为了什么将军之位。
叶溪犹豫再三,最后吐出一口气做了决定。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为了浅薄的兄妹情谊耽搁大事。
柳河看出她似乎下定某种决心,虽然叶溪没说,但她也能猜到大概。
“下来吧。”柳河朝她伸出手,“我扶着你。”
叶溪一顿,傲娇的话脱口而出:“下马还要你扶?”实则搭上她的手稳稳当当踩在地面上。
柳河只是笑,并未说什么。
问过士兵后,两人朝后堂的修武场去,准备将叶朗刺杀的事告诉叶修戎。
柳河看看园中的树梢,光秃秃一片,干巴巴的。虽是冬天,却不如她们南蛮。尤其将军府似乎更多了些肃杀的味道,没有半分绿意。
原本这处没什么好留恋的,但现在。
她看向身侧的叶溪,唇角上扬。
叶溪注意到她稍纵即逝的一瞥:“你在看我吗?”
柳河点点头:“多看看。”往后看不到,岂不可惜?
叶溪不懂她的未尽之意,犹自咕哝:“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柳河的视线下沉,掠过一丝苦涩。
当然有好看的,胜过四时之景,也胜过蝶舞蜂花,是少看一秒都觉得遗憾的程度呢。
叶修戎虽年近五旬,但身体健硕,练起武来仍旧英姿勃发,拳劲虎虎生风。
两人并未打扰,立在一旁静静观望。
天色昏沉沉,不知何时掉落一片雪花落在叶溪鼻尖。她察觉到一点凉意,忽而很想问问柳河:
“你那边也有雪吗?”
柳河想了想:“或许终年晴朗吧,我没怎么听人说下过雪。”
或许?听人说?
她分明是南蛮人,为何不知道南蛮的天气,还说“听人说”?她自己没见过吗?
叶溪正要再问,叶修戎已经注意到她们,朝她招招手:
“这一个多月去了何处?”
叶溪赶忙上前回话:“回父帅,奉殿下之命去越州查找常震明的账本。”
叶修戎颔首,目光愈发欣慰。
早前他们一家不告而别,陛下和熹和殿下想必都十分心寒。他每每想起这些,都唯恐失了圣眷,到时被其他小人钻了空子,挑拨君臣关系。
更兼叶朗回京之后又惹了不少麻烦,好在有叶溪在其中修缮,如今殿下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办,足见皇上和殿下对将军府还是十分信任的,他也就更安心些。
“你做事向来缜密,一路辛苦,这几日多歇息歇息,校场那边为父多去看看就是了。”
叶溪应声,随即咬咬牙单膝跪地:“女儿有要事说与父帅。”
叶修戎一愣——叶溪很少如此严肃地行此大礼,要说的事一定非比寻常。
他一手将女儿稳稳托起,而后令其余人都离开修武场,最后视线落在面无表情且一动不动的柳河身上。
叶溪看出她是在担心自己为叶朗隐瞒,所以固执不走,只好作罢。
“此事……嫂嫂也知情。”
知道她并非何晴之后,这声“嫂嫂”叫起来便如此陌生艰难。
“既然如此,那就说吧。”
叶溪深吸一口气,将叶朗雨夜设伏,意图刺杀一事毫无遗漏尽数讲出。她知道,此刻替叶朗遮掩才是害了他,务必要尽早告诉父帅,才能让他迷途知返。
“……后来嫂嫂及时赶到,兄长便上马逃了。虽然我从始至终并未看到他面具之下的真容,但我熟悉兄长的招数和暗器,是他不错。”
暗器!
叶修戎的手死死攥住,既然说熟悉暗器,想必就是叶朗竟然对叶溪用了暗器,不然叶溪不会知道。
尤其,叶溪在腰间拿出那枚飞镖,看清的一瞬间,叶修戎只觉天地倒置,怒发冲冠,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逆子提来打一顿!
“这——是他的六棱镖没错!”叶修戎接过飞镖,无论是材质还是上头的细小标记,都表示它是叶朗之物。
“这个逆子——”
叶修戎从未如此失望愤懑,他知道叶朗不成才,并非帅才,因此时时叫更为稳重的叶溪多看顾他,帮他修整前路,避免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