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像是被困在岩浆里,浑身的热迸发出无限的摧毁欲,她躲不开,被迫接受着来自山川湖海各种各样的声音。
  今日若是下雨便好了,女儿的伞铺定然生意好。
  可不能天天下雨啊,小女儿的草帽铺就挣不着钱了。
  母亲今日回归家么?我此生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敲馄饨实在难吃!还要收我二十文钱,怎么不去抢。
  皇天后土在上!我立誓夺回故土,希望各方神灵佑我故国!
  祖宗保佑!夫君这次出海一定一帆风顺,小女还等着他归家探望祖父呢。
  若是那日先遇见飞冰的是我,我们还会有这样的以后么?
  师尊为何不看我?为何不爱我?!
  什么是爱?
  姐姐,为什么我们一辈子都要待在这?夫子不是说天大地大?
  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丁衔笛的本源灵力混着游扶泠的灵力,识海比上次被天雷劈开还动荡。
  修了好长时间的点星宗功法这时抵抗着外来的咒术,抗衡越发令人目眩耳热。
  热流在全身来回游走,她的身体也在人类和野兽之间切换,唯独不变的是被她卷或搂在怀里的少女。
  游扶泠发饰尽散,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她的嘴唇被蛇信本能的吞噬搅得通红,眼神迷蒙。
  法修伸手摸了摸丁衔笛又变成人类的面庞,声音断断续续,似带着几分意犹未尽,怎么变回来了?我蛇呢?
  丁衔笛瞳孔泛金,眼眶通红,声音低哑而断断续续:你你疯了吧。
  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蛇,结婚对象看上去像被迷死了,像话吗?
  游阿扇,怎、怎么被下药的变成你了?
  游扶泠遗憾得更加明显,跨坐到丁衔笛身上,司寇荞希望你吃掉我,我愿意的,怎么不吃了?你的长舌头我很满意。
  变回人的丁衔笛嘴唇比游扶泠还红,舌头还有破口带来的刺痛,可见这个山洞不止一头野兽,还有更丧心病狂的。
  得不到回应的游扶泠变本加厉摸了摸丁衔笛的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擅长反手撸毛。
  可道侣不是毛茸茸,导致举动成了逆鳞的触动方法。
  游扶泠自下而上仰视丁衔笛,捏起丁衔笛的下巴,低声凑近,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
  山洞外又是轮转过的雨夹雪,一地湿漉漉的动物绒毛。
  丁衔笛披头散发,这一幕比她们在摘星阁厮混的时候更荒唐。
  若不是体内灵力暴乱,丁衔笛能被自己是蛇吓晕。
  她那连蛇都不放过的道侣把她摁在山洞干燥的地上,把玩得格外狎昵。
  无人在意染血的修袍,灵气和咒术互相残杀,丁衔笛清醒得太短暂,依然不忘推开游扶泠:你快走找解药我大师姐
  她语无伦次,我好像又要变成怪物了
  脑内的原著内容早就没了参考性,丁衔笛依旧无法避开既定的命运。
  山洞、夜雨、不是女主但被下情毒的游扶泠。
  冰凉的手握住更冰凉的手,游扶泠比蛇更像蛇。
  她湿漉漉的衣衫半褪,脸颊贴上丁衔笛满是血腥味的脖颈,上面还残存着鳞片的触感。
  有人竭力忍耐,依然无法挽回咒术带来的兽化。
  怪物想要什么?
  游扶泠的手摁开丁衔笛的嘴唇,撬开对方遮遮掩掩的唇齿,摸到了尖牙。
  她不畏惧巨蟒,刚才还能咬着蛇信吮吸。
  丁衔笛记得这人的惊骇之举,她发现这样的游扶泠比自己变成蛇还可怕,还敢摸蛇口腔内的毒囊。
  吃什么长大的,她家不会养蛇当宠物吧?
  变成蛇的更怕蛇,丁衔笛打了个寒战。
  游扶泠的灵力却顺着贴近继续灌入她的身体,催动了她体内咒术和灵力的继续转化。
  丁衔笛艰难地开口,我我真的扛扛不住了。
  她大口呼吸,握住还赖在她身上胆大妄为的人,阿扇,我不不是和你开玩笑。
  我杀人了,公玉璀又死了,不管是道院内的人还还是公玉家的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丁衔笛残存的理智足够她盘清楚前因后果。
  她不了解公玉凰,却了解这种家族体系下核心人员存在关乎的脸面。
  往大了说,甚至可以是修真世家吞噬宗门的理由。
  点星宗小门小户,无人撑腰。
  即便公玉家追究,也可以没皮没脸继续下去。
  哪怕被追杀,以大师姐的速度,小师妹的皮糙肉厚,她们在天涯海角也可以活下去。
  但游扶泠不可以。
  她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昂贵珍宝,不可以沾染残羹冷炙,也不能扛住俗世的风雪轮转。
  你
  游扶泠:闭嘴。
  她的神色忽然冷了下来,指甲嵌入丁衔笛下巴的皮肤。
  这点刺痛却不足以让剑修闭嘴,丁衔笛:万一
  你会后唔
  游扶泠捂住了她的唇,丁衔笛,你休想用为我好的名义摆脱我。
  这句话无人回应,她掐着的人神智压不过一般神魂的兽性。
  游扶泠这才发现丁衔笛之前压抑了太多天性的掠夺,司寇荞说的咒也不是夸夸其谈,这几乎是毁天灭地的撕咬和
  纵然她修为再高,也扛不住野兽带来的血脉威压。
  带着毒的尖牙刺破皮肤,毒素侵蚀,陷入幻境的人却露出笑容。
  游扶泠眯着眼欣赏眼前的冷血动物,终于释放出了压抑多年的不寻常爱好。
  她不像母亲那样喜欢毛茸茸的小猫小狗,也不像父亲靠重金购入骏马彰显自己的品位。
  更和爷爷奶奶无法交流,懒得去看池子里的鱼群。
  她喜欢看肉食动物,喜欢看禽鸟和地蛇痴缠,冷血动物的鳞片闪闪发光。
  看吧,我得到的人,不是人也闪闪发光。
  习惯了痛的人阈限提高,皮肉的撕咬不会令她难t过,反而成了另一种高涨的愉悦。
  道侣印在金蟒和人类的眉心闪烁,当年企图杀妻引来天雷飞升的修士失败,双双死在紫红天雷下。
  这次的天雷混着野兽升阶的雷云,甚至聚起了无方岛灵脉分散的灵气。
  道院外岛上的渔船紧急靠岸,采珠人背着背篓匆匆回家,抱怨这几日的天气怎会如此怪异。
  有人附和感慨又要变天,一边和赶来帮忙的修士道谢,问:真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么?云怎么都往你们道院去了?
  主持天极道院秩序的座师眉心一跳,随他而来的弟子依然在检查海底采珠范围内的封印损坏。
  他怀疑有人通过海底封印进入了道院,却找不到丝毫踪迹。
  天极道院的封印都由首座亲自设下,首座和雨山道人桑婵、隐天司司主都是万年前修真界的大人物。
  首座精通术法、性情最是顽劣,也有传闻她曾是倦家人,不过倦家也并未反驳抑或者澄清。
  座师:修行罢了。
  采珠人:我说呢,刚才我便觉地底也不对劲,估摸着又有大师要变得更厉害了吧?
  边上的孩童欢呼,指着天上紫红的雷,母亲,这朵云好漂亮。
  另一队座师跟随副首座进入剑冢,在漆黑的剑冢阵法里见到了大雪掩埋的尸体。
  被压着的白胡子老座师瞧见大雪里公玉璀的尸体吓得直接跪下。
  他和撑着骨伞披着首座求情:人不是我杀的,首座明鉴呐!弟子在剑冢发生冲突也是常态,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按照道院规定
  漫天飞雪里其他座师都有灵力隔绝飞雪,只有副首座撑着一柄和机械仙鹤相同材质的伞,目光扫过公玉璀被抬起的尸身,最后才把目光转到下跪的老头上。
  她一言不发,在道院内资历丰富的音修系座师似乎明白了她的选择,换了一副面孔,暗含威胁:我可是首座亲信一脉,你怎可随便处置我!
  在场的座师不多,管理剑冢的座师同如今的副首座是师姐妹,她认出怀屿真人的伞,多看了两眼撑伞的女人。
  心想画像里的老不死怎么又上身了,衬得小颜的脸都像个坏人。
  今夜之事若不是首座打过招呼,她或许会比任何人都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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