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阿祖。
  祖今夕想:可我是刀俎的俎。
  *
  丁衔笛下车追着游扶泠而去。
  她们从缅州出发,穿过昆仑镜抵达距离西海最近的城池,又要换车马途径无数小城前行。
  越是往西海,空气越是湿润。
  她们脚程很快,年节过去,本该是春末的边城依然冷冽。
  小城白日热闹,不远处似有凡人比武招亲,游扶泠不爱热闹,往边上走,正好被丁衔笛逮个正着。
  一只手伸过来把她拉到墙根下,温热的躯体贴上来。
  面容妖艳的女郎贴在游扶泠的颈侧,一双眼眨着,委屈都要随着眼泪落下来了,这位娘子,何故丢我一人。
  人生地不熟的,小女很害怕的。
  她说话怪腔怪调,游扶泠并不吃这套,推开丁衔笛,别装模作样。
  和你说话怎么叫装呢,丁衔笛依然趴着不动,阿扇,我第一次发现你吵架挺厉害,一次说了这么多。
  游扶泠哼声道:你想和我吵架是吗?
  丁衔笛摇头,她方才下车还戴了帷帽,因摇头晃动,扫过游扶泠的脸颊。
  我和你吵还是直接用嘴比较好。
  别生气了,我们偷偷亲一口。
  谁要和你亲。游扶泠别开脸,丁衔笛凑近,帷帽恍若婚礼的头纱,遮住了二人。
  巷道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丁衔笛掀开游扶泠的面纱,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
  人声隔绝在帷帽落下的纱帐外边,朦朦胧胧。
  那还有谁能和我亲,我们不是合法的吗?
  丁衔笛捏住游扶泠的手指,极为不要脸地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在柔弱的道侣身上,声音因布料阻隔听上去带着浓重的鼻音,阿扇,不要生气了,你再生气又晕,晕了我们怎么玩。
  你不会想要我像之前醉酒那样,被你翻来覆去,玩弄来玩弄去吧?
  她断句和咬字都怪异无比,暧昧无处遁形。
  游扶泠对旁人可以言出讥讽,直白无情,对丁衔笛向来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能把自己呕个半晌。
  是你想。
  她垂眼,掐了掐丁衔笛的耳垂,对方的耳饰繁琐无比,垂在肩上,这么勾着着实疼,丁衔笛哎哟好几声。
  剑冢里浑身浴血的人不喊疼,面对滔天魔气,都要被箭镞穿脑而过,她也不喊疼。
  这种时候哭哭啼啼,搂着游扶泠撒了个大娇。阿扇和宝贝混着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亲昵称呼,像是攻城先行的木锥,游扶泠城门遮掩不当,很容易被丁衔笛率领的铁骑长驱直入。
  疼啊。
  丁衔笛抱住游扶泠细弱的腰,你不心疼我?
  游扶泠嗤了一声,你的小师妹不心疼你?
  这不是有你么,梅池有人,用不着我。
  游扶泠:别转移话题,你难道不觉得祖今夕有问题?
  丁衔笛依然贴在她身上。
  越往西海,气温也比之前高了些许,但是寒风依旧刺骨。
  她身上的大氅毛毛戳着游扶泠的颈侧,再清高冷傲的人也会痒,游扶泠躲了躲,却被丁衔笛摁入怀中。
  是有问题,问题还很大。
  丁衔笛声音慵懒,你嘴也太快了,我本想过几日再提的。
  倦元嘉之前和我说,她怀疑祖今夕不是人,但没有证据。
  你倒是好,直接判定,证据呢。
  就算她是坏人,那这段时日也没动什么手脚,再说了,这几年梅池可是她养大的。
  我就算不是真正的丁衔笛,现在也是梅池的二师姐,这样的恩情,多少要顾念的吧?
  游扶泠:你说我没人情味。
  她下定义总是如此刁钻,丁衔笛嘶了一声,我哪有这么说,你怎么老往我内涵你身上引。
  你这人是挺狠的,又没有狠到极致,总把罪责往身上揽,难怪总是气急攻心。
  丁t衔笛还记得之前游扶泠晕倒的几日,她自己昏迷好歹是有气的,不像游扶泠,活像死了,身体冷冰冰,怎么也捂不暖和,要不是有气和身体依然柔软,丁衔笛都怕她死了。
  她在这个世界获得了很多,唯独游扶泠是不能失去的。
  转嫁转嫁责任吧阿扇大人。油嘴滑舌的女郎嘴唇开合,游扶泠看了两眼,手指点了一下丁衔笛的下唇,指尖登时多了一抹艳丽的红色。
  都怪你。
  游扶泠盯着这抹红,没有你,哪有这么多事。
  是啊,都怪我,穿书来就不应该和你相认,这样我们就不会知道这本书不单纯,知道明菁或许不是主角。
  但是游扶泠。
  丁衔笛任由游扶泠手指戳在自己的脸颊,像是剜出了鲜红的酒窝,又像是歌女的新装,我不后悔那日和你相认。
  她们进入了汀州地界,距离西海还有一段路程。
  呼吸冷冷,似乎还混着海风的咸腥。
  这里修仙者众多,也不禁小型飞舟穿行,抬眼便可以看到不少私人飞舟迅速飞过。
  矿石转化成的矿气催动舟桨,宛如发动机的轰鸣。
  对面的赌坊下午开门,已经聚集了不少赌徒。
  游扶泠:漂亮话真多,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祖今夕,她是个隐患。
  我托大师姐查过她的背景,和她与梅池说的过往也对得上。
  祖今夕的过去毫无漏洞,唯一的破绽就是她那日带着梅池进入剑冢。
  游扶泠和兽化的丁衔笛交合后升阶再度引来天雷,她穿回去之前最后的意识便是丁衔笛叼住了自己,在天雷的攻势下穿行。
  最后那道天雷威力无比,还有两股不同的灵力交缠。
  游扶泠和丁衔笛在缅州都见过祖今夕出手,后来的路途也有验证,其中一股力量便是祖今夕,剩下的一股是裴飞冰。
  带着梅池来寻找丁衔笛的祖今夕,为何会和裴飞冰对上,又为什么加诸天雷。
  若不是首座坟冢打开,分担了这股融合后近乎毁天灭地的天雷攻击,或许丁衔笛和游扶泠都会死在剑冢。
  祖今夕是谁派来的人?
  难道她也是公玉家的人?
  连日来她们私下猜测得不出答案。
  游扶泠厌烦了这样打扰她和丁衔笛私下相处的闲杂话题,恨不得速战速决,却有梅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她要动手总有目的,若她想杀我,也要找机会。
  丁衔笛穿书至今,幻境百年过去,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回到原世界还是那个自己了。
  只有游扶泠近在咫尺,不容失去。
  偶尔夜深人静,她望着游扶泠闭眼的面孔,依然觉得荒唐,又很奇妙。
  我不心动,但心自动。
  她似乎也一样。
  那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真到那个时候,你敢保证自己毫发无损?
  游扶泠掐着丁衔笛的下巴,敷粉的面容和记忆不同,眼神始终未变。
  毫发无损做不到,至少死不了,被掐着下巴的人凑近,反正你会在我身边,不是吗?
  若是有一日你不要我了,那我才会千疮百孔。
  丁衔笛眸光复杂,却没有怀疑,长腿隔着层层衣裳撞开游扶泠的双腿,两个人嵌在一块,好似真会永不分离。
  那梅池呢,游扶泠问:你不是很心疼她,不怕祖今夕对她做什么?
  她啊
  丁衔笛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没发现金丹期的修士都能被她甩开吗?对付她除非先发制人,一般伤不倒的。
  祖师姐和梅池认识多年,要下手早下手了,即便有所图,恐怕也是无从下手。
  她不完全相信祖今夕诉说的过往,却也不会百分百否定,这样的世道,有难言之隐的人太多了。
  梅池嘴上说有未婚妻,身心都向着人家,这才不好办。
  丁衔笛在原世界还很年轻,在这边幻境百年,更是老气横秋,万一祖师姐剖开是个黑心的,小师妹已经离不开她,这怎么办?
  游扶泠:那还不简单,打断腿关起来,时间一长,自然忘了。
  她放狠话一流,丁衔笛才不相信,再不对付的人也顾忌这种亲眷关系,游扶泠对梅池多半还是恨铁不成钢。
  还好小师妹喜欢的也是女修,丁衔笛揉了揉眉心,低头瞥见游扶泠腰上挂着的蛇鳞香囊,忆起这条蛇大言不惭的女儿身份,真是郁闷,我到这怎么拖家带口的,被我妈知道我多了妹妹,有了老婆,还有个送上门的不是人女儿,估计真要把我腿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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