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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籍有名 第27节

  自右向左,她揭掉面纱,叉腰望着隔间门虚无的白,慢慢地理顺呼吸。
  纱巾边沿印一圈湿痕,还没干透,她零瑕疵的皮肤尚有些汗津津的,不知是给栾喻笙排尿排得累坏了,还是他迷离中那一声该死的“央儿”,叫得她盗汗。
  栾喻笙口涩,且嘴硬。
  最初相识的那年,他一口一个“印小姐”,仿佛“印小姐”才是印央的全名,语调干练疏淡,从不拖腔带调,一股子精英阶层特装逼的味道。
  记忆中,他告白那天,才第一次喊她的原名:“印央,你运气不错,我……也运气不错。”
  包场的五星级海景饭店,淡粉色的丝绸桌布上,栾喻笙骨节分明的大手推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他眼底映出旖旎灯光,驱散了些许眉眼间的冷淡之色,微抬下巴示意她打开看。
  啧啧,这霸总式发言……
  啧啧,这老套的把戏……
  印央暗自吐槽,掀开盒盖,结果结结实实地,被那比鸽子蛋还大的钻戒惊得瞳孔地震。
  “给……我的?”
  “给我们的。”
  栾喻笙从西裤口袋掏出他的那枚对戒,抻开左手手指,右手捏着指环套入食指。
  他的那款男戒简约大气,低调内敛,有一处凹槽设计正好和印央的“鸽子蛋”完美嵌合。
  “印央,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懂,我的男朋友。”
  印央笑着啧了一声,戴上钻戒尽情欣赏,不过才是交往而已就如此出手阔绰,那结婚彩礼可还了得!
  而栾喻笙第一次唤她“央儿”,是他们正式交往后、初次灵(肉)交融的那个夜晚,他不(着)寸缕,她在(酣)战一触即发之即,猝不及防地挠他的腋窝。
  “……痒。”他不设防,有些孩子气地缩紧了身体,尾音微扬,带出一丝儿化音。
  “有什么难的嘛,阿笙。”印央如一条滑氵留溜的(白)蛇缠上栾喻笙的身体。
  独属于她的魅惑气息醺醉了他,她柔软紧贴,含(住)他的耳垂:“我知道,你早就想这样叫我了。阿笙,我们都到这一步了,你还不诚实……”
  “栾喻笙,你有这么纯情吗?”
  有。
  他连耳朵都(敏)感。
  地动山摇般的一阵灵魂颤栗,印央被一座劲瘦苍劲的高大躯体笼罩,一同摇晃,一同起伏,一同大汗淋漓,伴着他压抑许久终于敞露的呼唤。
  “央儿……”
  *
  回忆灼烫,印央的心口突然像被刺了一针,本就动荡的思潮愈渐乱糟糟起来。
  三两下地,她脱去白色汉服。
  汉服里面穿着一件浅色的修身连衣短裙,不需要再另换行头,她的腿上还系着一个客房提供的收纳袋,用来装换下来的汉服和面纱。
  这两次“变身”,印央都在公共洗手间完成,员工进进出出人多眼杂,相当于给她打掩护,便于她藏好身份。
  一阵脚步声传来,女厕所进来了人。
  待那人锁门之后,印央摁了一下冲水,然后从里间出来,从容地拎着收纳袋,往客房走去。
  她一眼便看见自己所住的客房前候着人,其中有来查过她身份证的那个男人。
  “有什么事吗?”印央昂首挺
  胸迎上去。
  “郑……印小姐,晚上好,打扰了。”男人颔首问候,他面有难色但又显出几分强势。
  印央的身份已全盘暴露,游轮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就是臭不可闻的“印央”。
  栾喻笙恨之入骨的前妻。
  “好什么好?你们二杀来烦我,我能好啊?”不用再维持郑茹雅的淑女形象,印央抱臂倚墙,幸灾乐祸道,“油画没找到,又来第二轮排查?”
  “油画……我们大概知道下落了。”男人给旁侧的保镖递了个眼色,“印小姐,失礼了。”
  顿时,印央被两个大块头一边一个围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怀疑油画是我偷的?”印央立时警惕,顿时火冒三丈,冷笑道,“我知道我风评差,但我没做这偷鸡摸狗的事!给人泼脏水,麻烦拿出证据!”
  “我们有证据。”男人脸色岿然不变,职业素养使然,他比出“有请”的手势,“印小姐,请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请您带上您手里的这个包,或许……”
  “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
  监控室内,居然围着不下十人,除了工作人员,赵韫川还领着他的好友来帮腔作势。
  印央舌尖顶一下口腔内壁,当即气笑。
  中学生吗?还搞个小团体给自己撑腰。
  “证据呢?请快点出示。”印央懒懒地抱着双臂,收纳袋挂在小臂上,“我要早点回去睡美容觉。”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挨个打量小团体中的每一个人,有几位还挺面熟,栾喻笙组的那场饭局上曾见过,当时,这几人的态度要多热络有多热络。
  印央默默记住这几张见风使舵的脸。
  “印小姐,请看。”
  技术人员脚一蹬,旋转座椅转了九十度,他侧身,让电脑屏幕清晰完整地显示在众人眼前。
  印央双目紧盯监视器画面。
  画面中,她手拎收纳袋跑出客房,神色慌张,镜头一切,一个远景拍到她小跑进公共洗手间,进去前还左顾右盼,约莫过去三分钟,一个一身白色长袍、面纱遮面的女人走出洗手,脚步格外匆忙。
  收纳袋也不见了。
  从体型和身高上判断,再一一剔除掉所有在此期间进入过洗手间的女士,这位女子无疑就是印央。
  “这位女士是你吧?印小姐。”
  印央微乎其微地吞一口口水。
  监控画面记录的场景,正好是栾喻笙尿痛难耐,她着急忙慌地冲回客房联络郑柳青做中间人,把汉服和面纱塞收纳袋里,冲去洗手间,一手理腰带,一手拽裙摆,换好衣服、藏好收纳袋,马不停蹄地奔去vip客房。
  太心急,她忘了弯膝盖压身高。
  而且单看着,她的行为的确鬼鬼祟祟,莫名换一身和她风格迥然的装扮,很难不猜测她心怀鬼胎。
  “是我。”反正藏不住了,印央索性痛快承认,下臀部浅浅贴在桌面上,她一条长腿飒爽地弯折,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那又能怎么样?凭这个就能给我定罪?”
  “印小姐,我们排查了油画丢失时间段全部的监控内容,只有您的行为非常奇怪。”男人严肃道。
  “对呀。”小团体中的一人应和,“我们合理怀疑,就是你乔装打扮了一番,把油画藏在了洗手间某个十分隐蔽的地方,预备下船前再取出赃物,溜之大吉!”
  赵韫川笑得看起来一肚子坏水,面上却假模假样不忍道:“我们其实也不想怀疑你,印小姐,但……你很擅长伪装来达成你的目的,不是吗?”
  印央:“……”
  这点,她无话可说。
  盗用郑茹雅的身份登上游轮、凭空捏造小何医生这个身份去给栾喻笙治病。
  甚至更早,早在和栾喻笙相识之初,她给自己的人设是“腼腆小白花”,只为了吸引某人。
  只要能得偿所愿,她印央就可以骗人。
  但是,这一次,她当真清清白白。
  “等一等。”印央抬指,制止这些人的话头,“什么叫‘油画丢失时间段’我最奇怪?如果我没记错,赵韫川,你大概在中午一点的时候,傻逼兮兮地嚷嚷着油画丢了,而那个时间点,我正待在我的房间里休息。”
  “……你!”赵韫川恨不能和印央一样爆粗口,反复吐纳,压制火气,转瞬,他嘴角勾一弧瘆人的笑:“印小姐记性不好呢?还是嘴硬?”
  他指尖戳了戳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印小姐,请你睁大眼睛看仔细了,这个时间,不恰好正是我丢了油画的时间?监控难不成还能骗人?”
  画面右上角,一串数字按秒数增加……
  印央定睛一看,瞬间后脊一僵!
  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
  时间竟显示为中午十二点多!
  正巧在所有宾客完成登船,至赵韫川报失油画的期间段!可真正的时间分明是下午八点多啊!
  “不可能!”印央一下子站直,长指甲深深嵌进手臂的肉里,厉声呵道,“你们篡改了监控的时间!真卑鄙!就为了往我头上扣脏帽子!”
  “你有妄想症吧?”一个人捂嘴坏笑,“我们哪有本领修改监控时间啊?”
  有。
  靠钞能力。
  “印小姐,请您不要再为难我们工作人员了。”男人愁容满面,不摆平这些个公子哥和大小姐,他饭碗难保,恳求道,“既然证据确凿,那就麻烦您把油画归还给赵先生吧,这件事,再闹,大家都不好看。”
  “……笑死。”印央瞳孔里窜火星,眼刀狠狠剜着赵韫川,忽地翘唇笑道,“那油画多少钱?”
  “两千六百万。”赵韫川目露警戒,不晓得印央突然问起价格是有何用意,他仍装着温润有礼,“印小姐,只要你认了,我可以不追究,就当送你了。”
  “呵,我印央看人的眼光狗屎一样。”明明在自讽自嘲,印央却上挑眉梢,笑得挑衅。
  赵韫川瞬间意会到印央在含沙射影,登游轮之初,他是印央首选的攻略对象。
  “但是呢。”印央摊开双手,“我看珍奇藏品的眼光还不错!区区两千万的东西,我看不上,如果我真把画带进了洗手间,那也是因为……”
  印央摆出无赖样:“厕纸不够了,借用一下。”
  “……你!”赵韫川气得后槽牙都咬酸了,开始咄咄逼人,“拿不出你无罪的证据,就认罪!”
  有人落井下石:“对啊!我们的证据就摆在这里!你呢?人证物证你一个都拿不出吧!”
  印央的脑筋骨碌碌地转。
  物证,确实没有。
  人证……
  栾喻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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