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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 第146节

  容陵也不是真想揪着这些过往不放,但他又很难控制自己的阴阳怪气。
  低眉瞥了眼丹卿拽着他衣袖的手,容陵轻哼道:“你是明白了,顾明昼却陷进去了。”
  这话正正戳中丹卿脊梁骨,让顾明昼心生误会的那些事,全是他亲手做出来的,他的诸多“报恩”,如今都成了顾明昼认定他曾对他动情的证据。丹卿一方面百口莫辩,一方面又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歉疚。
  惹得丹卿难过后,容陵才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
  他理了理情绪,宽慰道:“阿卿,我与顾明昼打小相伴,你放心,他不是狭隘的人,他只是比谁都更珍惜别人给予他的善意。当初与阿婵订婚,他也是存着向天君天后报恩的心思。”容陵握住丹卿的手,旁的话再没有多说,容陵了解顾明昼就像他了解自己,顾明昼有他的纠结与野心,有他的大义与欲望,他的每一步抉择,其实都很不易。
  能为丹卿选择退婚,对顾明昼来说,也是他勇敢做自己的第一步。
  其实这是好的开始。
  “总之,顾明昼与阿婵取消婚约,我比谁都乐见其成。你也无需过于自责,时间会抚平一切。你我两情相悦,也不存在对不起谁,懂么?”
  丹卿缓缓点头:“那我们赶去兰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容陵蹙起眉头,他有下没下摩挲着丹卿的手,眸色深远道:“前些日子,我心底隐隐有个猜测,便与顾明昼秘密在兰陀布了个局,若屠浮上钩,那我探究的方向大抵就是对的。”
  “什么猜测?”丹卿被勾起兴趣,大大的眼睛含着大大的疑问。
  容陵对丹卿极富耐心,他剥茧抽丝般细致道:“紫葵草的异样你肯定还记得,它是上古时期便存在的草植,魔域用它做文章曾让我们吃过大亏,显然,魔域想利用上古神息对付九重天,但这么多年过去,世间不可能存在大量上古气息供他们驱使。”
  “假如不存在,屠浮会蠢笨到浪费大量时间吗?”
  容陵轻笑:“他自然不傻,既如此,便说明他有别的途径与方法,而且还很有几分把握。或许,某处秘密之地藏着大量未发掘的上古气息?又或许,他正在想办法制造。”
  丹卿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会吧,若屠浮真能制造上古气息,毁灭九重天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话题逐渐变得沉重。
  容陵颔首不语。
  其实他还有许多有待求证的想法,譬如源族人的存在是否属实,譬如源族人是如何从天地之主走到灭亡的,又譬如,归墟当真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吗?
  关于归墟由来,容陵曾旁敲侧击向天帝打探过,然他父君一贯深藏不露,说话也真真假假,又或半真半假,反倒容易把容陵引入歧途,容陵便懒得再问。
  再者,丹卿身世的秘密,除他与宴祈,容陵没打算让第三者知情,在他父君面前,多说多错,容陵不想让他觉察出任何蛛丝马迹。
  第116章
  兰陀境域四季如春, 是一座巨大的百花城,其中又以海棠最为出名。
  刚入境,便能闻到空气里的馥郁花香。
  “要不, 我就在外面等你?”站在九重天驻营地前,丹卿小声同容陵商量。
  “好,在城东海棠林深处, 有间双层小木楼, 建造得很是雅致。兄长在时, 时常和靳南无过来小住。”容陵知丹卿还没做好面对顾明昼的准备, 也不勉强,说着,他展平右手,一块碧绿色玉牌立刻浮现于他掌心, 那上面还刻有一个极隽秀的“陵”字,“这里面有我注入的一抹神息,你拿着它,可以任意进入我的所有领地。”
  丹卿一愣,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小心翼翼接过玉牌,用指腹摩挲了两下, 嘴角抿开笑意。
  “那我先到街上买两壶海棠酒, 等你回来一起喝。”
  “好。”容陵颔首应道。
  两人就此暂别。
  容陵独自去见顾明昼, 丹卿则在繁华仙街闲逛, 他不仅买了几坛特产酒, 还打包了不少香甜果子。因为心情好, 丹卿也没把它们丢进乾坤袋,他就这么一路手拎着,在喧嚣却不吵闹的笑声里, 沿着河流向东慢慢前行。
  相比于人间,兰陀境域的战况较为平缓。
  容陵与顾明昼见面后,先交换了彼此近况,这才进入正题。
  “按照你说的,消息已经用可靠渠道传到魔域。但屠浮那边,并没什么动静。”顾明昼蹙眉,“你会不会猜错了?上古时代的六界是什么样子,我们虽不十分清楚,但有点可以肯定,天地蕴养的灵气仙气是逐渐递减变弱的,任他屠浮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在今时今日制造出上古气息,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容陵也不着急辩驳,他面上没什么起伏,一贯的从容淡然。
  似乎只要不涉及丹卿,他的情绪永远都能平静如水。
  “往往概率最低的,就是事情真相。”容陵与顾明昼并肩站在屋檐下,庭院几树红海棠开得正绚烂,落下大簇大簇的斑驳花影,他面色也被笼在暗色里,“你可曾见过这般沉得住气的屠浮?自他出关,从未公开露面。惯爱吠叫的狗,突然止了声,除了落荒而逃,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成竹在胸。”
  顾明昼眉目紧锁,屠浮与九重天的仇恨不共戴天,容廷斩杀其子,天帝又打得他颜面扫地,这份屈辱,只要屠浮不死,就不可能罢休,所以——
  “你向天君禀明过么?假如猜测是真,九重天也得想办法阻止或防备。”
  “没有。”
  “你怎么不说?”
  “顾明昼,”容陵突然侧眸看他,“你有没有觉得,他怪怪的。”
  “谁?”顾明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难道容陵指的竟是?他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天君?他哪里古怪?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容陵沉吟片刻:“或许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瞒着不说。”
  顾明昼显然不赞同:“你最近压力是不是很大?如果衡山人手不足,我可以拨些天兵天将助你。”
  容陵朝顾明昼投去淡淡一瞥,像极了鄙夷。
  顾明昼勾勾嘴角,心情莫名放松下来,他们这样的相处,仿佛又回到无忧无虑的从前。
  “反正局已经布下,是真是假,很快便能水落石出。但我认为你抛出的饵,怎么说,过于怪诞荒谬,而且你居然还敢扯谎到弑神之地,以及什么上古神息,如果你这假设打一开始就是错的,怎么办?”
  “若是错的,我反而高兴。”
  顾明昼闻言怔住,他认真打量容陵一番,口吻肃然了几分:“容陵,你是不是从弑神之地发现了什么秘密?又或当真带出了某物?”
  容陵摇头。
  他绝不会把丹卿的异样告诉任何人。
  至于设局一事,容陵也知漏洞百出,因他本就困在重重迷雾,他都糊涂着,如何给出清晰的诱饵?
  恰恰因他什么都不懂,屠浮才能放松警惕大胆行动。
  容陵此举目的,也不过是想试探屠浮的意图罢了。
  “我先走,有异动随时联系我。”
  “你这就回衡山?”顾明昼望着容陵离去的身影,蹙眉问。
  “不,这几日我暂住海棠林。”
  顾明昼刚想问他为何不干脆留在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
  容陵步履渐慢,然后驻足:“如你所想,丹卿也在这里。”
  气氛戛然凝结。
  顾明昼的眼神渐渐冷却:“这些日子,你故意将丹卿藏着,就是为了不让我找到他?”
  容陵一点都没有做了不耻之事的羞愧模样,他颔首道:“顾明昼,我渡劫回来后,一直没能和你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但以你能力,我和丹卿的那些交集,想必你已经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顾明昼没有否认,他讽笑一声,反问道:“容陵,你渡的劫还少么?”
  “可这次不同。”
  “那是因为你还没渡过情劫。”顾明昼声色俱厉,“我不过稍稍比你晚了一步,凭什么?”
  见顾明昼动气,容陵反而笑了笑,他坦荡道:“事已至此,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会认为是我横插一脚,阻挡了你和他的缘分。”
  顾明昼冷眼觑他:“不是么?我和丹卿的缘分,早在你之前。”
  是么?换做以前,容陵必须承认这点,可与狐帝宴祈相谈后,容陵才知,他和丹卿认识得比谁都早。
  想起丹卿,容陵眉眼不禁染上几分暖意。
  “顾明昼,如果你在丹卿下凡前认清自己,不应承与阿婵的婚事,或许丹卿真会稀里糊涂和你在一起。可为仙那么多年,你最是清楚,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哪怕它微乎其微,也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论你如何选择,是甘心放下,还是与我竞争,我都奉陪。”
  海棠花随风摇曳,疏影横斜。
  他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无需声张显摆,自有矜贵高傲的气势溢出,那是骨子里的,既是与生俱来,也是后天蕴养而成。
  这番话,多像一个胜利者的宣言啊。
  他已经赢得丹卿的心,当然有资本自信。
  顾明昼望着气定神闲的容陵,悲哀地扯了下唇,生来就是鸿鹄的他,当然不懂燕雀屋檐躲雨的心酸。
  这些年,天君一家真心待他,容陵早年那般嚣张跋扈,也会顾忌他自尊,偶尔让让他。
  顾明昼感激的同时,也憋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哑火,他是想同容陵竞争的,但他不管怎么拼命,就是不能凭实力胜出。扪心自问,假如丹卿移情的不是容陵,而是别人,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不甘了?
  当然,他在意丹卿,不仅仅是为了这些。他是真的很想好好珍惜丹卿,容陵容婵的善意对他来说,有温暖,更有压力。
  似乎只有丹卿,一直在他不知情的角落,默默守护着他,不求索取,不求回应。
  蓦地攥紧手心,顾明昼突然想质问容陵,你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么?
  九重天小天君的身份,能容许你顺着心意为所欲为么?你与他能得善终么?
  但以顾明昼现在的立场,他没办法这么说。因为失了格局的同时,也会暴露他作壁上观的阴暗内心。
  ……
  容陵回海棠林时,门前小方桌已经摆好酒与食。
  丹卿正蜷缩在躺椅上,大抵嫌日光刺眼,他还用雪绫罗把眼睛给覆住。
  容陵静静站了会儿,无声坐到桌前。
  瓷盘里装满各种花式的点心,海棠花顾自簌簌落个不停,大抵它也知道它并不讨人嫌吧。
  美景纷纷,心中人也触手可及,所谓圆满,想来也不过如此。
  容陵给自己斟了杯酒,就着睡得正香的丹卿,喝得竟也十分香甜。
  丹卿并没有睡得太沉,大约半时辰后,他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到正背着他偷偷喝酒的容陵。
  走到容陵身边,丹卿拎起酒壶摇了摇,好家伙,都空了一半。
  “我专程等你回来一起喝呢,你怎么不叫我啊?”
  容陵好笑:“你是怪我喝了你的酒,还是怪我没叫醒你。”
  “就不能都怪么?”丹卿嘟囔道,他用袖摆把凳子上的落花扫落,眉眼微微下垂,分明是很正常的神态,容陵却好似能瞧出那么一丝委屈。
  “抱歉,下次一定先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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