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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 第150节

  此时紫薇宫,天帝容渊正大发雷霆,若不是顾念容陵受伤,恐是要动武。
  “你是不是疯了?”容渊在大殿踱来踱去,每绕一圈,便狠狠瞪一记容陵,“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像话么?这么多年的修身养性,敢情都喂了狗,如此冲动莽撞,和当年目中无人的你有什么区别长进?你胆大妄为便罢了,还敢拉着昼儿给你垫背,若他出事,我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容陵垂眉不语,若不细看,说不定以为他在闭目养神。
  “我有些事情不告诉你,一是不到时候,二是没有必要。你为何如此执迷于这件事?甚至都已经变得不像你自己。”容渊怒不可遏,“你今日若能说出个青红皂白,我通通告诉你又有何妨?”
  容陵睫毛蓦地一颤。
  是啊,他如今的鲁莽轻率和冒失,确实与做九重天太子时的作风完全不同。
  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他竟在毫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擅闯了魔界。
  可他又能如何?
  他什么线索都不知情,推测靠蒙、行事靠赌,他就像一只飞蛾嗡嗡乱撞,哪怕遍体鳞伤,也想在重重迷雾里撞出几分清明。
  因为容陵没法再等,无论他如何粉饰太平,都不能掩盖内心深处的恐惧。
  容陵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或许是置于险境而不知时,身体出于本能的一点警醒。
  丹卿的异样,一桩桩、一件件,若揭晓,就算他与狐帝联手,想必都难以掩盖。
  究竟什么秘密能古怪如斯呢?偏偏唯一的知情者宴祈,好巧不巧失了忆。
  当局者或许迷,但容陵远比宴祈思虑得多。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傻子。
  “我在魔域发现了这个。”容陵抬起头,他掌心蓦地浮出一株紫葵草,“父君,我曾在鹰祖秘境听过一个故事,传言鹰祖薄野冀的诞生,是结合了源族人的精血气息,以及不入流的秘辛禁术。所以鹰祖才能在他那个时代呼风唤雨、所向披靡。而鹰祖的最终陨落,就像他的诞生一样,大部分原因,都归咎于源族遗留的精血气息的缺陷。”
  “据说,源族曾是天地之主,万物随他们差遣,翻云覆雨亦在他们一念之间,而他们本性淳朴烂漫,常怀悲悯仁慈之心,于是在他们垂怜下,逐渐出现了人仙魔的祖辈。可人心易变,贪婪欲望就像丑陋的蠕虫,不知不觉蚕食人心,使之变为恶魔。”
  “岁月更替变迁,一千年,一万年,什么都能改变,什么都能掩埋。就如同凡间的帝位之争,胜王败寇,史书归胜者书写,一代代这么传承下去,假的似乎也成了真。”
  “可为什么只有这株草没变?”
  “是否只有它在光怪陆离中守住了本心,仍在等待它最初的主人?”
  避开容陵目光,容渊看了眼紫葵草,无声轻叹。
  紫葵草的灵气极低,不少仙者认为,再过百年,或许它将彻底失去所有仙力,沦为普通野草。其实,它不是不能为了存活而改变,只是不愿罢了。
  事到如今,容渊还有什么好隐瞒?反正事实与他这儿子猜的,也出入不大。
  “魔界试图再生源族之力,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容陵眉峰轻挑。
  容渊淡淡道:“天道传承至今,天帝易主都数十次。在屠浮之前,也有魔帝试图借源族残魂,来改写六界秩序。但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源族残魂封印多年,已化身最狠戾的穷凶恶煞,他们既失本心,又怎会还是秉性纯良的源族人?他们定是想着复仇,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恢复不了原来的力量,最终,他们只有在不甘和不解里灭亡。”
  提及这些他也只是听来的上古过往,容渊何尝不是感慨万千。
  “先辈对错与否,都已成定局,不可挽回了。”容渊负着手,苦笑道,“源族想重获力量,只能忘却仇恨,这如何可能?他们残魂被压在枷锁恶阵,一次次被碾碎磨灭,又一次次组合重生,支撑着他们挨过千年万年的唯有仇恨。”
  容陵已然震住。
  好半晌,他目光呆滞地问:“归墟,就是封印源族残魂之地?”
  容渊颔首:“弑神之地乃源族人的故乡。”
  顿了顿,容渊又语重心长说,“阿陵,我知你是非分明,但源族残魂已成厉煞,没有度化的可能性了。它们若现世,于六界是灭顶之灾。日后你也无须再劳神,此事自会平息。”
  容陵完全记不清他当时的反应,好在容渊颇为理解,想当初他为太子时,听父君这般道来,也是大受打击。
  容陵就这么迷迷糊糊被容渊疗了伤,又浑浑噩噩离了九重天,在外盲目徘徊许久,终是回到衡山。
  毕竟,他还需再确认最后一件事。
  第120章
  今夜的衡山, 似乎格外清冷幽寂,那一动不动的黑黢黢树影,莫名都显出几分悲凉之意。
  容陵在悬崖孤站片刻, 终是转身,向山顶灯火明亮处行去。
  丹卿正在屋内炼第二炉固魂丹。
  他盘坐在窗下,双眸轻阖, 青衫随意散落于蒲团。
  随着内力的不断消耗, 丹卿额头沁出细密汗珠, 面颊也略染薄红。
  在夜明珠均匀的光晕下, 他皮肤白皙又轻薄,能看到脆弱的淡青色血管。
  空气安静,落针可闻。
  容陵无声无息地望着丹卿,他目光仿佛凝在他脸上, 又仿佛早已失去焦距。
  约莫半时辰,丹药总算大成。
  丹卿睁开眼,刚想舒舒服服伸个懒腰,然后就错愕地发现了容陵。
  他一身素袍,静静立在明珠旁。那双漆黑的眸子犹如幽深古井,望不见底, 仿佛蕴着无数的谜。
  但他向丹卿投来目光时, 那股高不可攀的疏离感顷刻消散, 多了几许烟火气。
  丹卿胳膊还半悬在空中, 进退两难, 颇有些尴尬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刚才。”
  默默收回双手, 丹卿怪不好意思道:“我炼丹呢,完全没有察觉到你的气息。”
  想到自己现下汗涔涔的模样,丹卿忙用袖摆擦拭额头, 但他抬起的手,忽被容陵轻轻捉住。
  容陵取出一方素帕,仔细替他将汗渍拭净。
  “那个,你去魔界做什么了?”
  两人挨得极近,这样亲密的距离,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但丹卿还是有点难为情。
  他心跳的变化实在过于明显,砰砰砰,特别有力,频率也增快许多。
  望着容陵触手可及的俊颜,丹卿莫名想躲,但似乎,又想离他更近一点。
  丹卿甚至还有一股奇妙的冲动,想用指腹碰一碰容陵微垂的睫毛。
  他睫毛纤长乌黑,像黑色的羽毛,想必手感应该很好……
  “去魔界查点事情。”容陵专注替丹卿擦脸,他指腹偶尔掠过丹卿温热的肌肤,瞬间激起一片颤栗。
  丹卿咳嗽一声,顺势接过帕子,好让自己的手忙碌起来,以免当真对容陵做出什么荒谬举动。
  两人拉开些距离后,丹卿思绪逐渐恢复如常,他终于有所察觉道:“你手怎么有点凉?”
  “是么?”容陵回,“还好吧。”
  丹卿思索着说:“许是给明昼将军渡了过多仙力,我等会儿给你炼几炉益气丸,记得按时吃。”说着,歪了歪脑袋,眼睛一亮道,“我记得药囊里似乎还有几瓶益气丸,我先找找。”
  容陵颔首轻笑:“不急。”
  “找到啦!在这儿。”丹卿翻找片刻,果然顺利找到益气丸,他将碧绿瓶罐塞到容陵手中,又意识到什么,狐疑地盯着容陵上下打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从刚才开始,你眉头就没怎么舒展开,是需要保密的仙务吗?能不能跟我讲?”
  此刻容陵也实在装不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索性承认道:“是有些烦恼,不过不方便跟你讲的太细,你也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唔,这样啊!”丹卿其实不大相信,但容陵都这么说了,他又不能缠着他不依不饶地追问,只能另辟蹊径替他缓解心情,“不如,给你瞧瞧我最近学做的簪子吧。”
  丹卿本不想这么快暴露,谁叫他不擅长安慰人呢,也就只能试着转移话题了。
  兴匆匆把容陵牵到柜子旁,丹卿从匣子取出一根粗陋木簪,忐忑不安地递给他。
  容陵看丹卿一眼,饶有兴趣地接过木簪,放在掌心,慢条斯理摩挲。
  簪子是最简单的祥云样式,表面打磨得略欠火候,摸着有些许刺痛感。
  丹卿也知拿不出手,他挠着脖颈,窘道:“很丑吧?我这段时间闲得很,就在山中寻了些松木枝,练练手。”
  容陵笑着用簪子轻点丹卿鼻尖,打趣道:“是不够精致,但你觉不觉得,它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笨拙的可爱。”
  丹卿:……
  丹卿非常怀疑容陵是在“指桑骂槐”说他笨。
  “送我吧。”容陵握紧木簪,不知想到什么,眸色莫名深了几许。
  “这么丑你也要呀!你是在开玩笑么?等等,你认真的?别,你快把簪子还我……”眼见容陵作势把簪子藏到身后,丹卿慌忙去捉他手,可见是真着了急,“这支不行,等我以后手艺精进,再寻上等仙木,刻一支举世无双的簪子送你好不好?你快还我,容陵!你再胡闹,我可要生气了!”
  “怎么就胡闹?我就要这支。”容陵格开丹卿手腕,径直用行动表示决心,他取下发髻原有白玉簪,将木簪挽上去,还展示般地在丹卿面前转了一圈,笑问,“如何?”
  丹卿直捂眼睛:“丑得很。”
  容陵挑眉:“你说我丑?”
  “你故意的是不是?”丹卿好笑,谁说他丑了?说话的空档,丹卿不时瞄向容陵头上木簪,尤不死心地想要暗暗偷袭。
  容陵哪能看不出丹卿心思?堂堂九重天太子,若被盗走发上簪可是要闹笑话的,容陵扶了扶木簪,当即往外走:“我找诸葛将军商量点事,你别跟着了。”
  丹卿又惊又羞:“你要别着这簪去?你疯了?你快回来。”
  丹卿忙追出去,门外哪儿还有容陵身影?他气得就往诸葛云那边跑,又觉得在外面和容陵拉拉扯扯很不成体统,只得哭笑不得收回步伐。
  也罢,反正丢脸的是容陵,又不是他!
  进屋前,丹卿回过头,又留恋地望了眼身后。
  黑夜静静流淌着寒松的味道,清凌凌的,丹卿却觉心中暖意融融。
  他知道的。
  容陵才不是喜欢那支丑簪子呢!
  他喜欢的只是他亲手为他做簪子的那份心意。
  备受鼓舞地回到桌案旁,丹卿笑着捡起一根木枝,十分刻苦地继续练习雕刻木簪。
  他想,他必须再争点儿气,早日制出绝美木簪取代那只丑簪。
  容陵那样郎艳独绝的神仙,就该什么都配最好的,他要给他最好的。
  无人在意的一隅,容陵并没有如言去找诸葛云。
  他取出紫葵草,又将袖中一根青丝化作细雾,引导着将之渡入紫葵草内。
  这是方才趁丹卿不注意时,容陵刻意从他衣襟处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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