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玩家在大唐搞基建的日子 第382节
所以等消息汇总到郝主任这里来的时候,情况都已经被调查得差不多了。
这也是她一开始说“不是很有必要澄清”的原因。
“唉,我要是明天一上任,就先清算这件事,会不会显得太咄咄逼人了?”雁来有些苦恼。
郝主任笑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烧一烧。”
“有道理。”
于是第二天,雁来就去延英殿点火了。
没错,她上班的地点定在了延英殿。
虽说挂了个中书令的头衔,可雁来毕竟不是普通的宰相,要是真去政事堂办公,其他人也不自在。
但她一个摄政王,当然也不好待在紫宸殿,那里毕竟是天子居所。
所以折中一下,就定在了延英殿。
延英殿在紫宸殿的右前方,不管是距离翰林院还是政事堂都更近一些,肃宗时,因为宰相苗晋卿年老,天子特意从紫宸殿移驾,在此召对,一应礼仪也从简,以示对老臣的优容,后来便沿为故事。
不过元和一朝的君臣都年轻,延英殿便很少用到,一般是不须朝参的日子,才让宰相在这里奏对。
本就是礼仪从简的便殿,雁来入住也不算僭越。
今日并不是大朝会的时间,不过因为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虽然张了榜,也须得当面跟这些朝臣说一声,另外也是让他们正式地拜见雁来这个摄政王。
——大唐其实并没有摄政王这种不伦不类的称呼,但一天时间,天兵几乎将这称呼传遍整个大唐,并且因其朗朗上口、清楚明白,很快得到了普通百姓的认可,也都跟着这么叫。
到今日,在场这些人自然也听说了。
见礼毕,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要去给皇帝探病。
雁来见是一位宗室老臣,也不意外。
昨天在紫宸殿里,表现得最活跃的其实不是郭贵妃,而是李炳,他先是想推几位皇子上位,后又想让雁来以宰相的身份入朝,都是在维护皇室的利益,也即是他们自身的利益。
“不急。”雁来似笑非笑道,“我这里也有一件新鲜事要与诸位分享,说完了,我们再去拜见陛下。”
她一摆手,玩家就将昨天顺藤摸瓜抓到的人全都带了上来。人很多,幸而今日是按照大朝会的规模来,因此朝臣们本来就是站在殿外的广场上,不用担心装不下,不过多了这么些人,就连原本宽敞的广场,都显得有些拥挤了。
好在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个串一个的,审问起来也很方便,所以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雁来看向几个被牵扯进来的大臣,“几位,这是怎么说的?你们要是对我有意见,只管当面提就是了,何必编这种没影儿的瞎话呢?”
几人也是麻了。
没料到天兵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在短短一天之内将情况查清,算是他们轻敌。
但这种事,哪有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破了、摊来开直说的?不是应该有来有往的,我给你一下,你回我一下,直到分出了胜负,见面时也还是你好我好,一团和气吗?
这话让他们怎么答?
几人支支吾吾半天,终究还是选择了老套路,推说是自己在家里抱怨了几句,没想到被下头的人听去了,就出去乱传。
雁来顿觉无趣,让李吉甫定了个惩罚之后,就带着他们去面圣了。
李纯还没有醒。
不过他昏睡着的时候,状态看起来反而比醒着好一些。
说来也巧,正当众人迟疑着是不是要设法将李纯唤醒,问清楚情况,就见李纯的身体忽然开始抽搐,呼吸急促、身上也开始冒汗。在一旁伺候的内侍立刻上前,按住了他的四肢,不让他挣扎乱动,宫人则是取了一大叠干爽的巾子,替他擦拭汗水。
好一阵,等李纯安静下来,又折腾着给他换汗湿了的衣裳和被褥。
看到这里,就算是最忠心的臣子,也不能再质疑“皇帝私下服丹结果伤了身体,导致中风瘫痪”的诊断结果了。
第239章 拿来吧你!
其实也根本不用这些大臣来设法,能想到的办法,玩家都已经试过。
甚至有些昨天刚确诊瘫痪的时候没敢用的法子,也都用上了——昨天还指望着能慢慢调理过来,恢复一些,自然不敢下猛药,但现在人能醒过来就阿弥陀佛,就顾不上那许多了。
至于李纯究竟是怎么在一夜之间,从原本还有恢复的希望变成了现在这样,也没人去问。
不管是推举监国摄政的人选,还是审问柳泌,都是很有必要的,要怪也只能怪皇帝的气性实在太大。
还有一回是因为什么晕的来着?
哦,盐税。
提起这两个字,众人对待雁来的态度都郑重了几分。
要是在今日之前,这事高低要找她理论一番。
天兵就能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把朝廷原本的支柱收入给一刀砍掉八成吗?这是狠到一点活路都不给他们留了啊,也难怪皇帝会被气晕。
虽然雁来说是暂时的,不过三五年就能恢复,他们也愿意相信,但这三五年的日子怎么过呢?
不过现在,雁来既然暂摄国政,那这就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众人想到这里,竟感觉一阵轻松。
雁来还没有正式开始办公,他们就已经体会到了她当政的好处。
以往最让朝廷头疼的就是天兵,现在天兵成了自己人,头疼的问题立刻就消失了,连带着原本同样麻烦的藩镇割据、国库空虚等已经持续了数十年的难题,也都有了解决的希望。
想得很美,不过事情还是要一件件做。
回到延英殿,要议的第一件事是以后的朝会安排。
朝会,朝的自然是皇帝。
大朝在宣政殿外排班,所有品级足够的在京官员都要参与。常朝在紫宸殿外,只有清要官员和宰臣高官参与,称为常参官。小朝则是在紫宸殿内,能进入这里,与皇帝面对面商议军国重事的,自然都是国家肱骨之臣,所谓“登阁拜相”的登阁,指的就是这个。
除了大朝之外,其他的朝会主要还是为了议事。所以即便是常参官,如果当天没有要奏禀的事务,也可以不参加。
现在皇帝病倒了,按理说朝会可以免了,议事就直接找雁来。
但皇帝这才倒下,就有人编排雁来发动宫变、软禁皇帝,若是长久不开朝会,谁知道又会冒出什么牛鬼蛇神?
雁来知道,明朝那些皇帝不上朝的时候,是宰相领着百官去站班,拜一拜根本没人的御座,然后就各自回去干活。
按理说,现在他们也可以比照这个来——很多人以为自己敬慕的是皇帝,其实只是皇帝所代表的皇权,有时候,一把椅子也能做这个代表。
但雁来实在不想自己也每天折腾一回,就道,“大朝会还是一切如旧,在殿外站班礼拜便是。常朝就不必了,每天安排两个常参官到蓬莱殿去侍疾,如何?”
至于小朝会,当然是来延英殿跟她开,不然怎么叫暂摄国政?
众人本来担心她隔绝内外,他们就彻底不知道皇帝的状况了,听她主动说让常参官去侍疾,也就满意了。
果然不愧是天兵之主,行事也跟天兵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明明作风颇为出格,可是细看就会发现,她并不似一般的权臣那样霸道、专断,反而处处都在规矩里。
这种“规矩”,能让他们感到安全。
所以大家来的时候满心疑虑,散去时步履都轻松了几分。
众人各自回衙,几位宰相和户部的官员留则了下来,继续昨天因为李纯晕倒而被打断的议事。
说是商议盐税,其实真正要议的是国用不足、府库空虚的解决办法。
所以那份改革盐税的建议,众人毫无疑义地通过了——天兵要做的事,他们还拦得住不成?
然后户部就开始哭穷,今年这都九月了,度□□边已经在做明年的预算,花钱的地方不会今年少,收入却锐减了,眼看连官员的俸禄都快发不出,只能求雁来给个解决的办法。
雁来早猜到他们要把这事推给自己,也不惊讶。
不过她当然也不可能让玩家来填这个窟窿,便笑着道,“我也没法子变出钱来,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先说出来,咱们几位斟酌一番,看看是否可行,如何?”
她把话说得如此客气,反倒叫其他人不安起来,“您说。”
“昨日陛下给我赐了宅第,我住进去了才知道,那宅子已经空置了许久,瞧着倒是维护得很好。问了人,说是工部会定期检查修缮。”雁来道,“我不免就想,像这样的宅子,京里不知还有多少,一直白放着,只是耗费检修的财物,实在可惜了。”
众人不意她会从这里说起,心下倒是已经生出了几分猜测。
这些宅邸的所属权,其实是很模糊的。
说是属于朝廷吧,但上到宰相下到京兆府,都没资格处置;说是属于皇帝吧,他也用不上,通常都是赐给在任的高官重臣住。
但朝堂上的高官重臣都是有限的,有些自家就在京中有宅子,所以需要赐第的情况也不多,只能一直空着。但万一皇帝要赐第,总不能圣旨下了再派人去修整,所以工部这边时不时就得派人去看看,维护一番。
这么做自然是空费钱财和人力,朝堂上也不是没人发现,只是都不好提。
顶多是在修缮上弄些花巧,尽量节省一些,但究竟也有限。
听雁来的意思,却是要利用这些宅邸来做文章,增加朝廷收益了。
这样的事,也只有她能做得。
众人虽然觉得一上来就碰这个,容易犯忌讳不说,还容易得罪人,但现在填窟窿要紧,再者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顶着,先让她折腾一下,成了自然最好,就是不成,要是雁来能够明晰这些宅邸的产权,将它们划归国库,也不算白费一回事。
不过也有人提醒道,“这些宅邸都是官有的,可不能出售。不知雁帅打算拿它们做什么?”
雁来笑道,“不出售,至于做什么,现在还不好说,先命人统计一番,两京内外有多少这样的宅子,都有多大,现在是什么情形,才好说下面的。”
顿了顿,又说,“唔……也不单是长安城里的宅子,那些官有的田产、庄园、行宫之类,也都统计一下吧。”
她这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是让听的人都心头一紧。
“这……”李夷简皱眉道,“庄园、田产也就罢了,行宫……是否有些不妥?”
“难道现在这样就很妥贴?”雁来反问,“我虽然不懂诗,却也听过几首坊间传唱的写华清宫、连昌宫、上阳宫的诗歌,虽是抚今追昔之意,却也不乏感慨宫阙倾毁、园林荒芜的句子,说出去很好听么?”
众人哑然。
雁来看着他们,意味深长道,“安史之乱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众人都是冷汗直冒。
安史之乱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可是它给大唐带来的影响却仍旧绵绵不绝。
在民间的闲谈里、在诗人的作品里,这件事经常被提到、被反思,可是在朝堂上、在公文里、在皇帝面前,这仍旧是不便提起的禁忌,往往只能用一些“艰难”之类含糊其辞的话来指代。
现在雁来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怎不叫人心惊肉跳?
雁来还没说完呢,“这几十年里,除了战乱播迁之外,再无帝王巡幸行宫之事,国家又没有足够的钱财去修缮重建,行宫荒颓,自是无可避免。可是这些荒芜的宫殿放在那里,就是在提醒所有人过去发生的战乱和灾祸。”
所以,讲这些地方都收拾出来,做出妥善的安排,既能增加收入,又能消除这种无形的影响,有什么不好?
这一番话虽然出格,却也不算没有道理,众人顿时陷入沉思之中。
最后还是李吉甫开口,“是我等思虑不周,让令君见笑了。既然令君已经有了打算,那我等听令行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