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江潮耳根泛上红,他呼吸加快,喘了一会儿,磨磨蹭蹭的把头从锦被里面探出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饿。
谢寒玉把碗放在桌面,转身去洗漱,江潮听着屏风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心里颤动。
谢寒玉出来的时候,宽松的里衣露出来精致白皙的锁骨,肩上红色的小痣若隐若现,看见江潮正坐在那里,持着汤勺的手还持在半空,似笑非笑,道,好喝吗?
还行吧。江潮盯着那处白,像是寒杉上未化的雪,口干舌燥的又喝了几口莲叶羹,道,你为什么要给我带?一顿不吃也饿不死的。
我心地善良。
谢寒玉面不改色道,微湿的发散在身后,啪嗒啪嗒向下滴水,毛巾被他拿在手中,扑来一股潮气,像是风裹挟过来,江潮觉得这莲叶羹似乎太甜腻了些。
江潮一下子抱住谢寒玉的腰,他坐在凳子上,倚头仰望着谢寒玉,睫毛微敛,他的手接住谢寒玉发上坠下来的水,寒凉又带着湿潮,眼眸漉漉的带着依赖。
阿玉,你真好。
谢寒玉觉得自己这劫果真是过不去了。
食色性也(1),他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罢了。感情的纠葛与分明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要这一时的欢愉,就够了。
三日后我要回怀仙门处理些事情,大概需要几日,你要去吗?
谢寒玉叹了一口气,师父交代他去的锁龙井还没去,怕是要再耽搁一段时日了,道,应忔经此变故,心境不稳,山行年龄尚小,独自回去怕生事故。
我陪你一起去,我本来就无处可去。
他本就是出来寻他的逆鳞,逆鳞在谢寒玉身上,自然是要跟着他的。
反正他是这样想的,心安理得。
谢寒玉眼睛微眯,怀仙门很大,够你住的。
他不动声色的凑近了些,那股潮湿的水汽将两个人拢在一起,心甘情愿而又心怀鬼胎。
应忔吃过饭回到屋里,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人现在已经醒了,坐在床边看着门的方向,眼里透露着难以置信和疑惑。
阿枕
应忔小声喊道,你醒了。
溪枕眼眸里的情感几乎要溢出来,他本以为自己会在地底下,做一个孤魂野鬼,等到几百年后,或许应忔的魂魄也会来到这里,他就躲在一旁看着他喝孟婆汤,过奈何桥。
然后两人就真的毫无瓜葛了。
可他一睁眼,入目是熟悉而温暖的棉被,他没有死。
那应忔呢?
他和应忔换了命,那应忔呢?
溪枕满脑子的雾水,可推门声划开了他的迷惑,他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酒气。
他好像也喝了酒,浑身发烫,难道睡一觉还能让自己变成这样吗?
阿枕应忔低声喊道,你醒了,是江公子救的你,你没事了。
江公子说,他有办法帮你,三日后便开始,阿枕,这次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把你带在我的身边。
溪枕垂眸盯着被子上的花纹,他不知道应忔究竟想要做什么,可他觉得心里莫名的欢喜。
阿枕,三日后,我便可以带你回怀仙门,寒玉师兄说了,他会和师父说明情况,你可以去怀仙门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练剑,你就像小时候那样。
江公子说,那术法可以让我们两个同感,以后我们的悲欢喜乐就想通了。应忔又继续说道,之前受过的苦,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原来不需要下一世,他也可以重新来过。
溪枕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等到应忔走到他床边的时候,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柔顺的发披在身后,看起来乖巧无害。
第三日,江潮起了个大早,去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应忔和溪枕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谢寒玉没有来,许无意待了几天,白刃里传信说是有急事,便回去了。
走的时候,他把谢寒玉叫了出去,江潮怨怼地看着刚才还和自己同床共枕的谢寒玉走出房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忿忿不平的拿了东西便去把却山行喊起来。
干嘛啊?
却山行昏昏欲睡,强行被人拉进来,整个人几乎要躺在地上,江潮动了动手指,直接把人推到了谢寒玉身边。
这才心安理得的去找应忔和溪枕,看到两个人都穿着蓝色窄袖长袍,并肩站在一起,江潮心里不禁生出些酸意,不过很快便被他抛之脑后。
沉重而古老的话语从江潮口中发出,他将两个人的手用红线缠在一起,顺手从怀里掏出来几张符纸贴在两人身后,灵光乍现,把人围起来。
同生共死,不与天为。
应忔猛觉得翻天倒海的情感一下子向自己倾倒过来,他分担着溪枕十几年的痛楚,也向他提供着自己的灵力和修为。
从此,两个人的命运牢牢地被红线系在一起。
好了,回去吧。
江潮弄完随意理了下衣领,他估摸着时间,我要去找阿玉了,应忔,你寒玉师兄他应该想我了。
应忔看着江潮远去的背影,总觉得怪怪的,寒玉师兄有这么的,黏人吗?
阿玉,许公子走了吗?没跟他告别,可真的遗憾。江潮拽着谢寒玉的腰带回到屋内,阿玉,他不像我一样,只要你要我,我就会一直跟着你。
即使应忔和山行对我有意见也无所谓。江潮把头埋在谢寒玉腰间,只要你别赶我走,师父他们都不在了,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嗯,谢寒玉摸了摸他的发,柔软而顺滑,明日御剑,我用霜寒带你。
现在不是生人了吗?江潮得了便宜还卖乖,探起头,盯着被谢寒玉揉的糟乱的发,像是迷蒙着大眼的猫崽子,可怜兮兮的。
熟人。
谢寒玉丢下这句话,把他紧搂着自己腰身的手拿开,转身躺到床上,应忔和山行,我会和他们说的。
阿玉,其实你不必为了我而多费口舌,这些都是小事儿,没什么的。毕竟百重泉师门败落,我一个修为低下,穷困潦倒的人,他们觉得我对你有所企图是正常的,只是想和我一般关心你。
江潮三下五除二的喝完了谢寒玉刚才给自己倒的水,然后便坐在床边,低声道,阿玉,明日我就只和你说话,安静的和逢年玩,其余的一概不管了。
谢寒玉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意味怪怪的,可又辨别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毕竟面对这张脸,他根本说不出什么。
第37章 戏分茶(二)
谢寒玉随意点了点头, 心道应该早些和应忔,山行交代清楚的,就在空中写了几个字, 袖口翻动, 一只纸鹤从窗子飞出去。
烛火被熄灭,只余细碎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 江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旁边的人轻微的呼吸声惹的他心烦意乱,江潮侧过身子, 双腿动了一下, 拉动着锦被遮挡住什么。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越发的没脸没皮了, 之前大师兄在满杏师姐面前也是如此, 他耳濡目染的, 平日里压制的很好,谁料现在反倒用上了。
心乱如麻, 江潮瞪着眼睛过了半夜, 才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却山行呆呆的看着纸鹤上的字, 觉得他寒玉师兄可能被人夺舍, 然后重生了, 居然写着让他要平心静气,不得胡言乱语。
却山行瘫在地上,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可那纸鹤已经离开, 他只能郁闷的单独待在房间里面,头疼。
谢寒玉这一晚也没睡好,早早的就起了, 腰间火热而沉重的手臂提示他江潮睡着睡着就滚到自己这边了。
寒玉师兄,你起来了吗?
应忔和却山行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实在不是他俩起这么早,而是昨晚的传话过于骇人听闻,两个人也是几乎一夜没睡,就想着来看看谢寒玉是不是真的,而不是被某个人或者妖怪威逼利诱干出什么事儿来。
一道白光从窗子缝隙中飘出来。
谢寒玉给了回应,便去梳洗,他的声音很轻,等回来的时候,江潮已经端正的坐在床沿,他换了一身红豆色的圆领薄衫,银色的腰带束的很紧,袖口又很宽大,显得人身高腿长,像是鲜衣怒马的探花郎,而不是昨晚那个郁郁的小公子。
谢寒玉记得这身衣裳,因为江潮的衣裳都是拿自己的银子买的,他一路上选的都是些鲜艳夺目的料子,银子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啦的给出去。
谢寒玉身上还是那身素白的里衣,他正要寻件外衣,就见江潮已给他准备好了,整齐的放在床上,云水蓝的锦袍上绣着万字流水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