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又被前任独占了 第18节
女婢愣了愣,脸上有些错愕,但很快压了下去,俯首垂目,“这本是做奴婢的本分罢了。”
说完这些话后,空气又沉默了下去。
女婢又大着胆子抬起脸,悄悄看着眼前的貌美女郎怔怔地坐在床上,似乎还未从刚才的噩梦中回过神,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痴住。
这姑娘生的可真是美,一身亵衣素白如洗,大病抽丝下皮肤苍白似雪,竟有一种仙风道骨、却又孱弱无依的美,这般颜色,难怪侯爷对她尽心尽力,连喂药喂水都不假她人之手。
女婢看的心中不忍,想了想,忍不住劝道,“姑娘不必伤怀,无论怎样,总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玉昭眸光一荡,似是受到了触动。
她又想起了谢岐手刃的那几个士兵。
他们曾经还那样高高在上地肆意侮辱她,差一点就要对她做出更可怕的事,可是如今却是死在了谢岐的剑下,他们的痛哭流涕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一丝怜悯。
原来在求生之路上,每个人的样子都是如此丑陋下贱。
玉昭觉得遍体生寒,默默将身上的锦被裹紧。
“放心,”她感念女婢的宽慰,唇角一勾,对她苍白地笑了笑,“我不会想不开的。”
谢岐说的对,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幽州屠城、土匪抢劫,又险些被士兵辱掠,面对这般境遇她都一一挺过来了,她又有什么理由轻易去死。
何况,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秋胧。
命只有一条,她得好好地活下去。
。
欧阳瑾汇报完战况,随着周平一起退下。
“周副将,你有没有觉得,将军这几天有点不一样?”回去的路上,欧阳瑾八卦地问。
周平听的眼皮直跳,面上却面不改色,“哪里不一样?”
“将军变得爱笑了,你没觉得吗?”
周平想了想,“……你确定?”
今日宋行贞没来,是欧阳瑾一人向侯爷汇报的,周平明明看到侯爷的脸色比平日更黑了几分,这人是哪里看出来的笑容?
侯爷不喜欧阳瑾,是军中早已心照不宣的秘密。当初谢家军杀入长安的时候,陇西军早已在长安城占山为王,距离皇宫只差一步之遥。陇西军一到了长安便烧杀抢掠,士族几乎清一色地被屠戮殆尽,甚至还传出了人相食的现象,瘟疫横行,繁华的长安城沦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陇西军风彪悍,底下全是一群不怕死的疯子,占领着长安最为易守难攻的宝地,谢家军迟迟久攻不下。危难之际,还是欧阳谨笑眯眯地向侯爷献计,不仅主动献给了陇西军首领燕王以及洛王等几个皇子的下落,还在长安城到处散播燕王早已在北地攻入了陇西老巢的假消息,动摇了陇西的军心,让他们不得不分散兵力大力追击。
欧阳谨一方面假意联合燕王等人,言辞恳切地请他们联手平乱,放出诱饵道如今长安城危在旦夕,群龙无首,谁平乱到最后,谁就能名正言顺地得到传国玉玺,一方面又将费尽心思派人找到的陇西首领的几个兄弟家眷直接煮了,再将他们捆成包裹一个个丢进了陇西军的大营,转而栽赃嫁祸给前来援助的洛王,说是洛王送给他们的军粮。
此举彻底逼疯了陇西军,这才逼得他们战而不守,选择了正面出击,与洛王两败俱伤。
此役过后,谢家军成功歼灭了陇西军和最初谋反的洛王,护住了风雨飘摇的长安城,欧阳谨也获得了“第一毒士”的称号。
此人心思毒辣,老是想出一些损人利己的主意,以至于每次看到欧阳谨在笑,周平总觉得他心里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但不得不说,此人想出来的计策虽然缺德了点,却也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就连侯爷都曾对他感慨过,“欧阳谨此人,多活一天都是祸害,但却实在好用。”
这也许就是侯爷并不喜他,但也不舍得杀了他的原因吧。
“当然确定啊,”欧阳瑾笑眯眯道,“我跟将军汇报战况的时候,将军的冷笑声都比之前多了三四下,将军这般待我,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啊!”
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很令人炫耀的事情,欧阳瑾摇着头,说的得意洋洋。
周平:“……”
“你想多了。”
。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平静而又死寂。
自打那夜之后,玉昭便再也没有见过谢岐,男人再也没有来过,这也不禁让她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变了太多,再也不复往昔模样。但是静下来的时候,玉昭又忍不住一次次地想,是真的到了如今,他才变成了这一幅模样的吗?还是说他以前就这般,现在只是更加野蛮滋长了而已,她从来没有好好察觉。
可是无论如何,玉昭都不想再深想下去了。
她与他本该断在五年前,如今逆了因果再次重逢,无非是全目全非。
那枚玉佩玉昭再也没有找到,不知是真的被谢岐摔成了碎片,还是被人收了起来,总之孟文英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还是这样消失不见了。
生病之后,殿内的女婢变得格外多,多到令玉昭感到了窒息和不自在。婢女们似乎并不这么想,对她格外恭顺,体贴细致,安静又顺从,似乎真的将她当做了这里的女主人。
她们一方面是照顾自己,一方面无非是帮着谢岐监视她,玉昭与她们无话可讲,每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静静坐在床上,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她现在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又不得不为了一个虚妄的目标,继续苦苦撑下去。
有的时候玉昭也会去殿外走一走。因为她发现谢岐那夜带她出了殿之后,就放开了对她的看守,她可以自由出入这座殿内外,但也仅仅只是这里而已。
殿外一片空旷的空地,几处矮墙年老失修,狗洞里长满了枯草。但是相比于压抑的殿内,玉昭宁愿在这里多待着。
她也不让人跟着,自己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墙头下,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无非是看一看天上的大雁,墙外伸过来的树桠,踩一踩踏实的土地,让自己重新获得一点真实的感觉。
某天玉昭正无聊地数完了墙头的一颗颗砖块有多少,看着天色将晚,正准备回去时,突然间一只软绵绵的黑猫跃上了墙头,吸引了她的视线。
幽州殿内百废待兴,许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猫,不过看这样子,像是没怎么吃苦,肥嘟嘟的一团,看着甚是可爱,就是似乎有些不好惹。
黑猫就这样趴在墙头上,警惕地望着她,乌溜溜的眼睛瞧着有些野性难驯,一连几天都出现在墙头,就这样如临大敌地瞧着她,也不下来,什么也不做,就好像单纯跟她较劲似的。
玉昭并不怕一只猫,相反,这只不速之客竟带给了她一丝微妙的慰藉,她觉得很新鲜,跟它对峙了好几天,终于让它肯放下戒备,一跃跳下墙来,吃起了她放在地上的肉条。
有一天玉昭大着胆子,趁着黑猫进食的时候,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脊背,黑猫没有反抗,竟然还在吃完了肉条之后,懒洋洋地围着她绕了一圈,窝在了她的脚边打起了瞌睡。
玉昭受宠若惊。
这猫很有灵气,玉昭很喜欢,每天到了傍晚时分,她便匆匆跑去墙头,去看看它今天有没有来,而那黑猫也不负她所望,每天都安静地趴在墙头,听到她的脚步声后便动一动耳朵,从墙头一跃而下,围着她开始打转,这个时候玉昭便温柔地揉着黑猫的耳朵,又轻轻挠一挠它的下巴和爪子,再给它吃手心里煮熟了的肉片,黑猫舔舐着她的手心,将肉片吃的一块不剩,还意犹未尽地舔一舔舌头。
一人一猫就像是约定好了似的,就这样度过了无数个安静的午后。
这天玉昭仍旧和黑猫在玩耍,她们现在已经混的十分熟络了,黑猫跳到她的怀里,蹭在她柔软温暖的怀里打滚,玉昭温柔地捋着它脊背上的毛发,一阵踩断枯枝的窸窣脚步声在这时传来。
玉昭抱着黑猫坐在石凳上,与陌生的男人四目相对。
前来的宋行贞看到玉昭,英俊的眉目稍稍一愣,然后下意识去看她怀里的黑猫。
玉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恍然大悟,她抱着黑猫,站起身来,轻轻询问道,“这是你的猫吗?”
宋行贞一怔,随即躬身行礼,“末将见过姑娘。”
第15章
见到鬼了?
黑猫看到了宋行贞,喵呜了一声,从玉昭柔软的怀里跳了出来,轻盈的小碎步几步就奔到了宋行贞的靴子边,咬着他的裤管。
宋行贞弯腰,将黑猫抱在了手里,挠了挠它的头,黑猫在他的大手上安安静静任由他挠,看起来十分亲昵。
玉昭看的呆住了。
宋行贞这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黑猫放回地上,手臂伸出去,想了想还是又收了回来,就这样抱着黑猫解释了起来,“回姑娘,这并不是我的猫,只是这猫之前日日来我的地方讨食,我看它可怜,便给了它几口饭吃,久而久之就熟悉了,这几日我找不到它,原来是跑到了姑娘这里。”
这人倒是个心善的。玉昭这样想着,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男人。
眼前的男人一身戎装,还未卸甲,不像是普通士兵打扮,倒像是个将领。剑眉星目,身量高挑,皮肤有些黑。他很年轻,和谢岐一样年轻。
突然又想起了谢岐来,玉昭不由得心里一紧。
宋行贞不知玉昭怎么了,突然之间脸色似乎有些难看,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将目光落向一旁的墙头,“多谢姑娘这几日的照顾之恩,既然它无事,那我也就放心了,既然这猫喜欢姑娘这里,那我就把它留下吧。”
玉昭这阵子见惯了杀人不眨眼的场面,早已对这些所谓的将士又惧又怕,第一次遇到一个这样有爱心的,一时还有些深感意外。
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抿了抿唇,怔在原地沉默着。
黑猫从宋行贞的怀里跳了出来,站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尾巴一摇一摇的,似乎也有些为难与困惑。
玉昭看了一眼黑猫,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道,“既然是将军先救下的,我怎能独占,它喜欢哪里,就让它去哪里吧。”
声音如同清泉碎玉,轻轻柔柔,令人心中一荡。宋行贞点了点头,也觉得有理,“姑娘说的对,这猫很有灵气,也算是全了它的天性吧。”
“不知这猫可有名字?”
宋行贞张了张嘴,“大黑”两个字刚要脱口而出,想了想又止住,改口道,“一个野猫而已,暂时没想这么多。再说我一个粗人,哪会取什么名字,还请姑娘取名。”
玉昭思忖片刻,慢慢道,“这猫通体纯黑,黑猫自古以来都有乌云哮铁的雅称,不如……就叫做墨玉吧。”
“墨玉……”宋行贞轻念一遍,只觉书香之气萦绕,简直是越想越好,点头称是,“我看不错。”
他弯下长身,半跪在地上,摸了摸墨玉的头,笑了笑,“好了。以后,你就叫墨玉了。”
黑猫骤然得了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名字,似乎也觉得很好,仰头嗷呜嗷呜了一声。
宋行贞在幽州殿混迹多时,还从未见过这里有过什么女人,但他历来善于察言观色,直觉此女子身份绝不简单,遂也不多问,起身行了一礼,准备退下,“那么末将告退。”
墨玉跟着宋行贞的脚步,小肉垫轻盈地踩在枯枝上,尾巴一翘一翘的,也慢悠悠地离开了。
墨玉一走,又剩玉昭一个人站在墙头下,顿觉微风萧瑟十分寂寥,也不愿在这里多待,转身回殿里。
那个最为大胆的女婢见玉昭回来,忙迎上前去,“姑娘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身上冷不冷?马上要酉时了,姑娘想吃些什么?”
这个女婢胆大却又心细,事事不分巨细妥帖周到,却又愿意留给玉昭独处的空间和时间,不去过分打扰,这一点玉昭是很感谢她的。
玉昭看着她,声音轻柔,“还未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婢一怔,笑答,“回姑娘,奴婢名唤春华。”
春华……玉昭一怔。
“姑娘,怎么了?”
“没事。”玉昭摇了摇头,“只是想起了我之前的一名婢女,你们的名字很像。”
“那确实很有缘分,不知姑娘的那婢女叫什么?”
“她叫春兰。”玉昭回想起以往,唇角浮起淡淡笑容,又慢慢落下,“不过,她前几年死了。”
春华脸色微变,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吉利,遂沉默下去,不再多问。
之后的日子依旧平淡的如同一潭死水。
玉昭除了每天必要的起床梳洗与吃饭之外,便是坐在床上久久的发呆,她性子本就沉静,有的时候一天不说话也没什么,唯一的活动便是走出殿外,坐在墙头下,等待着与墨玉的见面。
墨玉还是会在每日傍晚时分如约而至地爬上墙头,也许知道了她很寂寞,它越来越大胆,活动的范围不再局限于墙头一带,甚至开始直接往殿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