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又被前任独占了 第72节
也许是五年的时间太过久远,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当年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也能化为如今的冰释前嫌,两人一边走,一边缓缓聊着,氛围看上去竟然还算融洽。
“对了,昭儿,还没问你,你是如何回来的?”王青嘉想到了最关键的问题,问道,“若没有文英,现在世道这么乱,路上这么危险,你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小丫鬟,怎么能从千里迢迢的幽州回到长安的呢?”
玉昭一怔。
她捏了捏手心,一时之间没有心思隐瞒,半真半假道,“我在幽州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驻扎在那里的谢…侯爷,他要回到长安复命,正好稍了我一程。”
“谢侯爷?”王青嘉吃惊,“飞蘅?”
第54章
桥归桥,路归路
王青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谢岐的名字了,乍一提起,竟然还有些陌生。
叫了半辈子的老侯爷,就算老侯爷已去世多年,谢岐接替他当了好几年的谢家家主了,根深蒂固的记忆也还是很难改的过来。
谢岐在王青嘉的印象中,还是那个跟文卿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这几年里南征北战,确实立下了赫赫战功,在这一辈年轻人中算的上是翘楚人物,不过也都是传闻中的谈资罢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本人了。
好像文卿去世之后,他就没有怎么见过谢岐。
遥想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两年前。
那时三王叛乱,处于水深火热的长安被陇西军乘虚杀入,风雨飘摇,广厦将倾。
昔日繁盛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黑云之下,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提着脑袋过日子。
生死存亡之际,是谢岐从西境跋涉千里,率兵杀入,赶走了陇西军,守住了岌岌可危的长安。
不知是福还是祸,王家在王玉楼死后便元气大伤,陇西军杀入长安的时候,大肆屠戮达官士族,竟把他们一家给落下了。
王家因此没有家破人亡,但也彻底跟着没落了下去。
之后谢岐顺理成章
地封侯拜将,位极人臣,一时在长安风头无两。
王青嘉这几年里,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关起大门过日子,没有跟着别家去沾谢岐的光。
本来王玉楼在的时候,他们借的就是王玉楼和谢岐的交情,才勉强攀上了谢家这棵大树。如今王玉楼和老侯爷一死,他们也没有了任何理由再去登谢家的门。
没想到他没去找谢岐,反倒是谢岐先登上了王家的门。
以前的谢岐便性格乖张、不好相与,如今沙场历练多年,更是让他彻底脱胎换骨,不可同日而语。
男人身穿象征无上权力的绛紫君服,剑眉星目,威风凛凛,白皙的脸庞染上了阳刚之气的蜜色,举止投足之间隐隐一股浑厚的威压扑面而来,令王青嘉战战兢兢,不敢说错一句话。
谢岐先是祭拜了王玉楼,去祠堂给他上了几炷香,又在离去时的最后关头,平静地问起了玉昭的下落。
王青嘉错愕。
他之前便清楚谢岐与玉昭的情分,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竟还对玉昭念念不忘。
可是玉昭那时早已跟着文英去了幽州。
至于她为什么嫁给了文英,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他知道,谢岐此次登门,怕不光是祭奠王玉楼这么简单,也是来找自己要个说法。
谢岐性格乖戾,如今又是炙手可热、如日中天,若是一旦说了实话,让他知道是王家毁了他与玉昭的姻缘,还不知道会遭到他怎样的报复。
好在玉昭跟着文英远远去了幽州,幽州距离长安千里之远,这一辈子,他们不可能再见面。
远水虽然解不了近渴,但是能帮助王家解决燃眉之急。
于是,那个时候,王青嘉懦弱地撒了谎话。
他将王家赶走玉昭的事隐瞒了去,只道是玉昭与孟文英情投意合,王玉楼出事之前两人便已定下了婚约,他们不忍玉昭守三年热孝,便匆匆将她嫁了出去。
果然,谢岐听完之后,脸色便变了。
他当时什么也没说,聊了几句便离去了。
但是之后,他也再也没有登过王家的门。
之后的谢岐再次离开长安,各地东征西战。
他也没有对王家施以报复,想来是接受了玉昭嫁人的事实。
也是,如今的谢岐春风意满,大权在握,想要什么样的门当户对的贵女没有。
当初王青嘉没放在心上的原因,便是在这里。
他清楚,就算谢岐和玉昭真的成了,玉昭也绝对做不成侯府的正室。
那个时候老侯爷就因为这事找过他,明里暗里敲打过他,让他看好自己这个外甥女。
谢岐就算本事滔天,也挡不住老侯爷不乐意。
就算现在老侯爷猝然离世,谢岐一意孤行,玉昭真的嫁去了侯府,日子也一定不会好过。
还不如阴差阳错之下嫁给孟文英。
当初王青嘉扛不住家中压力,将玉昭打发去了孟家,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了的。
一是,孟文英是自己的门生,性情纯善,知根知底,玉昭去了孟家,他也方便暗中襄助一二,教她日子不会过的太过难过;
第二个原因便是,孟家家门虽然清贫了些,但是人口简单,若有朝一日玉昭真的愿意嫁给了他,两人成为正经夫妻,好歹是正经夫人,比侯府要强上许多。
这么想着,王青嘉的心里稍安。
对于玉昭的愧疚,也减轻了那么一些。
至于谢岐——
他忙
着各处打仗,两人又远隔千里,和玉昭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他想必一定会释怀。
王青嘉渐渐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一次听到了谢岐这个名字。
最可怕的是,还是从玉昭的嘴里听到的。
王青嘉吓出了一身冷汗,惊疑不定地看着玉昭,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说话。
玉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轻轻道,“舅舅放心,我与谢岐只是顺路,并无深交,我们之间……早就淡了。”
她这么撒谎,并不全是为了成全舅舅,也是出于一片私心。
反正回到了长安之后,两人就桥归桥,路归路。
她与谢岐之间,那不光彩的交易,她也不想让别人知晓。
王青嘉听她这样说,彻底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他佯作欣慰,又藏不住心虚,强笑道,“人嘛,总是要向前看的。”
两人一边说,一边来到了正厅,王青嘉叫住了一个洒扫丫鬟,“快去通知夫人,就说是昭儿回来了,把她的浣水阁收拾出来,再准备些好饭菜,今晚我们聚一聚。”
洒扫丫鬟是个生面孔,玉昭之前在王家从未见过。听到孙氏这两个字,她的心轻轻咯噔了一下。
洒扫丫鬟见到神仙样貌的玉昭,就像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一样,一时看直了眼。
过了会,她才反应了过来,脆生生地哎了一声,忙去唤孙氏去了。
过了片刻,孙氏便由两个丫鬟簇拥而来。
她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美妇人姿态,只是丧子之痛太过深刻,一张保养极好的面庞上已经显示出难以忽略的风霜,老的竟比王青嘉更明显。
玉昭刚入王家时,孙氏便对她不冷不热,王玉楼死后,两人更是彻底撕破了脸。
玉昭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下意识垂下眉眼,捏了捏手心,不敢面对来人。
过了这么多年,孙氏本来已经慢慢放下悲痛,如今又看到了玉昭,她美艳的脸沉下去,眼皮突突直跳,腕间的佛珠盘了又盘。
唯一的慰藉便是,玉昭风尘仆仆,形容憔悴。
看来这些年来,她也过得不好。
这么一想,孙氏的心情才缓了缓。
“昭儿回来了。”她不冷不热道,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刻薄,也不亲近,“这么多年了,你在幽州过得可好?”
玉昭垂眉低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舅母安康,甥女一切都好。”
王青嘉见她报喜不报忧,一时嘴快,便将玉昭丧夫离家、又与谢岐随行一事与孙氏说了。
听到玉昭年轻丧夫,又千里迢迢回到长安,想必定是夫家所不容,孙氏放缓了拨弄佛珠的动作,心里舒坦了不少,但是转念一想,眉心一跳。
她这么远赶回来,不会是来打秋风的吧?
她当年冒着名声不要的代价把这丧门星送走,就万万不想再把她给弄回来。
“不知昭儿你此番回来,有何打算呢?”孙氏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佯作关心,委婉道,“你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但这日子总是还要过的啊,有没有想……再找一个呢?”
玉昭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有耳垂,只有鬓边几缕发丝随风翩跹飘扬,“舅舅舅母,我已想好了,余生只想常伴青灯古佛,不想再作嫁人的打算。”
孙氏暗道不好,她果然是回来打秋风的。
“那怎么行?”王青嘉吃惊了,急道,“昭儿,你还如此年轻,怎能生出这般荒唐念头?若是你母亲……你母亲知道你如此心思,泉下也定会不安……”
说到一半,他差点说不下去。
想起这几年,他们家是怎么对待玉昭的,他这个做舅舅的简直是无地自容。
等到了九泉之下,他也无颜再去见自己的亲妹妹。
这样想着,王青嘉脸色羞愧,多了几分慈爱,温和道,“玉昭,女子嫁娶乃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万不可如此看破红尘,你放心,舅舅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会委屈了你。”
“多谢舅舅的好意,但是我早已经想好了。”玉昭道,柔和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舅舅不必担心,我会离开王家,择一处地方,日日为王家、为父亲母亲,还有表哥、文英祈福的。”
王青嘉听出了玉昭这是要与王家划清界限,心里一痛,知道当初伤她太深,急道,“这怎么行?你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离开了王家,又能去哪?你放心,若是你真的不想嫁人,王家也养得起你,你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些伤情分的话。”
孙氏捏着佛珠,没有表态。
“舅舅误会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玉昭轻轻道,“我如今是嫁出去的姑娘,又是守寡之身,身份尴尬,不宜再待在王家。舅舅舅母放心,这么些年来,我也多少攒了一些银两,足够安身立命了,逢年过节,如果舅舅不嫌,我也会时常来看望舅舅舅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