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又被前任独占了 第115节
有孕
谢岐在这些日子里并不好过。
前有文羿升紧咬不放,后有惠王伺机而动,而他夹在中间,说是腹背受敌也不为过。
如果说这就是造反的代价,他知道从他开始的那一天,他就被永远地钉死在了后世的史书里,但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不后悔。
他是朝廷武将,诛杀佞臣、为国尽忠本是百死不悔,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玉昭。
欧阳瑾想方设法地从宫里偷天换日带走了谢泠芝,他知道姐姐谢泠芝和玉昭如今待在一处。
这是他选择的路,成王败寇,功罪千秋,他都认了。他在城外殊死搏杀,这两个他世上最在乎的人又焉能平安。
可是他没有办法。
如果赢了,他会给她们想要的一切;一旦输了,他会令人将她们远远送走,不让她们受到自己的牵连。
谢岐屯兵京郊,兵临城下,与文羿升互相对峙,本来他是没那么早攻城的,可当他得知文羿升开始满城搜捕玉昭谢泠芝的时候,他再也忍不得了。
谢岐早有防备,出城之后便令人将她们一行人趁早接离谢府,秘密安置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文羿升的手段显然不可小觑。
谢岐不能让一丝一毫的隐患发生,于是在他得知文羿升再次满城搜捕两人的消息后,他选择了在当天强行攻城。
谢岐五岁学会弯弓射箭,七岁便随父出征,这二十余年里一直在战场上摸爬滚打。
没有人比他更习惯这个刀光血影的残酷世界。
坚如磐石的城墙在千军万马的铁蹄之下分崩离析,镶着寒铁的马蹄踏着漫天硝烟滚滚而来,谢岐一身戎装,身先士卒,冲在队伍的最前面,是数万铁甲寒衣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鲜血从长剑喷溅洒落,高高扬起,有几滴溅在杀气凛凛的一张脸上,宛如高高在上的死神,肆意地收割生命,无数前仆后继的禁军像是扑向熊熊烈火的飞蛾,毫无例外地死在了他的剑下,成为了千军万马铁蹄之下的垫脚石。
谢岐一边斩杀碍眼的禁军,一边从人群里不断地寻找着玉昭。
理智告诉他,在这样的茫茫人海里,想要找到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而且她也未必就这么巧在此。可是他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她似乎在这里一直呼唤着他。
其实他的这个荒谬的预感是对的。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一心一意的佳人,被他的死敌困在马车之中,眼睁睁地看着他却无能为力,与他擦肩而过。
玉昭绝望地看着眼前那一道日思夜想的英伟身影,拼命地击打着马车,却被背后的尉迟信死死捂住了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禁军冲向谢岐,将他奋力厮杀的身影重重淹没,她渐渐看不见他,巨大的恐惧和担忧让她的整颗心脏快要停止,她更加拼命地拍打着马车,然而这样的声音在犹如滔天巨浪中的厮杀声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马车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反而越来越快。
她死死地咬着尉迟信的手掌,一双美目渐渐模糊,却仍是一瞬不瞬、不舍得离开半点地紧紧盯着谢岐身影的方向。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重,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她渐渐地呼吸不上来,脑海中终于有一根弦猝然崩断。
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后,周围是一片雪白的寂静。
她已经远离了那个炼狱般的世界。
视线朦胧一片,眼睛还未完全睁开的时候,玉昭的心中隐隐涌上期待。
也许等她睁开眼睛,她所想的那一张俊美熟悉的脸会出现在床头,用那一双深沉又不失温柔的眼睛看着自己,对她说他回来了。
是啊,也许自始至终,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他终于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回来吧。
飞蘅。
求你平安回来吧。
可是没有。
等玉昭从半梦半醒中缓缓睁开眼后,她看到的确实是一张熟悉俊美的脸,但他不是飞蘅。
“谢天谢地。”尉迟信悠哉地笑了笑,“你终于醒了。”
玉昭麻木地盯着他。
过了一会,她慢慢移开美目,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
要是以前的尉迟信,他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说些做些什么,否则就不符合他睚眦必报的性格,但是此刻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盯着她面如死灰的一张脸,脸色慢慢地难看起来。
“别装死,”他缓缓道,“给我起来。”
玉昭很想这么不管不顾地睡下去,似乎一觉不醒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她还是理智的,知道自己不是尉迟信的对手,不想触碰他的逆鳞,也不想牵扯其他人,她睁开眼,拒绝了他的搀扶,麻木地,一点一点地缓缓坐了起来。
尉迟信满意于她此刻的识相,脸色稍霁,但依旧好不到哪里去,将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汤药递给她,“喝药。”
玉昭没有接,看了一眼药碗,又抬眼,看了一眼他。
尉迟信笑了笑,看上去人畜无害,温和道,“你病了,不喝药,怎么能好的起来?”
见玉昭依旧眼神戒备,他无奈一笑,又道,“喝了吧。我是不会害你的。”
玉昭始终一动不动,尉迟信耐心告罄,把药碗再次抵到她的嘴边,这一次的动作变得粗暴起来。
“给我喝!”
黑乎乎的汤汁强硬地抵在唇边,味道扑面而来,玉昭蹙眉,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是很快,一股随即而来的恶心感席卷而上。
她一把推开了尉迟信,弯下腰,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看到她这个动作,尉迟信的脸色沉的就要拧出水,他咬了咬牙,啪的一下摔碎药碗,不顾正在干呕的玉昭一把扯过她,顺势掐住她的脖颈,“你知不知道,你有孕了?”
玉昭的震惊并不比他少到哪里去,她错愕地盯着他,一时间干呕也忘记了,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还要我再说一遍?”尉迟信冷笑,掐着她脖颈的力道变得更加大,“我说,你肚子里怀了谢三的种。”
电光火石间,玉昭一瞬间便明白了尉迟信刚刚准备给她喝的是什么药。
她喝过多次的避子汤,刚才那碗药一端上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恢复身体的药,那分明是堕胎药。
玉昭心中大惊,忽视掉脖颈上的剧痛,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尉迟信,挣扎着就要下床,“我不喝,我不喝这个……”
“不错嘛,这么快就知道了。”尉迟信冷哼,露出恶魔一般的微笑,“可是,今天这堕胎药,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脸色一黑,猛地站起来,一脚踢开桌子,稀里哗啦的东西纷纷碎裂,他仍是不解气,又将博古架上的古玩名器摔了个稀巴烂。
“你竟敢怀上他的孩子,你竟敢……”他气急攻心,像是发了狂,狞笑道,“真该把你和你肚子里的杂种一起杀了了事!”
玉昭听着他的危言耸听,花容失色。她还没有从为人母的震惊中走出来,就要面对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刽子手,再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接触到小腹的那一刹那,她怔了怔。
这里面,真的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吗?
玉昭以前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有自己的孩子。
到了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清楚地认识到,此刻她的身体里实实在在地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一个她和谢岐的孩子。
玉昭的心中百感交集。
她松开了手,蜷缩起来,缓缓地抱住自己,像是冷极了的人在拼命取暖,“不要……求求你,能不能不要……”
尉迟信被气笑了,他踩着一地的废墟,坐在床头,掐住她颤抖的下颌,“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留下一个仇人的野种呢?”
野种两个字被他一字一句地吐出,满满的恶意。
“我救过你的命……”事到如今,玉昭只能拿出这些她从前不肯放在眼里的陈芝麻烂谷子说事,祈求能够获得眼前人微薄的善心,“尉迟信,我救过你的命……”
“对,你救过我,但那又怎样?”尉迟信毫不动容,长指揩去美人玉面上的珍珠泪,说出的话却寸步不让,“如果是别人,我根本不在乎这些,但是你,我还是愿意给你一些情分。这样吧,玉昭,我可以留你一命,但是你肚子里的小杂种,我绝留不得。玉昭,一命换一命,我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玉昭被他这一番话遍体生寒,身体止不住地打起了摆子,气的要说不出话来。
“你……你……”
这段时间,尉迟信一直想方设法将玉昭从那个看守森严的侯府里偷出来,但是总是不得其法。
一开始,他也并不是非要针对她不可。可是争夺一个与谢岐有关的女人,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报复的快感。
而且三番两次的接触中,他知道她与他印象中的中原人截然不同。
不然,她也不会真的救下自己,虽然更多的是出于他的威胁使然,但是他相信就算自己不那样做,她最终也会救下他。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变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将她带走,远远的带走。
可是她呢?她竟然怀上了谢岐的孩子。
二十年的岁月里,尉迟信以为自己早已被满心满眼的仇恨淹没,可是如今,他发现自己竟然还多了一份嫉妒。
玉昭挣脱开他的钳制,恨声道,“尉迟信,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除非你也想让我死!”
尉迟信冷笑一声,慢慢逼近她,眼中淬出狼一样的凶狠,“哦?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玉昭,你是在威胁我吗?”
第87章
破宫
“威胁你……”
玉昭竟也笑了,“我有什么资格威胁你……”
她很清楚尉迟信的品性,能饶她一命,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万分仁慈,她是不可能再从他的手上争取掉另一条性命的。
可是,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还未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孩子,就这样被扼杀在胎腹中吗?
谢岐为了她们的将来,还在与敌人厮杀血战,而她不仅没有保护好他唯一的姐姐谢泠芝,还受制于人,落到了尉迟信的手里。
事到如今,难道她还要保不住她们共同的孩子了吗?
她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一刻,玉昭的胸中生出一股孤注一掷的勇气,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你要是要动这个孩子,那就把我一起杀了吧。”
尉迟信一愣,品出了她这句话中的坚定之意,气的又要发作,冷笑道,“怎么?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
玉昭僵住。
“我告诉过你的吧,我的家人都被谢岐杀了个干净,我与谢岐之间,是不共戴天之仇,比起我的家人来说,你以为你的命,同他们有何不同?”尉迟信再次凑近她,低低的气音响在她冰凉的腮边,“玉昭,事到如今,你竟然用你的命来要挟我,你以为我真的会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