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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765节

  本来是有时间的,奈何治洪防汛,事重紧要,或堵或疏,终究耽搁了一些时间。
  探春、湘云和李婵月她们就不及告别了。
  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
  ……
  徐州
  两天后,贾珩领着一众扈从,重新来到此城,已是天色将晚,进入徐州城中。
  “大人,赵阁老已在知州衙门等候有一会儿了。”亲自来迎着贾珩一行的徐州知州鞠昌年,看向对面的蟒服少年,态度毕恭毕敬。
  前几天,漕运衙门的漕兵以及京营应援的骑军,连续抢救泗州灾民,能救上来的都差不多救上来,而洪水基本淹没了泗州城,现在仍没有消退的迹象。
  经此次洪灾之后,虹县肯定是留不住了,州治据说已经打算迁向盱眙,这样就挨着淮安。
  此刻,徐州州衙之中
  轩敞的官厅中,一张梨花木椅子上,着绯色官袍的内阁大学士赵默有些颓然地坐在其上,脸色澹漠,目光幽闪不停,黑色乌纱帽早已摘下,放在一旁的几桉上。
  就在昨日,已得知朝廷的旨意,由永宁伯贾珩总督河道衙门大小事宜,而他协调淮扬两江民政,括备救灾物资,以应不时。
  圣上摆明了是不信他!
  现在高斌死了,整个河道乱成一团,等到京里得知此信,想来更为雷霆震怒,眼下让永宁伯这等锦衣酷吏派到淮安,还不知又要诛连多少人。
  就在这时,一个书吏进得官厅,拱手说道:“阁老,永宁伯已领着随从赶到衙门外了。”
  赵默压下心头的烦闷,起得身来,看向对面,正端着茶盅抿着茶水的杜季同,说道:“杜总督,随本官去迎迎永宁伯。”
  说着,拿起乌纱帽,戴在头上。
  杜季同笑了笑,应了一声,“哒”地一声放下茶盅,起得身去,前往相迎贾珩,似浑然不受先前泗州淹没,百姓死伤过万的影响。
  不多时在仪门处见到贾珩,几人也都是老相识,简单叙礼而罢,寒暄着进入官厅,两方官员坐下,书吏重新撤换新茶。
  贾珩沉静目光投向对面的赵默,问道:“赵阁老,泗州方面情形如何?”
  赵默叹了一口气,以低沉的声音叙道:“水火无情,死伤尤重,漕运衙门还有京营驰援而来官军,救了几千人,其他百姓,溺毙河中不可胜计,这次天灾,惨不忍睹。”
  泗州州治整个被淹,房屋冲塌,百姓溺于水中,再加上失踪的,究竟死了多少人,谁也说不清,加上澹化错误的一贯策略,官府都不敢统计人数。
  “赵阁老,这不是天灾,这是人祸。”贾珩目光深深,沉声说道。
  赵默微微一顿,凝眸向对面的少年,心神莫名。
  翰林学士徐开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失神,作为此行唯一陪同贾珩前来的文官,心绪也不平静。
  死伤了这么多人,如果都能如开封那边儿及时修河,原是可以避免之事,奈何从上到下,自五月到如今,党争攻讦,误国误民。
  贾珩道:“河堤一冲即溃,内中必有贪渎,况高斌闻听此信,畏罪自尽,足见南河河务积弊之深,及至脏腑!本官此行,事有两项,一抗洪备汛,二整饬河务,今淮河河堤,皆需再三检视,即刻而起,凡有溃堤决口的堤堰、闸坝,皆要派官军、河丁严守,及时通报,如有险工,及时通禀,沿河百姓即行撤往别处。”
  南河水系复杂,比之东河还要繁乱,他也不能保证不会再有决口之事发生。
  杜季同听着两人的对话,目中闪过一抹讥讽。
  暗道,这位少年得志武勋,还是一如往常,性情刚直,咄咄逼人,根本不给一位阁臣面子,宛如吩咐下属,这样在官场上处处树敌,定然行不及远。
  赵默似早已习惯贾珩的强势,面上倒无多少异色,问道:“永宁伯如今领京营在河南防汛,未知此行带了多少人过来相援?”
  如有京营来援,这些问题就不大,先前泗州救灾已然证明京营训练有素,面对洪汛,全无漕丁之畏难避险,踟蹰不前。
  不管如何,眼前这位永宁伯,练的一手好兵。
  贾珩道:“这次从各处堤堰抽调了一万人,合先前的八千骑军,得近两万人备战洪汛,如中原之地汛情稍解,再从京营调兵应援。”
  这几天从北方诸省后续快马来报,可知北方几省雨量已然大为减少,局部地区雨转多云,而开封河堤的险工自然就减少了许多,等再观察几天,水位下降,也就能抽调一部分兵马驰援淮南等地。
  赵默沉吟道:“河南等地的河堤还算牢固,不若……加派一些人手?”
  提起此事,心头未免也有些复杂,时时修缮加固的河堤,比不过刚修没有多久的河堤,这个高斌,真是百死难赎。
  贾珩道:“京营大军在河南还需看守堤堰,而江北大营三万兵马驻扎扬州,无所事事,本官之意,调令其兵马入淮安抗洪,而后再行招募军民,相关员额缺口应该不大,如实在人手不足,赵阁老和我联名行文江南总督衙门以及南京兵部,调江南大营两万兵马应援。”
  高斌可以说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其治下河务,从徐州、雎宁县再到淮安府,向东则是经涟水,滨海县一直出海,还有洪泽湖等相关大坝、闸口,如果全部出问题,那整个淮扬之地尽成泽国,真就南北隔绝,天下震动。
  不过,想来高斌再胆大妄为,也不至于每段河堤都贪,有些眼皮底子下的地段儿为繁华之地,冲垮了就是玉石同碎。
  接下来,就需到淮安府讯问相关河官,估测堤坝的牢固程度,然后针对性布置,实在不行,还要炸堤泄洪。
  赵默皱了皱眉,思忖着贾珩的对策,轻声道:“江北大营的确是在扬州,可一向由南京兵部节制,没有圣谕,只怕调动不得一兵一卒。”
  “本官来之前,已向圣上上疏,调动江南江北大营部分兵马应援淮河险工,本官可先以天子剑调动江北大营兵马,护卫河堤,策应险工,想来不久之后,圣谕就会以急递送来。”贾珩沉声道。
  以他对天子的了解,于他所请,必定相允。
  赵默目光微凝,喃喃道:“天子剑?”
  他都差点儿忘了,此人还有天子剑傍身,只是以天子剑调兵,一旦形成惯例,大坏国家经制,岂非于社稷不利?
  漕运总督杜季同目光也微微一缩,放下手中的茶盅,心头涌起一股忧虑。
  这天子剑,他也听杨相提及过,可圣上怎么还没收走?
  天子剑常托此人,岂非大权旁落,太阿倒持?
  贾珩看向面色变幻的赵默,说道:“事不宜迟,赵阁老,你我先到清江浦讯问河官,摸排相关河堤虚实,以作强弱布置,而后我骑快马,前往扬州,以天子剑调拨江北大营的扬州兵马。”
  去扬州一趟,除却调兵也是为了见见林如海,其在扬州,最近身体骨儿一直不大好。
  赵默沉吟片刻,说道:“永宁伯,可否先等朝廷旨意?也不过是这几天的空当。”
  “大雨连绵不绝,汛情不待,如是耽搁时久,不定又有多少州县如泗州一般,赵阁老,事急从权。”贾珩凝声说道。
  赵默闻言,眉头皱了皱,终究叹了一口气,算是应允下来。
  第635章 用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
  淮安府,清江浦
  贾珩与赵默,没有在徐州停留,先一步领着五百锦衣府亲卫以及京营护军,而京营大军则是在护军将军谢再义的率领下在后方行军。
  一行人沿着河堤,直奔淮安府,此刻整个淮安府城笼罩在漫天雨雾中,前河督高斌之死,并未让天穹上的雨有稍稍停下的迹象。
  进入河道衙门官署,这是前衙后邸的设计,进入官厅中,贾珩第一时间就让人前往河库道,搬运相关图册、账簿。
  淮安府,钦差驿馆中,二楼
  左副都御史彭晔,将官帽放在一旁,坐在床上,就着烛火看着书。
  “老爷,衙门的人过来,说永宁伯还有赵阁老从徐州过来了。”一个书吏高声说道。
  “准备马车,本官这就过去。”彭晔眉头之下,目光一闪,暗道,终于来了。
  掩起书卷,放下手中的书册,借着烛火而照,可见蓝色封皮上,赫然书写着三国。
  嗯,是的,这位齐党干将虽然视贾珩为政敌,但贾珩写的三国话本,却时常在手中翻阅,对其上智计颇为推崇。
  随着对这本书阅读的深入,彭晔是对永宁伯的诡谲多谋有了一些了解。
  彭晔拿起乌纱帽戴在头上,整了整衣袖,瞥了一眼桌上的书本,冷笑一声。
  该上的奏疏已经递送到京里,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儿,反正现在是浙党挨锤时刻,这时候在一旁隔岸观火就是了。
  江南河道总督部院,官署大堂——
  贾珩已经与赵默、漕运总督杜季同落座,翻阅着河库道递送而来的相关图册。
  这时,书吏已将相关南河辖下的河道地图,一箱箱抬将过来,按着贾珩的吩咐,先将花名册、钱粮册以及水利图寻找出来。
  河库道作为南河衙门通掌河工钱粮的内设官署,掌管物料、资金出纳、仓储事宜,府中设有银库,一应粮银图册书籍俱在。
  贾珩拿起一卷水利图翻看着,循着河图查看各处堤堰、闸坝的分布情况。
  能够明显看到,不少堤堰、闸坝在一些人烟稠密的州县,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贾珩面色晦暗不明,一双湛然流转的目光投向闻讯而来,坐在下首相候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于德,沉声问道:“于大人,如今暴雨成汛,南河衙门下辖道、厅、汛诸官官长,最近在做什么?”
  迎着那双咄咄的目光,于德一时心绪复杂,说道:“永宁伯,自从高斌畏罪自杀后,相关河道官员惶惶不可终日,除一些前往治下厅、汛坐镇,不少都在府中,等候朝廷查访。”
  南河凡四道二十四厅,包括河库道、淮徐河务道、淮扬河务道、淮海河务道、江南河标营,文武官员众多。
  “在此地引颈而望、忐忑不安者,多为心怀鬼胎之辈。”赵默皱了皱眉,面色幽幽,冷声说道。
  贾珩放下茶盅,问道:“于大人,前些时日在南河巡河,河库道中如苇柳、土石等诸般物料可有备齐,粮银几何?”
  于德先前和彭晔在河道衙门巡河,作为都宪,肯定对这些情况要有一个基本掌握。
  于德道:“彼时,银库藏银两万一千三百七十八两,据高斌以及河道官员所言,诸般物料因各修河堤,厅汛官署库房中多有不齐。”
  贾珩皱了皱眉,沉吟半道:“按着这份儿名单,将在淮安府的相关管河道官员,都请过来。”
  说着,从小几上拿起一份簿册递送给刘积贤,正是河道衙门的官吏花名册。
  “卑职领命。”刘积贤抱拳应着,领着锦衣府卫去了。
  贾珩转而看向刑部尚书赵默,道:“账簿和河堤一样,做的表面滴水不漏,本官这般查核,多半也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某年某日用了多少物料在河堤上,一笔笔账目写的清清楚楚,可河堤就是坍塌,总不能将河堤被冲垮的物料拆出来,一一核验。
  赵默沉声道:“先前如有异常,都察院不会视而不见。”
  “那就先不查账,查人,淹没泗州河段的河堤监修者,一体下狱拿问。”贾珩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进来一个书吏禀告道:“诸位大人,彭大人来了。”
  说话间,左副都御史彭晔自外间而来,其人一身绯袍官服,进来朝着赵默以及永宁伯行了一礼,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贾珩看了一眼彭晔,问道:“彭大人来的正好,先前彭大人巡查南河,清点河工钱粮,也可说说,先前究竟有何猫腻?”
  彭晔面色平静,徐徐道:“下官先前巡查南河,参劾高斌其人,得以查察河库道中账簿,每笔支取都有实据、凭证,表面看不出什么文章,然用在河工之上的钱粮、物料,委实不知几何。”
  贾珩思忖了下,说道:“等讯问过相关官员,详情自知。”
  赵默沉吟了下,说道:“永宁伯,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河堤虚实,布置兵丁才是。”
  河道衙门贪腐甚重,现在问题的关要是不知道河堤虚实,也就无法针对布置,比如提前泄洪等等。
  漕运总督杜季同道:“赵阁老所言不差,南河之下,河堤、闸坝不计其数,如果都分兵驻守,兵力也有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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