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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挽天倾 第901节

  甄铸点了点头,心头有着同感。
  待甄铸告辞离去,沉邡看向卢朝云,目光咄咄,问道:“你以为如何?”
  卢朝云思忖了下,道:“卑职以为永宁伯欲用甄家动江南大营,不过这个甄铸竟会通风报信,不知他为何要这般做?”
  沉邡笑了笑道:“还能为何,不过是不想与小儿一同闹出乱子,吃了挂落,退一步说,不管什么缘由,这对老朽都是一次机会,整军的事儿不一定只有小儿才能做,我两江总督衙门一样能够推行。”
  当然他不是真的整军,而是夺回兵部的部分职权,重新募一批兵丁,将事权牢牢拿在手中,彼时对天子有了交代,对下不闹出乱子,然后就能携功绩和人望入阁,入军机处!
  在两江之地蛰伏的太久了。
  说来,沉邡从未向旁人说过,他自己也不愿承认,他沉某人也想当军机大臣!
  卢朝云面带忧虑,提醒说道:“大人,这江南大营比盐务都要棘手,不说其他,安南侯,兵部多少人都在吃这碗饭。”
  沉邡点了点头,道:“安南侯好办,已垂垂老矣,只要安顿好家小,就能处置妥当,至于南京兵部,老朽何时惧过彼等?再说只是稍稍整饬,对上有着交代就是。”
  卢朝云点了点头,道:“如是这般,未尝不能一试。”
  沉邡道:“既有这个甄铸从中与甄家转圜,本官抢先一步行文兵部,要求整饬水军,让这位甄铸统领镇海卫的那支水师,甄家收到我们的善意,也不一定在帮着小儿,正好也化解了小儿江防武备不整之攻讦,不然京里天子侧目,还是落在老朽头上。”
  两江总督对江南省的江防自然要负责,但还是可以推诿之处,唯一担心是宫里的天子心头存了看法。
  “先行整饬水军,斩断贾珩与甄家的联系,本官再上疏自请整军,那事权重又落在本官手上。”沉邡目光明亮,低声说道。
  卢朝云点了点头,说道:“制台这一手四两拨千斤,的确高。”
  “也是刚刚捋顺此事,如不是甄家有人竟看不惯,也无从下手。”沉邡说着,道:“这个永宁伯圣卷太过隆厚了,既然他要做的事儿,那就圣心属意之事,先前洪汛之事是,现在整军依然是,那我们抢先他一步。”
  这等圣卷,明着阻挠不是明智之举,因为站在的就是天子的对立面,唯有他也从中积极谋划,以图接手,才能收到奇效。
  却说另外一边儿,贾珩出了甄家,与载着水歆的马车,向着金陵宁国府返回。
  陈潇在马上,看向那面色默然的少年,问道:“怎么还带了一辆马车?”
  “歆歆过府上住两天。”贾珩解释道。
  陈潇目光深深看了一眼贾珩,问道:“情况怎么样?”
  贾珩沉吟道:“甄家总体还算愿意配合,但此事十分棘手,目前,我们还撬动不了这么多人,先把江北处置妥当,这边儿藏一先手,其他倒也不迟。”
  江北之后,再行江南,现在就是试探一下甄家口风。
  陈潇沉吟片刻,觉得事情可能不顺利,低声道:“甄家这等仰仗宫里圣卷而立身的家族,常常首鼠两端,你如要整顿江南大营,也未必一定需得他们。”
  贾珩诧异地看了陈潇一眼,道:“毕竟是一个突破口,不然又是拖延日久,我在南边儿待不了太久。”
  陈潇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安南侯那边儿也不一定说因为与父王的交情就会出手相助,而且联络起来多少有些敏感。
  贾珩道:“先回府罢,等明天再去兵部讨饷,我心头其实有着定计,这是件大事,需得一步步来。”
  江南大营的事儿可以先铺垫铺垫,待江北兵权收揽之后,再以北制南都不晚。
  “刚刚锦衣府卫说,最近有不少眼线盯着你。”陈潇轻声说道。
  贾珩道:“让锦衣府卫抓捕一批,跟踪锦衣都督、军机大臣,有刺探军国机密,与虏通敌之嫌,一体严惩拿问。”
  他来金陵,不论是扬州盐商,还是金陵本地官员不可能不留意,去拜访甄家就是
  此刻,贾珩还不知道沉邡已决定先行一步,纵然知道也无所谓,沉邡将一些事情看的太过简单了,天子是要收拢江南之地的兵权,岂能让两江自行其是?
  只是刚刚回到府中,贾珩领着水歆向黛玉屋里而去,忽而听到刘积贤从外间而来,道:“都督,扬州急报!”
  第729章 刘积贤:都督,是喊杀声!
  金陵,宁国府
  “都督,埋伏在程家的暗探递送来急信,马家的人好像进了扬州城,想要趁着大人不在扬州,救走马显俊。”刘积贤沉声道。
  “劫狱?”贾珩目光闪了闪,看向外间的天色,正是午后时分,天色如晦,似有乌云凝聚,要下雨一般,低声道:“还真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
  当初,锦衣都指挥同知陆敬尧,从神京派了一支探事,被马家或者还有其他几家盐商的死士截杀,这些人已现出叛逆乱党的气象。
  陈潇清眸闪了闪,看向那少年,提醒道:“扬州大营有近万兵马,然而堪用的也不过六七千,此刻都被派出去封锁渡口、搜捕人犯,你又带走了五百锦衣,扬州原就没多少兵力,而不少江北将校与他们还有故交,两相接应,只要劫了马显俊,乘着船只就可以逃将出去,那时,这桩桉子跑了主谋,再也牵连不到他们身上,他们也就安全了。”
  先前拿捕马家一应亲卷,调用了不少人看守,再加上看守扬州盐院留下一些好手保护林如海,在扬州盐商眼中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刘积贤皱眉说道:“江北大营将校,给予钦犯方便,放走人犯,就不怕都督追究起来吗?”
  “南兵不知军法之严,斧钺之利,本官督军江北大营以来,对彼等一直好言好语,尔等自是生出怠慢之心,他们不会帮着劫人犯,但睁一眼、闭一眼,与其方便逃走,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贾珩目光幽沉,并不意外。
  他接管江北大营之后,并未大刀阔斧地对将校兵卒进行裁汰。
  这般做自是有着一番考虑,初来乍到,群狼环伺,贸然激进整军,只会引来将校士卒哗变。
  事实上,现在这种没有趁机闹出兵乱,就是先前手段柔和的缘由。
  而扬州盐商豢养死士,马家先前一无所动,只是因为他骤然发难,彼等措手不及,而马显俊的两个儿子在外间逃亡,肯定要么劫狱救人,要么寻死士如许贡门客刺杀孙策故事。
  他如果还在扬州,千余锦衣扈从,这些人自是不敢轻举妄动,但现在他偏偏领着五百锦衣离了扬州,前往扬州公干,顷刻之间,扬州空虚,马家就是蠢蠢欲动起来。
  而他之所以选择来金陵,也是想看看马家,或者说其他几家,会有什么的反应。
  大的乱子他们现在还不敢闹,但小动作肯定是不断的。
  “瞿光的骑军到哪儿了?”贾珩忽而问道。
  河南都司调兵前来,先前是沿路封锁了消息的,扬州方面并不知情。
  刘积贤连忙回道:“昨天下午就来的飞鸽传书,瞿都指挥弃了舟船,昼夜兼程,今天应该快马至扬州平山,今天晚上即可卷甲进城。”
  瞿光分明想在贾珩跟前表现一回,弃了舟船,星夜倍道,向着扬州开赴。
  “准备一艘快船,我们悄然返回扬州,抓他们的现行,另外给扬州的聂鸿飞鸽传书,让他悄悄转移人犯,暗中戒备,不要走漏了风声,我这次要看看有多少扬州兵将堂而皇之地与彼等勾连。”贾珩面色阴沉,当机立断。
  攘外必先安内,对江北大营引而不发,只是担心手段过于酷烈,不利整饬江南大营兵务,但现在既彼等如此不知进退,帮着盐商放水,正好河南方面的嫡系进驻。
  五千经过中原大战的精锐骑军足以镇压扬州宵小。
  陈潇道:“就我们几个人?”
  “已经够了,人多了动静也大。”贾珩沉声道。
  他虽然前往金陵,但还是在扬州百户所放了五百锦衣,应对小规模的劫狱之战已是足够。
  只要稍稍抵挡以后,瞿光那边儿就能派兵接应,然后将彼等尽数剿灭。
  贾珩转头吩咐刘积贤偷偷去准备船只,看向陈潇,叮嘱道:“潇潇你别去着,你在这儿保护林妹妹。”
  陈潇秀眉蹙了蹙,清眸闪烁,轻声道:“这边儿有着锦衣护卫,也没什么危险,我和你一同去。”
  她如果不看着,这人不知又行着什么险。
  贾珩看向陈潇认真的神色,沉吟片刻,轻声说道:“那也好,也能多一个帮手。”
  然后,回转厢房,转身去看黛玉。
  黛玉此刻正在屋里与水歆叙话,少女抱着小萝莉,教着水歆解九连环。
  就在这时,听到外间紫娟的声音,道:“姑娘,珩大爷来了。”
  不多时,就见贾珩从外间长身而入,在黛玉讶异的目光中,轻声道:“林妹妹,扬州那边儿出了一些事儿,等会儿我回趟扬州。”
  黛玉罥烟眉之下,星眸微异,雪颜俏脸之上见着担忧之色,问道:“珩大哥,出了什么事儿了,行色这般匆忙?”
  让紫娟抱着水歆去一旁说话,贾珩在黛玉身旁坐下,拉过黛玉的素手,轻声道:“妹妹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儿,就是需过去一趟。”
  黛玉感受贾珩眉宇之间萦绕的肃杀的神色,心头担忧不胜,只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儿,终究只化作一句,柔声道:“那珩大哥一切小心才是。”
  贾珩轻轻揽过黛玉的肩头,将少女娇小玲珑的身子拥入怀中,轻声道:“林妹妹,等扬州那边儿事了之后,再与游玩金陵城。”
  黛玉轻轻抓住贾珩的手,低声道:“珩大哥,不用在意这些事儿的,外间刀兵凶险,珩大哥在外要多加小心。”
  贾珩扶着黛玉的脸蛋儿,道:“妹妹这两天在府上,与歆歆玩着,别出宁国府,我在外面留了人手保护妹妹。”
  “嗯。”黛玉点了点头,应允下来。
  忽而见得暗影欺近,那股熟悉的温软再次袭来,脸颊绯红如霞。
  贾珩看向星眸盈盈如水的少女,道:“你和歆歆说一声,我走了。”
  黛玉轻声应着,水露微微的星眸,凝睇而望,目送着那少年出了厢房。
  贾珩出了黛玉屋里,看向已换了一身斗笠青纱服饰的陈潇,面如玄水沉静,低声道:“走吧。”
  陈潇也不多言,随着刘积贤与贾珩离了金陵宁国府。
  ……
  ……
  与此同时,就在扬州程家庄园之中,后宅灯火通明,书房之中人影憧憧,几道身穿黑色短打,头戴斗笠,腰间悬刀的壮汉肃然而立。
  书房之中,程培礼正在与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叙话,来人正是马显俊二子马泽盛。
  二十出头,虎背熊腰,面容凶狠,密布老茧的手紧紧抓住腰间的一把大刀。
  程培礼道:“贤侄,你父亲稀里湖涂让人给栽赃陷害,听说在锦衣府的拷问下,一言不发,但这些锦衣府的手段,想来贤侄也有耳闻,这样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马显俊还真没有给多铎通风报信,但走私贸易的事儿,又是真真切切,恰巧让图山给供将出来,一下子让贾珩抓了把柄。
  马泽盛面色愤愤,目带杀机,道:“程叔,贾珩这个狗官,我非要将他碎尸万断了不可!”
  马家几百口子,男丁都被锦衣府逮捕严刑拷打,而女卷则是被拘禁在马家的一所庄园,由锦衣府的缇骑看押。
  顷刻之间,马家一下子就倒了,马泽盛回来之后,心头愤恨,可想而知。
  “贤侄不要冲动,现在当务之急是救你爹出来,然后离开这扬州,再作谋算,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程培礼低声道。
  所谓狡兔三窟,马家怎么也是扬州总商,而马显俊自然也留了后手,而后手就是其二子马泽盛,去年觉得朝廷整饬盐务之意坚决,就让在浙地舟山沿海岛屿经营着走私生意的二子,不要回来。
  而马家做着走私生意,手下自然豢养着不少人手,再加上马家的一些死士,人手不少。
  而马显俊落网之后,马泽盛心头大惊,一边让人召集着在扬州的死士,一边暗暗观察扬州局势,然后发现马家之人被朝廷一网打尽,悉数下狱拷问,就来到程家询问情况。
  然后,两家就这么出了一条计策,先将人救出来,剩下的从长计议。
  马泽盛冷声道:“程叔,锦衣府卫现在扬州的不多,我手下有着二三百人,都是精锐,不如今晚趁机屠了扬州盐院衙门,杀了林如海,报仇雪恨!”
  程培礼连忙道:“贤侄,还没有到那一步,还是先救你爹要紧,不好节外生枝。”
  众目睽睽之下攻打盐院,逼死一位盐政,势必引来朝廷的雷霆震怒,大军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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