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可是当大主教发现了他的身份,警告并暗中汲取自己生命时,也是这个人漠视了安德鲁的举动。
他嘲讽地笑道:“我说过很多次安德鲁想要对我做什么,是你无视了不是吗?为什么我选择复仇你又惺惺作态,继续漠视下去不行吗?反正你一开始就打算旁观了不是吗?”
“不是,我只是……”
他一直以为幸丹只是性格太过偏激,所以大主教才会想要训诫或惩罚他。
诺蒂斯并不相信那位大主教会真的做出伤害别人生命的事情。
可是他的判断出错了。
直到他从安德鲁的房间中找到了一些安德鲁和政府联系,还有与圣树有关的东西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自以为是有多天真。
“对,你只是以为他想要惩罚我。”幸丹来到他的面前,语气越发咄咄逼人。
“可是你凭什么这么认为?我真的像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样目中无人,狂傲不羁吗?我是你带回来的,你真的不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的吗?你知道我这两年有多痛苦吗?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杀了他!”
幸丹眼中充斥着仇恨阴鸷,诺蒂斯看着这样的幸丹,恍惚了一瞬。
记忆猛地回到了曾经初见幸丹的那时。
那时候的幸丹懵懵懂懂,双眼清澈纯洁无瑕,纯洁得仿佛刚从天上落入人间,他赤.裸双脚站在贫民窟的街道上,彷徨四顾,与一切格格不入。
那是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茫然无措,四周的人眼神贪婪地落在他的身上。
如果那时不是自己刚好经过,幸丹很可能会被那些人带走不止会卖到哪里去。
而接下来四五年相处中,幸丹渐渐开朗,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明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着圣树露出茫然和他看不懂的情绪。
是啊,他怎么忘了。
幸丹一开始也只是一个开朗天真的人啊。
诺蒂斯颤抖起来,双手缓缓抬起想要去触碰幸丹。
幸丹冷漠地后退几步。
诺蒂斯手缓缓落下,他喃喃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带回来,也不该视而不见……你已经杀死了安德鲁,我不会谴责你也不会告发你的行踪。”
他声音有些颤抖急切:“我会为自己的罪孽还有安德鲁赎罪,只是你不要再伤害圣殿的其他人。他们并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幸丹唇齿微张,他冷笑甩过头:“呵,谁告诉你我做这些是为了自己?”
“什么意思?”
诺蒂斯心中预感越发不祥,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安德鲁房间中看到的那些资料,还有刚刚知道不久的幸丹身份。
他猛然道:“你是在为了蓝草!”
“没错,”幸丹此刻平静得连诺蒂斯都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这只是一个开始。”
“找到了!你果然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幸丹和诺蒂斯齐齐转过头去。
幸丹皱了皱眉,看到来人恼怒道:“又是你们,你们有完没完!”
“上次的事情你们逃走也就算了,这一次我可没有和你们有什么关联,你们还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涂然摇摇头:“因为有些事情我想问个清楚,不然云里雾里的,被人算计心里不舒服。”
涂然和燕时淮朝他们走过去,眼睛却是看着圣树。
幸丹承认他确实有算计过涂然他们,但是他自从被追捕开始,根本就没有时间再去管涂然他们。
而且他的计划也已经展开,这些人也和他没有什么利益牵扯,他也不需要在对付他们,此刻听到涂然说的话,还有些不解。
“什么算计?”
“不是问你,我在问卡瑞娜。”
涂然看诺蒂斯精神还好也松了口气。
他们急匆匆赶来主要还是为了找圣树问清情况,但能找到诺蒂斯也是件好事,他把庆典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诺蒂斯。
涂然叹口气道:“现在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圣殿的人还在找你。”
“你说圣树在主动吸收他们的生命?”
诺蒂斯脸色发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圣树不可能这么做的,不可能……”
他看向圣树,目光祈求又绝望。
涂然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卡瑞娜沉默着,并未理会诺蒂斯,而是回答了涂然之前的质问。
“抱歉。”
她轻声道。
“所以你知道幸丹所有的安排和行动,你说要我们阻止幸丹也是骗我们的对吗?”
涂然没有生气,他很平静地问。
“是的,他所有的计划我都清楚。”卡瑞娜彻底打碎了诺蒂斯最后的希望。
他愣怔着,跪坐在地。
“为什么?他们会死的,你不是他们的守护神明吗?”涂然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眼前圣树上盛开的火红色花朵不再充满生命力和活泼,更像是一个被人制造出来的恐怖巨大怪物。
幸丹冷笑:“你太天真了,难道你以为母神什么也不做,他们就会停止下来吗?我们只是把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这样一来他们的事情暴露出去不是对民众更好吗?”
涂然皱起眉,他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能是以其他的生命为代价。
“何况政府的人和财阀勾结,他们每年都从母神身上砍下无数的枝条用来熬制汤药,为他们续命,你知道母神这些年过得有多痛苦吗?”
他牙关咬紧,怒火更胜:“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
幸丹从空中接下一朵火红色的花,然后猛地碾碎。
涂然和燕时淮对视了一眼,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情存在?
“母神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痛苦,可是自从那些人给母神喂了人类和幼年星空树的生命力延缓祂的死亡后,圣树开出来的花就变了。”
幸丹蹲在诺蒂斯的面前,白皙的手中满是圣树花朵火红的汁水。
“好看吗?”
诺蒂斯没回答,此刻沉默地看着他的手中碾碎的花,汁液从他指缝中滴滴答答地滴落,等待着幸丹的冷嘲热讽和职责。
可幸丹却没有说那些话,他眼里孕育着浓郁的悲哀,“可惜,这是你和我同类的鲜血浇灌而成的,你知道原来的圣树开出来的花是什么颜色吗?”
“不是红色?”涂然问道。
“当然不是,星空树不只有一棵,你们在星网上可以查到,”幸丹道,“我们星空树是吸收月光和宇宙星辰力量的树,母神开出来的花是银蓝色,祂的花应该是漂亮而圣洁的,犹如星空下点缀的星辰那般美丽。”
他冷冷地看着诺蒂斯,“从来都不是什么喝了人血的红色!”
涂然心随着他的话狠狠一抽,红色,原来是这样来的……
“是那些政府和圣殿下的命令,让母神的力量出现混杂,从吸收了那些人的生命之后颜色就变了。”
诺蒂斯瞳孔微缩:“不,不可能……”
涂然抿着唇,也就是说圣树的力量也因为那些人而出现了变化?
幸丹看着诺蒂斯:“你知道原本受洗仪式后他们打算做什么吗?其实即使没有我和母神,他们原来的打算也是把那些孩子当成祭品献祭给母神。”
“献祭?”
涂然呼吸凝滞,胸口仿佛喘不过气来。
那不就是送他们去死吗?
“为什么不可能,”幸丹勾起玩味的笑容,嘴里吐出的话却让诺蒂斯如坠抵御,“平民和贫民中挑选出来天赋极高的幸运儿,对外就说他们留在神明的身边,奉献自己的一生,不能结婚生子不能见人,因为他们连灵魂都是属于神明的。”
“然后给予他们父母和家人可以安稳度过一生的财富,你说他们的父母还会在意那个孩子是死是活吗?又或者他们有能力去调查他们孩子的死活吗?”
不会,也不能。
涂然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他顿时回想道之前在祭坛上看到的那些孩子父母,穿着并不会华丽,面容也比较普通粗糙,可见平日里多是工作繁忙的普通的人,这样的人生活普通,根本没有能力和政府抗衡。
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和幸丹所说对上了。
涂然看了燕时淮一眼,他们眼里都异常沉重。
那就说明,幸丹没有在说谎……
所以如果今天没有爆发出这件事,那些孩子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祭品。
幸丹一字一句道:“母神本该安详的,在所有人的敬仰中死去,可是连平静地死去都做不到。”
“我不该恨吗?”
该。
涂然张了张口,他带着满腹疑问前来质问,此刻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诺蒂斯泪流满面,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我,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