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乌尔衮比太子大几岁,两人却很投契,见面就黏在一起玩,分开时依依不舍。
  太皇太后薨逝之后,她带着孙儿住在京城的公主府,也时常进宫给太后请安,却再也没见过太子的踪影。
  太后可怜太子读书辛苦,派人去喊太子过来玩,太子却很少来。
  人来了也是淡淡的,说几句客套话就走。
  太后看出不对,问淑慧大长公主是不是得罪了太子,淑慧大长公主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请太后帮忙问问太子,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太后还安慰她,说孩子们长大了,个人有个人的心思,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淑慧大长公主找不到原因,只能姑且这样想了。
  可就在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冲突,淑慧大长公主忽然福至心灵,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再想到,今日这一场春日宴,本来就是太子让她出面办的,笼在眼前的迷雾终于散开。
  真相呼之欲出。
  都怪她当初没眼色,捅了马蜂窝都不知道,这会儿见太子给她赔罪,哪里敢受,忙说没事。
  一边安抚太子,一边暗戳戳把石静往太子那边推了推,然后不由分说,带上身边一众吓得花容失色的贵女,匆匆进了垂花门。
  众贵女来参加春日宴,可不是为了陪伴淑慧大长公主,都是冲着太子来的,不然也不会清一色都穿汉服。
  太子妃早已内定,不会轻易更改,她们是不敢想了,可两个侧妃之位仍旧空悬。
  哪怕李氏为太子生下一儿两女,如今肚里又揣上了,到如今也只是个上不得玉碟的小格格。
  可见太子对她并无多少情意。
  不过与未来的太子妃相比,李氏还算好的,至少没听说太子对她恶语相向,公开表示不喜。
  太子对太子妃的不喜,昭然若揭,京城的贵女圈和贵妇圈都传遍了。
  太子天人之姿,身披储君的强大光环,不知是多少贵女的深闺梦里人。偏他不喜未来的太子妃,也对为他生儿育女的李氏没有多少情意,非常容易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还有机会受宠。
  于是在太子妃内定的情况下,两个侧妃名额的争夺依然十分激烈。
  侧妃虽然是妾,可太子满周岁便是太子,以皇上对太子的疼爱,继承大统是早晚的事。
  皇上的妾还能算妾吗,那都是后宫尊贵的娘娘,但凡有适龄女儿的人家,谁不想分一杯羹。
  所以太子有可能出席的宴请,没有哪一处不是人满为患,就连淑慧大长公主这个老寡妇办的春日宴,那也是钗环叮当,衣香鬓影。
  奈何人群刚刚被赛马惊到,有人掉了钗环,有人弄脏了衣裙,甚至有人跑丢了鞋,实在没法见人。
  这会儿再看早已被内定的太子妃石静,感觉她像提前接到了赛马的通知。穿着如此轻便简约,莫说受惊,就是围着院子跑上两圈,都不至于如她们这般狼狈。
  跟着石静一起过来的宝珠也是这样想的。她在刚才受惊推搡时被人踩脏了绣鞋,心中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淑慧大长公主去后院休整。
  上回在赫舍里家老夫人的寿宴上偶遇太子,太子还夸她穿汉服漂亮来着。她今日过来刷脸,务必要给太子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等女眷们走进垂花门,太子朝身后扫了一眼,吓得跟来的随从慌忙告退,很快消失。
  杜若和芳芷心慌慌,齐齐看向石静,见自家姑娘点头,才如蒙大赦告退离开。
  刚刚垂花门外,摩肩接踵,环肥燕瘦,只一瞬就剩下两个人,一匹马了。
  第5章 生辰礼
  剩两个人不奇怪,马都忘了牵走,毓庆宫的人也够粗心的。
  “你……你这马真漂亮!”四目相对,久久无言,石静很尴尬,忍不住开口破局。
  说实话,这匹马好看是好看,个头却有点矮,不如高头大马看上去威风。
  “好看吗?”胤礽无意义地问了一声,才道,“喜欢?送你了。”
  石静下意识想要拒绝,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人堵了回来:“我记得你会骑马。”
  会骑马还拒绝,就是不给面子。想到明年两人就要成婚,石静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那好,多谢了。”
  胤礽笑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温声问:“肚子饿了吗?”
  石静想说不饿,肚子却应景地叫了一声,她嘴里发苦:“大长公主知道我有这爱饿的毛病,特意准备了……”
  谎没扯完,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已然递到面前,不用看也知道,不是点心,而是御膳房蒸的羊肉馅包子。
  香气都飘过来了,肯定还是温热的。
  石静接过油纸包,眼圈发酸,才要道谢,抬眼发现对方转身走了。
  垂花门前的两个人一匹马,很快变成了一个人和一匹马。
  趁着四下无人,石静熟练地打开油纸包,里面不多不少正好四个小包子。
  咬上去果然是温热的,石静泪目。
  所以等她吃完包子,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是一副蔫巴巴的,好像被人欺负过的样子。
  百闻不如一见,被内定了太子妃又怎样,明年如期大婚又怎样,还不是不招太子待见。
  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把握不住,居然被骂哭了。
  太子把马都落下了,可见当时有多生气。
  “大姐姐,太子爷怎么走了?”所有人都在看笑话,却没人敢问,最后还是宝珠没忍住问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不该当众问,毕竟大堂姐丢脸,她面上也无光,谁让她们都是石家的女儿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她为了再次与太子偶遇,一大早爬起来梳妆。都说太子喜欢腰细如柳的汉女,她今天差点把腰勒断了,走路都不敢太快,不然喘不上气来。
  大堂姐呢,睡到自然醒,随便套了汉服成衣,梳了蚌珠头,脂粉未施就来赴宴。见到太子之后三言两语把人气跑了,将整个春日宴都搅黄了,让她怎能不气?
  大堂姐敢做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揭老底不留情面。
  吃完热乎乎的肉包子,胃里果然好受许多,石静也从胤礽带来的伤春悲秋中慢慢抽离,开始思考如何阻止阿玛回京。
  春日宴上发生了什么,她都没关注,只是沉默地随着众人赏花玩水,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会儿被宝珠问到脸上,她也没在意,随口敷衍:“太子说他有事,先走了。”
  宝珠最烦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走不进她的心里,不配得到她的关注。
  她也不屑得到对方的关注,只是对方坏了她的好事,还这样敷衍,委实让人心烦。
  “长公主府的人送信时特意说太子会来赴宴,怎么忽然就有事了?”宝珠心中气恼,声调不由拔高几分,惹来不少探究的目光。
  周围几个少女一边鉴赏名花,一边竖起耳朵,她们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过来赴宴的,谁也不是冲着淑慧大长公主或者花园里这几盆名花来的。太子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只与未来的太子妃聊了两句,看到的全是众人狼狈的样子,说不生气是假的。
  但她们自持身份,不会表明自己真实的来意,更不会像市井妇人那般当面撕扯,姐妹反目。
  宝珠虽然充当了她们的嘴替,反而更让人瞧不起,感觉石家的姑娘不懂规矩,缺少教养。
  石静在家中忍让宝珠,不过是为了卖二婶几分薄面。祖母和额娘相继离世,阿玛和三个兄长外放做官都不在京城,等她成亲之后,恐怕难以继续照顾两个幼妹,还得拜托二婶。
  祖父和二叔很照顾她们姐妹三人,可他们毕竟是男子,石家的后院还是二婶当家。
  宝珠是二婶的长女,难免溺爱些,石静能理解,也愿意忍让。可这里是大长公主府,不是家中,宝珠这样质问她十分无礼。
  如果她不是内定的太子妃,可能就忍了,但她明年便要与太子大婚,怎能在人前丢脸。
  “太子为何有事,我不清楚,你想知道,自己去问。”石静也没惯着,她知道宝珠属于蹬鼻子上脸的那种人。
  她不想因为忍让,让自己和石家在人前丢脸。
  宝珠被怼,顿时气炸了肺,可愤怒反而让她冷静下来,察觉到周围很多人都在看笑话。
  大堂姐的亲事早已定下,板上钉钉,她的亲事还没有头绪。今日够格来参加春日宴的,全都是京城贵女圈的翘楚,万一她没办法沾大堂姐的光进宫伺候太子,说不定身边这圈人里就有她未来的婆家人。
  宝珠很快稳住情绪,强笑着给石静赔礼:“我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把大姐姐惹恼了。是我不对,大姐姐别生气。”
  给人赔礼都要倒打一耙,让别人以为她气量小。这个锅石静可不背,她拉过宝珠的手,含笑说:“妹妹这随口一问嗓门委实大了些,我没生气,不过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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