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与太子青梅竹马又如何,压根儿不是太子喜欢的类型,嫁进宫也是活受罪。
  别说什么出身高贵,石家大姑娘再高贵,还能比先帝的静妃更高贵吗?元后又怎样,还不是说废了就废了,与受宠的董鄂皇贵妃根本没法比。
  “掌珠,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保成欺负你了?”在凉亭坐定之后,荣宪公主关切地问。
  石静摇头:“没有,是我的热症犯了,这才打了水净脸消暑。”
  荣宪公主哪里肯信,可还是让人端了冰镇绿豆汤给她:“咱们认识多少年了,你在我面前不用替他遮掩,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么!”
  “他若是不喜欢你,大可自己去皇上面前说,什么样的指婚退不了。”
  说到这里,荣宪公主都有些咬牙切齿了:“可他偏偏要这样,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把打小的情分都闹没了!”
  临了,叹口气:“也就是你愿意迁就他,换我早闹翻了。”
  太后年纪大了,看一会儿赛龙舟便累了。龙舟会结束之后,石静谢绝了荣宪公主的邀请,带着两个妹妹回家。
  回到家,继续为嫁妆的事发愁。她以为龙舟会上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胤礽多半不会帮忙,谁知五月底詹事府送了拜帖过来。
  递拜帖的人石静刚好认识,是负责詹事府账房的主事陈典。
  胤礽满周岁被立为太子,同时成立詹事府。
  詹事府是东宫的僚属,主要负责辅导太子,建制比六部还完整,独立于毓庆宫之外有自己的账房。
  “我之前听太子说,他打算把我的嫁妆以他的名义寄存在内务府,由内务府出面打理,怎么又派了你来?”不是石静不相信陈典,而是她的嫁妆实在不少,且组成复杂,詹事府的账房人不多,怕他忙不过来。
  而且在詹事府供职的官员都是两榜进士出身,文化素养相当高,忽然被派来给她管嫁妆,怕陈典心里不自在。
  詹事府里的人员不是胤礽的智囊,就是他的左膀右臂,石静对这些人非常尊重,不愿意用庶务耽误他们办正事。
  陈典闻言笑道:“姑娘的嫁妆仍旧送去内务府,我只负责带人与姑娘这边交割。太子说姑娘认识我,交割起来比内务府便宜。”
  原来是这样,石静点头,遂安排人与陈典带来的人交割。
  就像石静所说,她的嫁妆不仅量大,组成还复杂,交割起来费时费力,不是熟人还真有点麻烦。
  长房这边人来人往,一连几日都有人员和财物进出,很快引起了隔壁房头的注意。
  当二夫人听说石静似乎在转移嫁妆的时候,气得跑过来找她理论。
  “大姑娘这是做什么呢,有事不能等大老爷回来再说吗?”见到来人身上都挂着詹事府的腰牌,二夫人有气也只能憋着,与石静说话都不敢大声。
  可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这些物件虽然是她的嫁妆,也是石家的财产,在家主返京之前她无权处置。
  反正二夫人只敢打嘴仗,不敢阻拦,石静装听不懂,统统不予理会。
  二夫人没办法,搬了二老爷,也就是石静的叔父出来与詹事府的人交涉,得到的回复简单粗暴:奉命行事。
  詹事府奉谁的命,不言自明。
  二老爷不敢招惹詹事府的人,又去烦石静。石静还没说什么,陈典抢着接过话茬:“太子爷说了姑娘的嫁妆早晚要抬到夫家,早抬也是抬,晚抬也是抬,早抬早省事。”
  这混不吝的强调很像胤礽亲口所说。
  “可我们家大姑娘是指婚。”二老爷壮着胆子辩驳,“按宫里的规矩,恐怕不能抬这么多嫁妆过去。”
  一百八十抬已经是极限。
  这种说法太子也料到了,陈典不慌不忙解释:“太子爷说那不是规矩,是恩典。这样的恩典他想给就有,不想给就没有。”
  二老爷:“……”
  石静顺着陈典的话,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二老爷也不好再说她什么了。
  如果胤礽愿意,他便是这世上最贴心的人,能把你想做的事办得格外妥帖,并且把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情况都考虑进去。
  比如延迟她阿玛返京这件事。胤礽完全可以去求皇上,或者直接找兵部的堂官,几句话就能解决。可他既没有去求皇上,也没去找兵部,而是派人去催接任者赶紧上路。
  这样一来,不必麻烦皇上,也省了兵部的事,还达到了就地养病,延期回京的目的,同时给她的阿玛树立起以大局为重的良好形象。
  真是把什么都考虑到了,比她肚里的蛔虫还要懂她。
  再比如这回接手她的嫁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派内务府的人过来,交割之后强行运走。
  可胤礽没有这么做。他先是派了詹事府她认识的人过来交割,避免了交割过程中的吃拿卡要,和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内务府办事简单粗暴,蛮横无理,办完事容易留下隐患,一个不甚就可能闹到御前,给皇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詹事府的人都是读书人,骂人不用脏字,办事更稳妥。面对隔壁房头的质问,也能心平气和应对。
  隔壁拿宫里的规矩说事,陈典像是早有准备,及时搬出太子镇压,成功把她择了出来,避免了她与家人起冲突,甚至背上忤逆长辈的恶名。
  指婚不送太多陪嫁,很多人都以为是宫里的规矩,其实只是一种潜规则罢了。
  石静觉得这个潜规则的漏洞,不是陈典能够发现的,很可能是胤礽交代下来的。
  多么细心,多么周到,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面前总是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暴跳如雷。
  譬如上个月的龙舟会,他们之间才解开一个误会,气氛正好,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让他撂下狠话,拂袖而去。
  第19章 出事了
  回忆过往,胤礽这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性子,好像是从那晚他闯进她闺房开始的。
  当时胤礽还在青春期,石静以为是激素作祟,等他长大一些就好了。
  谁知六七年过去,哪怕放在后世,也早成年了,可他还是老样子。
  不,不是老样子,是变本加厉。
  再拿青春期解释,恐怕不行了。
  从三月到六月,石静想了三个多月,也没想出问题在哪里。
  从源头想,那天她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事前都没有见过胤礽的面。是他忽然闯进她的闺房,抱着她亲吻,把她压倒在床上想要做点什么。她情急之下才咬了他的肩膀,迫使他停下。
  难道是因为她咬了他,才让他怀恨在心,并且记恨了这么多年?
  先犯错的人明明是他。
  她是咬了他,他也把她弄疼了,当晚她的小日子就来了,疼得她额上直冒汗。
  可除了这个原因,石静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他。
  交割嫁妆的过程,漫长又琐碎,虽然詹事府的人很能干,可所有手续都得石静亲自过目,还是把她累得不轻。
  再加上六月天热,最易引发热症,石静身上总有些不舒坦。
  等到六月中旬,嫁妆交割的所有手续都办完了,石静留了一份清单在手上,清单上的嫁妆则被詹事府的人陆续运走。
  交割的最后一日,陈典带了请帖给石静:“七月初七,六格格在宫里办乞巧宴,想请姑娘进宫小聚,托我捎了帖子来。”
  六格格的生母是贵人郭络罗氏,她的姨母则是康熙朝最受宠的宜妃,她从小养在生母和姨母身边,住在翊坤宫的偏殿。
  除非皇上或太后召见,压根儿出不了内宫门,如何能与詹事府的陈典见面?
  更不要说托他给自己送请帖了。
  石静住在宫里的那些年,着意与人交好,尤其是公主、格格们。
  已然出嫁的纯禧公主和荣宪公主,都是她的闺中密友。六格格虽然比她小几岁,却因为稳重懂事,也与她走得很近。
  六格格爱读书,尤其是儒家经典,对女红半点兴趣也无。
  如果是九格格办乞巧会,石静多半不会怀疑,谁让人家天生心灵手巧呢,可换成六格格,她真不敢信。
  所以请帖是谁让陈典送来的,就不难猜了。
  他不是说李氏七月临盆,要留在宫里照顾她吗,怎么又让陈典给她送请帖呢?
  忙完嫁妆交割,石静要给阿玛写信,把嫁妆的事告诉他。得到阿玛的允许,她还得给三位兄长写信,把分给他们的东西委托镖局送去。
  然后将留下来的嫁妆变卖,换成银子留给两个幼妹将来花用。
  她算过了,留下的这些银子,足够两个妹妹出嫁之前的所有开销。至于她的阿玛,虽然为官清廉,倒也不至于一穷二白。
  不续娶的话,日常开销用她留给两个妹妹的银子足够了。若要续娶,就得他自己想办法,或者拿出积蓄,或者从公中出。
  祖母去世的时候,可是留了半副嫁妆在公中,到时候也让她阿玛亲眼看看隔壁房头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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