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四福晋规矩最好,但年纪轻轻眉心便有了浅浅川字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严肃板正。
  妯娌之间不交心,平日来往少,交际起来实在无趣。
  石静有一搭没一搭地夸着三福晋和她儿子,听七福晋附和,四福晋凑趣儿,眼睛却时不时瞄着大福晋。
  好奇惠妃和宝珠频繁走动,大福晋是否知情,是否参与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皇长孙满月的时候我没来,听说皇上赏了太子妃一尊天然的白玉观音像,不知我等可有幸一观?”大福晋眼神沉郁,唇角却高高翘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皇上盼嫡长孙盼得眼蓝,宫里无人不知,在孩子满月礼上送太子妃送子观音,既是恩典,也是鞭策。
  尽管大福晋那天称病没来,三福晋不信大福晋想不到这一层。明知道这样说会给太子妃没脸,还一口一个皇长孙,非追着要看白玉观音是几个意思?
  “果酒没了,快端酒上来。”三福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故意扬声吩咐,之后拉着七福晋说起今日果酒来历。
  七福晋善解人意地接上了三福晋的话,不想关键时刻四福晋却跑来拆台:“皇长孙满月那天,我还在孕吐,身上难受便没来,没见过那尊白玉观音,也很想看看。”
  自皇上放开诸皇子生育,继三福晋之后,四福晋也遇喜了,但怀相不好,过了三个月仍旧孕吐。
  这一个个的都不省心,三福晋在心里叹气。
  大福晋是长嫂,三福晋不好跟她对线,四福晋是弟妹,总能教训一下吧。
  三福晋才要开口,七福晋已然笑道:“四嫂怀着孩子,实在不宜见送子观音,恐怕冲撞胎神。”
  七福晋永远是这么熨帖,很像七阿哥本人。除非不得已,三福晋并不想平白得罪人。
  孩子满月那天乱糟糟的,三福晋还在做双月子没有出门,可能不知道太子妃如何回怼惠妃挑衅。
  当时太子妃提到大福晋,七福晋还觉得妯娌之间这样说有些不厚道,今日见大福晋对上太子妃时是这样一副嘴脸,又觉得是自作孽。
  大福晋挑衅的话被三福晋揭过之后,四福晋居然挺着肚子加入战局,实在是她没想到。
  来的时候,七阿哥交代过她,说太子看重太子妃,怕太子妃在宴席上独木难支,让她凡事站在太子妃这边。
  七阿哥如今在河道总督府测算水文,算是与太子在一个锅里捞饭吃,七福晋今日格外关注太子妃,见有人挑衅不用太子妃出面,直接将挑衅扼杀在摇篮里。
  在七福晋看来,孕妇就该以腹中胎儿为重,多吃多睡好好养胎,有事没事跑出来刷存在感,真的很危险,于胎儿不利。
  孕妇拜送子观音有没有忌讳,七福晋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听七阿哥的话,维护太子妃。
  打蛇打七寸,四福晋听完七福晋的话果然变了脸色,再没说话。
  石静承了三福晋和七福晋情,可她看大福晋表情就知道这事没完。
  今天是三阿哥和三福晋好日子,石静不想在阿哥所与大福晋打嘴仗,也好奇大福晋在惠妃和宝珠勾连这件事上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好啊,既然大福晋想看,等这边的宴席结束随我回去看好了。”石静顺水推舟,发出邀请。
  来之前,惠妃派人给她送信,告诉她今日宴席之后可能发生的事,让她看戏便好,什么都不要管,更不要轻易招惹太子妃。
  可皇长孙满月礼时,太子妃拿她作伐,这口气大福晋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明知太子今日会在酒后出丑,她怎能不去毓庆宫看热闹,顺便帮着宣扬一下呢?
  大福晋哂笑:“谢过太子妃。”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芳芷神色古怪地回来,低声与石静耳语,石静神色很快也变得古怪起来。
  大福晋以为这么快东窗事发,扬声问石静:“太子妃可是出了什么事?”
  石静看她一眼,含笑说没事。
  今日必然有事,怎么可能没事,大福晋旧事重提,坚持跟石静回毓庆宫看白玉观音。
  三福晋和七福晋对视一样,都看出太子妃明显有事。
  但凡是个识趣的,看别人有事,都不会再缠着人家。奈何大福晋与太子妃有梁子,怎么解都解不开了。
  不管三福晋和七福晋怎样打岔怎样劝说,大福晋铁了心要去毓庆宫看那尊白玉观音。
  而且三福晋和七福晋越拦着,大福晋越觉得这里边有事。
  宴席散后,四福晋推说累了,先行离开,大福晋则跟太子妃回了毓庆宫。
  三福晋放心不下孩子,没有跟去,七福晋得了七阿哥叮嘱,硬着头皮陪大福晋一起去了毓庆宫。
  此时毓庆宫果然有事,却不是大福晋想看到。
  “你说什么,十阿哥一个人把大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全都喝趴下了?”
  大福晋听完毓庆宫前殿当值宫女禀报,不可置信地问出了声:“那太子呢,太子喝醉了没有啊?”
  不问大阿哥情况如何,反而问起太子来,石静几乎可以肯定,大福晋知道惠妃与宝珠筹谋。
  春屏看了石静一眼,见石静朝她点头,才回道:“太子爷酒全被十阿哥给挡,滴酒未沾。”
  十阿哥素来与九阿哥交好,九阿哥与八阿哥交好,八阿哥是大阿哥小跟班,所以在大福晋看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都是大阿哥这边的。
  从前给太子添堵的事,十阿哥也没少干,今天抽了什么邪风,居然想起来给太子挡酒,将大阿哥,八阿哥和九阿哥全给喝趴下了。
  听说在三阿哥地盘,太子滴酒未沾,大阿哥却被自己人灌醉了,大福晋哪里还坐得住,听完春屏禀报就想走。
  石静刚听到芳芷带回来的话,反应跟大福晋差不多,不是很能理解十阿哥反常举动。
  回到毓庆宫,听说十阿哥被李德福亲自扶回来,在偏殿醒酒,而太子没在,石静猜测有事情要发生了。
  这会儿见大福晋急着要走,石静怎么可能放她离开:“大福晋住在宫外,进宫一趟不容易,来都来了,不如看了白玉观音再走。”
  以为毓庆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初要来看观音像是的她,这会儿听说大阿哥醉酒,八阿哥和九阿哥都喝醉,着急要离开的也是她。
  大福晋怕太子妃看出什么来,坏了惠妃安排好的事,只得沉着气坐下。
  “听乾清宫人说,这尊白玉观音像并非人工雕琢,乃是天成,”石静没领大福晋去看,而是慢悠悠地给她介绍起白玉观音来历。
  大福晋听了半天,也没见太子妃挪地方,越发心焦:“这些来历我也听说了,太子妃还是带我过去看看吧。”
  她有点不放心大阿哥那边。
  石静闻言笑道:“正因为白玉观音来历不凡,想要参拜需沐浴更衣。”
  见大福晋蹙眉,石静宽慰她:“大福晋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是诚心参拜,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净手便好。”
  不等大福晋反应,石静已然吩咐人去端水。等三人净手完毕,用布巾擦干,这才带着大福晋和七福晋出花厅,朝后院佛堂走去。
  才推开佛堂门,还没走进去,便有前院的小宫女慌慌张张过来禀报:“太子妃,不好了,菊韵……菊韵出事,太子爷请您去阿哥所一趟!”
  “菊韵是谁?”七福晋不知内情,忍不住问。
  话音未落,却见大福晋急急转身,甩开宫女搀扶的手朝外走去。
  按照惠妃谋划,事情应该发生在毓庆宫。太子醉酒,且酒里被下了药,回到毓庆宫见到的第一个女人便是菊韵,然后天雷勾地火做下丑事,被太子妃捉奸在床。
  太子与太子妃婚后琴瑟和鸣,蜜里调油,太子独宠太子妃,再未踏足撷芳殿半步。
  而撷芳殿众人安静如鸡,谁也不敢生事。
  可见太子妃是一个醋妒不肯容人,且很有手腕的女人。
  “越是这种女人,眼睛里越容不得沙子。”惠妃老神在在问她,“太子婚前婚后判若两人,你来说说是因为什么?”
  答案明摆着,大福晋回答:“因为太子妃?”
  之前都说太子不待见太子妃,迫于压力才娶她,即便婚后和谐,大福晋也不相信太子妃能对太子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堪比大变活人。
  最开始惠妃也不相信,但与太子妃打了几次擂台,就由不得她不信:“你别忘,太子妃是谁亲手带大的。”
  太皇太后不但是太宗时代宫斗冠军,还曾将如日中天的睿亲王多尔衮和肃亲王豪格玩弄于股掌之间,托举先帝上位。
  等到先帝亲政,独宠董鄂皇贵妃,太皇太后又领着当今打赢了继承人保卫战,成功扶当今坐上龙椅。
  哪怕退居二线,在慈宁宫养花,太皇太后都能帮着当今出谋划策,左右朝局。
  被这样一个战力惊人的老太太养在身边九年,手把手地教导,最后还得到认可,不难想见太子妃有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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