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本是俊逸清绝的人,身量颀长,浓眉凤眼,鼻梁高挺,平日多穿月白袍子,戴玉冠,不像是一位富贵公子哥,倒像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
今日,祁怀璟穿着大红锦绣的喜服,头戴金冠,腰系锦带,衬得他格外清贵英俊。
祁怀璟也在打量她。
沈棠平日不甚妆扮,今日身着大红嫁衣,头戴金翠凤冠,双颊上胭脂飞红,原本最清雅灵动的少女,平添了几许妩媚明艳的风情。
瞧着神色挺淡然,只不过,手里的红锦帕子都快被她揉烂了。
眼见自己的新娘子这般拘束紧张,祁怀璟微微一笑,探起身,伸出手,扯住了她腰间的红绦,略一用力,一下子就把她拉倒了。
沈棠忽然后仰,忍不住一声惊呼。
还好,早早就被他用手臂稳稳托住了。
两人齐齐躺倒,四目相对,沈棠只觉得心头跳得厉害。
祁怀璟有意打趣她,好教她别这么紧张。
“棠妹妹,你怎么坐得那么直,被罚了打手心啊?”
小时候,大家跟着沈家爹爹读书,犯了错,被罚打手心的时候,必须要坐直伸手。
听了这话,沈棠果真笑了出来。
这一笑,她就放松了些,又有些儿时一起读书玩闹的感觉,轻叹了一口气。
“打手心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人看着。今儿人真多,累死我了。”
祁怀璟见她笑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眉目舒展了些。
“光累啊,你吃东西了吗?饿不饿?”
沈棠点点头。
“方才丫鬟们拿了点心来,我吃了两口。表哥你呢?”
“我也吃了两杯酒。不过,眼下倒有点儿饿了,咱们找些东西吃?”
“好,点心应该在外边桌子上,我去拿。”
沈棠正要起身,祁怀璟又把她拉住了。
“不用起来……你瞧,这有花生。”
这婚床的大红锦被里,原本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等揭了盖头,散了客人,丫鬟们都七七八八收拾了,好让她舒舒服服坐在床上。
眼下还能找到几个漏网之鱼,大概是特意留下的,为了讨个好彩头。
沈棠也伸手探到红锦被里,果真又摸到好些。
祁怀璟眼看她自顾自剥开了一个花生,突然开了口。
“喂我。”
沈棠想着他也没吃饱,当真递给他了,这人却不伸手接,直接欺身过来,咬在了嘴里。
他那尚带着酒气的唇齿,碰到了沈棠的手指,很烫。
叫她心头一跳。
沈棠脸一红,忙收回了手,又低头去剥第二颗。
祁怀璟笑着从她手里拿走那枚花生。
“该我给你剥了。”
他也剥好了,同样递到她嘴边,沈棠却不敢像他那样直接用嘴咬住,只用手接住了,再送入口中。
祁怀璟随她接了,还是笑眯眯看着她。
花生香甜,她也有些饿,却吃不出来什么滋味。
眼见祁怀璟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沈棠忙把手里的一把花生,都塞给了他。
“给,都给你剥吧。”
好歹给他找点儿事做,别老这么看着自己。
她刚递过去,又想到姨妈和祁夫人的殷殷叮嘱——
祁怀璟自幼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一点儿苦都没吃过,婚后千万要顺从,谦让,体贴。
顺不顺从先不论,谦让嘛……
确实,花生都让给他剥了。
那么一大把呢!
沈棠心里有些后悔,祁怀璟却毫不在意,当真一颗一颗剥了花生,都递给她吃了。
眼看花生一会儿就快剥完了,沈棠就开始没话找话。
“今儿,外边很忙吧?”
“嗯,客人很多。”
近年来祁家商路通达,在广陵城中小有名气,今日祁家三爷大婚,自然是来客如云。
“那你累吗?”
“还好,不怎么……确实有点累。腰有些疼,你给我揉揉,好不好?”
沈棠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祁怀璟一笑,随手扔了花生壳,转过身去,一撩婚袍,露出了自己的腰身。
第3章 这衣服跟没穿似的
大红婚袍之下是细薄绸衣,勾勒着他的宽肩紧背,窄腰长腿……高大挺拔的身形,紧实流畅的轮廓,堪堪落入她的眼中。
沈棠真当他累了,刚揉了两下,祁怀璟就觉得有些痒,轻声浅笑。
“棠妹妹,你的劲儿太小了,看来当真是没吃饱。”
他转过身来,丹凤眼中含着温润的笑意。
“不如你趴过去,我教你该怎么揉。”
沈棠迟疑一瞬,还是点了点头,当真转身过去,露出柔软袅娜的腰肢。
祁怀璟心头一动,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这人分明步步为营,而今略有得逞,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吓到了她。
他小心地收着力道,屏着呼吸,轻轻抚弄着她的纤腰。
力道刚好,沈棠回头一笑。
“表哥,你确实比我揉得好。”
祁怀璟不想听见这个称呼,伸手往她腰肢里侧探去。
“……别这么叫。”
沈棠没听见这话,只觉得被他摸得很痒,忍不住笑出声,顺势翻过了身。
她本就美貌天成,今儿又添了妆饰,赤金正凤钗上衔着的红玛瑙,正垂落在她的额间,这么盈盈一笑,越发明艳惊人。
祁怀璟刚好俯身过去,一下子就到了她的面前,四目相对,两人的鼻尖险些碰到。
沈棠立刻不敢笑了,下意识地咬住了唇瓣,鸦睫微微颤动。
“表哥你,怎……怎么了?”
他离得……太近了!
祁怀璟略一犹豫,只怕自己一时心急吓到了她,正好鼻尖传来沈棠身上的甜香,就侧了头,假装在她脖颈处闻了闻。
“没事,我闻见有什么味儿,原来是……你太香了。”
沈棠也闻了闻自己,确实有些甜甜的香味。
“今儿早上,姨妈给我擦了好些香粉,是不是太呛了?”
“嗯……有点儿。不如,你去洗洗吧?”
祁怀璟说得很是坦荡。
沈棠点了点头。
“好。”
沈棠进了浴房,卸了钗环,脱了喜服,等她细细洗去了身上的胭脂香粉,正准备出水时,却没找到擦身的沐巾。
真是奇怪,这里浴房里样样俱全,色色俱新,偏偏没准备沐巾。
还好,外边有位熟人。
她略一犹豫,还是开了口。
“表哥,这儿……没有沐巾,你能不能叫丫鬟帮我送来一条?”
祁怀璟瞧着早就被自己捏在手里的干净沐巾,轻笑一声。
“好啊。”
门开了,沈棠在浴桶中微微起身,探手去接。
房门半开,她瞧见了小半边儿大红色的喜服,是他亲自递过来了。
沈棠“哎呀”一声,忙把身子藏在水中。
祁怀璟把门又推开了些,露出大半个身子,神情坦荡。
“怎么了表妹,你不是要沐巾吗?”
“……是。”
既然都递过来了,沈棠不得不伸手去接,一探身,就露出一片若隐若现的莹白婀娜……
这点儿春色,全落在祁怀璟的眼中。
他的语气还是很自然。
“拿好啊。”
说罢,祁怀璟转身出去,也顺手合上了门。
沈棠有些害羞,把自己藏在水里,脸上止不住地发烫,可想了想,又觉得无妨……还行,都不是外人。
她见祁怀璟确实关好了门,缓了片刻,才敢从水中起身,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又换上了早就备好的寝衣。
正是夏天,沈棠平日在家习惯穿素棉的寝衣。
祁家富贵惯了,这新寝衣是软纱,极为轻透,却有些薄,虽然能严严实实遮住身子,可是胸前……
她年华正好,身姿窈窕,实在是挡不住的俏立。
沈棠有些苦恼,这可真是……不端庄啊。
她想来想去没有办法,还是穿上了新寝衣,又把沐巾抱在胸前,稍作遮挡,故作坦然地走出去。
自从她走出来,祁怀璟就没眨过眼,眼眸像是钉在了她的身上。
任他再怎么有心机有城府,此刻也很难挪开眼睛。
沈棠早就察觉到他的目光,轻咳一声,故作淡然。
“表哥,你……你也去洗洗吧。”
祁怀璟闻言,略微收了下自己的炙热眼光,也轻咳一声,不易察觉地岔开了腿,又整了整自己身上大红喜服的下摆。
实在是有些明显了。
“好,你把沐巾给我。”
他也需要挡一挡。
“……没有新的了吗?”
他实话实说。
“没有了。”
今晚新房里确实只有这一条沐巾。
这事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