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每一块被震飞的石头,都好似武林高手全力射出的暗器,她没有空间躲闪,因为那会拖慢逃跑的脚步,她只能硬抗。
数十块、数百块,在炸药之下,就是最小的尘埃,也具备最大的伤害。她唯有更快,再快一点。
因为引信,即将聚合在一起。她相信,那是足以摧毁山头的力量。她必须要在那之前,跳下悬崖。
“砰!”身后,巨响。
山头,摇晃。
南宫珝歌脚下一个趔趄,眼前的世界都在摇晃,晕眩感侵袭上她的身体。
这个下埋伏的人,还真舍得,恨不能把她和楚弈珩炸的粉身碎骨。
还有数十丈……
南宫珝歌已顾不得许多,搂着楚弈珩的手臂紧了紧。全身的真气调动到了极致,朝着悬崖边飞扑。
纵然是她的武功,纵然是极致的施为,她还是嫌太慢了。
身后,无数石块击打着她的背心真气,她感觉到,真气在刹那间动摇,一时喉头竟然有些腥甜。
两世人生几十年,她还没被人逼到过如此狼狈的境地,要是她知道背后人是谁,她也会让那人尝尝这个滋味。
一块大石飞射而来,不偏不倚,打在了南宫珝歌后心的位置。
一口血,喷出。
南宫珝歌也终于到了悬崖边,她想也不想,抱着楚弈珩跳了下去。另外一只手,随手抽出楚弈珩的佩剑,划过崖壁。
火星四射,两人身影不断坠下。
南宫珝歌强行提起一口气,真气灌入剑中,当剑入山壁的缝隙中,终于阻止了两人下滑的态势。
一把剑,两个人,他们就像是挂在枝头的破风筝,不知道何时风筝线就断了,命运就再一次变得无法掌控。
山头的爆炸还在继续,不断有飞石落下,而此刻的他们,不能躲闪,无法抵挡,只能听天由命。
更惨的是,她感觉到了体内真气的凌乱,这是受伤的前兆,她甚至能感觉到,搂着楚弈珩的胳膊,有些沉重。
方才那块大石,不仅打中了她的后心,还有她的肩头,她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筋脉受损、骨骼移位的痛苦。
脸上,却依然平静,“少将军,内功恢复了多少?”
楚弈珩看着下面数十丈的江面,同样神色冷静,“五成,你可以放手,倚仗功力坠入水中,应该能自保。”
“骗人。”她咬着牙,却是没好气地蹦出一句话,所有的喜怒不形于色,都在这一刻暴露了真心,“依我对你的了解,你说五成,怕不是只有一成。”
一贯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人说的话,她信个鬼!
楚弈珩的脸上,闪过一丝赧然,“纵然便是一成,自保也足可余。”
“放屁。”南宫珝歌又一次说脏话了,“少将军的鬼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我尚能坚持一会,你继续调息。”
楚弈珩看出她脸上的坚决,苦笑了下,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他,就是她的累赘,与其争执,不如尽快恢复。
山上的石子,依然如雨点般打下,不断有细碎的石子,落在她搂着他的臂膀上。
衣衫被划破,白皙的手臂上,被划出点点血痕。
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真气可保护自己了,幸好这些小伤,她还不放在眼中。
忽然,头顶隆隆声响起。南宫珝歌抬起头,巨大的阴影坠向两人的方向。
楚弈珩猛地睁开眼睛,坚定地看向她,“两成。”
南宫珝歌不予理会,眼神扫向一旁,心念电闪。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一道石缝,以楚弈珩此刻的功夫,她将他甩过去避开大石,他足以支撑住自己。
至于她,只能到时候再随机应变了。
“左边,过去。”南宫珝歌已下了命令。
不料声音才出口,楚弈珩一掌已打向她的肩头。
他倾尽两成功力,她强弩之末猝不及防,生生被他的力量,推出去一丈有余。
这个距离,刚刚好够她躲开巨石。
但他,却没有了任何闪避的空间和余地。
楚弈珩在出掌的瞬间,身体跃下……巨石,在他身后滚滚而下。
两道影子,一前一后,入水。
南宫珝歌反应很快,在楚弈珩将她推开的瞬间,她已明白他要做什么,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也纵身跃向江中。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她眼睁睁地看着,巨石与楚弈珩前后落入水中,而以此刻楚弈珩的身手,很难有躲闪的余地。
江水滚滚,巨石激荡起了江中的泥沙,黄色的泥浆泛滥,冰冷的江水侵蚀着南宫珝歌的身体,她的心中却只有一个信念——找到他。
第44章 劫后余生
江水很冷,翻滚推动着她的身体,激流涌动的水波,想要稳住已是很难,何况还要在浑浊的江水中,找到楚弈珩的落点。
南宫珝歌拼尽全力地潜入水中,忍受着激流地冲刷,仅存的真气涌动着,让她可以逆流而上。
泥浆唯一的好处,就是告诉她,石头的落处。她想也不想,让身体冲进了那一滩浑浊的最中心,手指摸索着,果不其然触摸到了巨大的石块。
可是楚弈珩在哪里?
南宫珝歌努力睁开眼睛,想要在这泥浆四溢的地方,找到他的身影。
眼睛才睁开,又忍不住地闭上。
水中,太多混杂的沙砾,在眼睛睁开的瞬间,刮着她的眼睛,让她疼痛无比。但是很快,南宫珝歌就强撑着,再度睁开了眼睛。
上次雪地的伤,这一次江水里的沙砾,可怜怎么每次都和她的眼睛过不去呢?
南宫珝歌的身体,绕着石头游着,寻找着楚弈珩的身影。
她内心期待着的,是看不到楚弈珩。这代表他躲过了石头坠下的伤害,可惜事与愿违,她在石头之下,看到了一片衣角。
南宫珝歌飞快地沉下去,大石之下,楚弈珩的大半个身体露在外面,脸色惨白,似乎已失去了气息。
南宫珝歌靠近他,搂起他的身体,手指快速地贴上他的颈项边。微弱的脉搏跳动,证明他还活着的事实。但此刻的他似乎陷入了晕眩中,而人在昏迷中是会自主呼吸,如今在水下,他一旦呼吸,肺里一定会呛入泥沙。
南宫珝歌想也不想,一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将唇凑了上去。
他的唇很软,与他一贯的冷漠刚毅不一样,但此刻的南宫珝歌可没有心思去赞叹或者深入地品尝,她只是缓缓地渡着气,掌心贴上他的胸口,输送着真气。
掌心下,心脏的跳动变得有力,他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眸也睁开了,眉头微皱,楚弈珩朝她微微点头,手推上她的肩头。
知道他暂时安好,两人同时将视线投射向了石下。
他右边的大腿以下,整个被大石压住,南宫珝歌推了推石头,几乎纹丝不动。
有江水的阻力,有石头本身的重量,还有她受损的筋脉,内息调动的困难,眼前的石头看上去千斤之重,几乎没有任何推动的可能。
南宫珝歌再度推了推,依然是没有半点动摇的痕迹,南宫珝歌提起真气,掌心贴在石头上,内息用力吐出。
这几乎是她现在可调动的八成真气了,石头死死地压在河床上,稳如泰山。
她知道,石头落下之时,几乎是压入了河底的淤泥中,如今被淤泥和水压死死吸住,原本千斤的石头,更不知加重了几倍的力量。
短时间内,她如果不能推开石头,她与楚弈珩,都会在江水湍急中不断被消耗,最终耗尽所有的真气和希望。
楚弈珩静静地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恢复真气,他们都不是意气用事的人,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如何冷静地应对。
楚弈珩的掌心贴上石头,内息推出。
眉头,蹙得更紧了。
这一次是试探,试探他需要多少力量才能推开大石,但结果,显然是最悲观的那种。巅峰时期的他和巅峰时期的南宫珝歌合力,或许才有可能。而这个推断,也是刚才南宫珝歌猜测出的结果。
他的手,朝南宫珝歌招了招,掌心贴上石头,朝着南宫珝歌点点头。
他要用尽所有的力量,赌一次。
南宫珝歌点了点头,手心贴上了石头,朝着楚弈珩示意,心头默数着。
一、二、三!
全身真气提高到极致,近乎孤注一掷般地奔涌而出,因为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这是她和楚弈珩唯一的机会。
石头,动了动。
楚弈珩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却依然坚持着。
水底,一股暗涌卷来,卷上南宫珝歌的身体,她所有的真气都在维持着推动石头,毫无防备之下,身体被暗涌狠狠地拍在石头上。
真气,被撞散了。
口中,鲜血喷出,水中,一股殷红散开。
楚弈珩的眼神一窒,他看着她,身体无力地被拍在石壁上,手指弯曲抠着石头上的缝隙,努力地撑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