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在你……”他微微一笑,“发呆的时候。”
这话,怎么听都有些言不由衷。
“你再休息会吧。”她扯过被子,盖住了他。
是因为他冷,还是这身躯的诱人,她不知道。
他躺下,只是一双眸子依然牵系在她身上,“你走吗?”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脱口而出,“不走。”
“好。”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乖巧的犹如一个孩子。
很快,床榻间就传来了他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安稳地睡着了,但南宫珝歌的内心里,却一点也不安静。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腾安还老实地守在门口,看到南宫珝歌,眼睛里地思绪极其复杂。
“十三皇子睡了,不要打扰他。”她抛下一句话,走到了院子里,背着手,静静地站着。
腾安望着她的背影,脸上不断变化着表情。
他承认,太女殿下很美,也很有气势,在他的想象中,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的上自家的皇子殿下。
可是,皇子定亲了啊,定的还是“烈焰”的秦侍郎,他腾安在“烈焰”的时候,也听说过,秦侍郎和太女殿下是极其要好的朋友。
朋友夫,不可碰啊。
他在这边心潮澎湃,南宫珝歌何尝不是?但她想的,却与腾安想的截然不同,直到一道黑影,巧轻落地她身侧,那踟躇月下的人影脸上,才有了些许的动容。
“我要关于‘南映’朝堂二十年前左右,以及关于凤后与十三皇子的所有信息。”南宫珝歌看着丑奴,平静地吐出声音。
仔细分辨,这声音里,是隐含着怒意的。
“属下已经查完了。”丑奴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递给了南宫珝歌。
南宫珝歌不意外,她来“南映”,丑奴以及他身后的组织,不可能没有准备。她一点头,接过了信,也没有进屋,就着月光展开看了起来。
信上,有“烈焰”暗桩能够调查到的所有隐秘。
“南映”皇家,与所有皇家一样,贵族联姻,稳固朝局。郭家,便是“南映”最大的世家,当年在“南映”立国之初,便与皇家结下盟约,郭家以文入朝,为皇家执掌朝局,皇家娶郭氏男儿为后。为表忠诚,郭家人绝不涉军政,不掌军权。而二十三年前,郭家嫡子入宫为后,成为了这一代的凤后。
凤后性格恬静,温和大度,却不知为何,这位容貌出众的凤后,却不喜于凤青宁,但凤后不争不抢,尽心做好自己的事,令凤青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更因郭家的忠心,两人算是相敬如宾。
直到流云君入宫,流云君性格活泼,更懂得讨帝君欢心,盛宠不绝。之后,更是为帝君诞下二皇女,也许是因为父亲的原因,大皇女并未得到凤青宁的更多关爱,反而是为这位二皇女,却被风青宁给予厚望。
之后,因为流云君的原因,他的母家因此步步高升,兄弟不断嫁入高门,姐妹入主朝堂。隐隐开始与郭家有了争夺之势。但郭家世袭高门,朝中文臣敬重,无人可及,流云君的母家发现无法渗透文臣中后,开始向军中发展势力。他们的行为,早被郭家看在眼中,却因遵守与皇家的约定,不得不隐忍了下来,看着流云君母家坐大。
郭家,与流云君的母家林家,分庭抗礼,井水不犯河水,诡异地和平相处了数年,所有一切的转折,便来自于凤后再度有孕。可这个孩子生的极其艰难,便是在怀胎时,凤后身体就日渐衰弱,但他拼着强悍的意志,忍到了足月生下凤渊行。只是过程惨烈,凤后几度气衰,才勉强保住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这时候的凤后,急需休养,凤青宁索性便将凤渊行交给了当时已生下十二皇子的流云君。
这个行为,引发了郭家的不满,他们认为这是对凤后的羞辱,一封联名上书,带动了整个朝堂的谏臣言官与凤青宁的对抗。凤青宁也被架在了火炉上烤,凤青宁无奈之下,准备退让。
偏偏在这个时候,宫中开始流行小儿瘟,凤渊行这个原本体弱的十三皇子无事,而一向建康的十二皇子却突然夭折,流云君近乎疯狂,他唯一的希望与情感,便落到了十三皇子身上,任谁也不能让她放手凤渊行。
前朝与后宫,凤青宁无法抉择。而“北幽”又趁此机会联合“东来”在边境与“南映”发生了争端,面临着两个国家的虎视眈眈,“南映”武将世家白家领军阻击“北幽”,而“东来”便由当时流云君的二姐领军出征,为安抚林家军心,最终是凤后又一次地退让。他将凤渊行交给了流云君照料,更以休养为由,搬去了宫中最偏僻的宫殿,这一住,便住到了现在。
南宫珝歌拿着信,久久沉思。
丑奴站在一旁,垂手恭立,等待着她的安排。
“丑奴,你说我管是不管?”她问着他,又似乎在问着自己。
“不管。”一道声音传来,虚弱却坚定。不是来自于丑奴,而是来自于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的凤渊行。
他脚下还有些虚浮,却坚定地走向她,“我之前同意你刺杀言若凌,并非真的在意她的生死,而是要你抢出一个先机。只要此刻‘南映’朝中只有你,他们便只能投靠你。就算我二皇姐之前与‘东来’更为紧密,她也知此刻若需要登上大位,唯有依附于你。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让他们内耗,便是对你最有利的事。”
她轻叹,“凤渊行,你永远都只谋划着最合适,最大利益。即便是你的国家,你也能算计的滴水不漏。”
他扬起唇角,“我即将是‘烈焰’的人,向未来的妻家表忠心,不是应该的么?”
“只是这个原因?”
“不然呢?”
他的反问,南宫珝歌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看向丑奴,“将文太医请来。”
丑奴眸光一窒,文太医是此次跟随南宫珝歌出使的贴身太医之一,但她最擅长的,不是风寒高热,也不是外伤筋骨,而是……解毒。
凤渊行苦笑了下,幽幽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瞒过你。”
“为何要瞒我?”
“以我之命,为你拼一个未来的盛世太平,就算我死了,你也会忘不掉我。”他定定地看着南宫珝歌的脸,“我想让你永远记得我。”
一语,如重锤,直击入心。
第80章 原来他都知道
一刹那南宫珝歌几乎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将外界一切声音阻挡。眼前只有凤渊行平静的脸。
他是平静的,平静到他的话已不知道深思熟虑了多少次,才会这般斩钉截铁地说出口。
南宫珝歌感觉到自己的坚持已是摇摇欲坠,那心头树立起的高高围墙,在一点点地崩塌,她鼓起最后的勇气,“你忘了我对慕容的承诺?必要将你安然带回,我不会让你出事。”
“只是因为秦侍郎?”他口气云淡风轻,却那么从容笃定。
“不然呢?”她言语中已有了些许坚持,“十三皇子的清誉,我不敢污。”
“连身体都污了,还在乎污不污清誉?”他的话又一次抡起了大锤,砸在了她那不堪一击的墙壁上。
南宫珝歌咬牙,“十三皇子,有些话不能乱说。”
凤渊行一步步靠近她,他明明那么虚弱,脚步还有些不稳,却逼得南宫珝歌不自觉地后退。
“殿下,那夜山洞中,你敢说不曾碰过我的身体?”
南宫珝歌脑袋中轰地一声,闪过两个字:完了。
“你当时没有昏迷?”她明明记得那贼匪说给他下过迷药,要一日后才苏醒的。
“我的身体畏寒,冰水刺激会疼。”他简单地回答着,也解释了迷药失效的原因。
因为畏寒和疼痛,他提前醒来了,发现了她脱了他的衣服,发现她拥他在怀中为他取暖。
那样的肌肤相亲,就算没有任何实质的进展,也足矣毁掉任何一名男子的清誉。
他手捂着胸口轻声咳嗽着,清泠泠的眼眸停落在她的脸上,“殿下,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她知他在朝堂之上,舌战群雄的滴水不漏;也见过他深谋远虑之下的步步为营;更看过他将对方逼到绝境,毫无反击之力。却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情形会落到自己头上。
他不需要任何气势,已让她无法招架,言语中没有任何责难,却令她充满愧疚。
“事急从权,情非得已。”南宫珝歌坚守着,吐出八个字。
在她的想象中,凤渊行也许会继续逼她,但出乎意料的是,凤渊行没有说话,而是翩然转身,“好,我知道了。”
话语出,人影摔落在地。
南宫珝歌几乎魂飞魄散,快步而上接住了那倒下的身体,臂弯一紧,已是抱了个满怀。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他的情况,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光,属于凤渊行独有的、在计谋得逞后的眸光。
这道眸光她也不知道看到过多少次。昔日朝堂之上,这样的眸光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朝臣扼腕、负气,今天也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