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说起试探,他更多的试探,却仿佛是对着洛花莳。
  南宫珝歌看着丑奴,眼神在他身上,却又仿佛不在他身上,定定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丑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试探着开口,“主上。”
  南宫珝歌没有抽回视线,而是仿佛下定了决心,“再帮我调查一个人的资料,从小到大,不准有半分错漏。”
  丑奴躬身,“是。”
  南宫珝歌慢慢地开口,“洛花莳。”
  丑奴的身体猛地震了下,两个字脱口而出,“主上!”
  声音又急又厉,甚至都无法把控语调,寒铁面具后的眼眸里,满是震惊和不信。
  南宫珝歌生怕他听不懂般再度咬着牙,一字一句迸着字,“他所有的经历,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我全要。”
  丑奴站在那,似乎还未缓过神,没有任何回复。
  “怎么,有话说?”
  丑奴垂下眼眸,“洛公子,不该查。”
  他的话很短,话里的意思却很多。也许是洛花莳对她的情意,丑奴认为不该查;也许是情人间的信任,不该查,否则便永远有了隔阂;又或许他认定了洛花莳不会伤害她,所以不该查。
  “我只查过往,不追缘由。”南宫珝歌慢慢地开口。
  丑奴还想说什么,却已被南宫珝歌打断。
  “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为他说话。”南宫珝歌眼中流露出平静而冰冷的神情,“暗卫准则,你可以查不到,但绝不能欺骗隐瞒于我。”
  丑奴面具后的双眸无声地闭上,再睁开时候,却依然固执地坚持,“主上,不查。”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又违背我的意思了。”
  话语间没有责怪。
  丑奴无声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意思已十分明显。
  “你该知道,我若要查并非非你不可。”
  南宫珝歌的手扶着一旁的石桌,慢慢地坐下。
  她并非不信任洛花莳,也并非不喜欢他,无论结果如何,她南宫珝歌对洛花莳的情意不会改变,她只是好奇,洛花莳在面对那青衫男子说的话时,明显怪异的神情。
  他是她的枕边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在面对青衫男子时,他看似平静如常的动作,却藏不住眼神里的心虚。
  尤其青衫男子离去前,那一句公子赌命,南宫珝歌不可能忽略掉,赌命,赌的什么,又为何以命相赌?
  她不可能不在意,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丑奴跪在她的面前,低着头不发一言。
  “下去吧。”南宫珝歌挥了挥手,“不查就不查吧。”
  丑奴似是松了口气,站起了身转身欲离去。
  身后,她的声音静静传来,“我不查他,是因为你。”
  丑奴的身体一震,眼眸中思绪复杂,转瞬消失了踪迹。
  南宫珝歌望着天色,此刻天已近黄昏,昏黄的天色下,远处的景色开始变得朦胧虚幻,隐隐绰绰地看不清楚。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前世她逃避情爱,不问世事。活了个不明白,以为带着前世的记忆,可以好好地在这一世弥补遗憾,却发现这一世的路,比上一世难走多了。
  她苦笑着,“还以为会容易点呢,结果更难了。”
  身边衣袂声落,有人不远不近地站在她身边不远处,眼角扫过,红色的发丝飞舞,倒比这晚霞更加明艳。
  “什么更难了?”难得他脾气好,居然没开口就让她烦。
  她笑了笑,“我想喝酒,不知道这‘南映’何处有好酒?”
  一句搪塞的话,却没想到对方眉头一挑,“酒,有。”
  “只要酒够好,我请你喝。”她来了兴致,站起了身走到对方面前,“带路。”
  两人脚下生风,一前一后飞快掠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行踪。
  南宫珝歌跟着莫言,看他带着自己入镇,转过了繁华的街巷,七万八绕地走到了一个巷子最深处。
  这巷子临近醴河边,又湿又窄,透着独有的潮湿气,巷子边还混杂着鸡笼鸭窝,伴随着河水的腥气,味道实在算不上好。
  南宫珝歌忍不住皱起了脸,这新鲜的鸡屎鸭屎味,她实在说不出什么恭维的话,“这就是你口中有好酒的酒家?”
  若是真有好酒,生意做成这样,那店家人品得有多差?
  莫言站在门口,朝里面喊了句,“酒好了没有?”
  里面一瘸一卦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操着浓重“南映”口音,“小红毛,你又来讨我家的酒啊?小心又醉死过去。”
  说话间手中的拐杖敲向莫言,莫言随手一挡,“年纪一把了,脾气么不小,到底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都在船上。”中年男子抽回拐杖,口中絮絮叨叨:“这么个贪杯,以后嫁不出去嘞。”
  莫言朝南宫珝歌伸出手,勾了勾手指头。
  南宫珝歌一愣:“什么?”
  莫言翻了个白眼,“你说请我喝酒的,酒钱。”
  南宫珝歌从怀中掏出个金锭子丢给莫言,莫言拿过顺势抛给男子,“拿去,船先借我。”
  男子接过金锭子,却是看着一旁的南宫珝歌,“哟,小红毛居然也有被姑娘看上的时候?我劝你啊离他远点,这个家伙脾气大,不好娶的。”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莫言哼了声,随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丢给对方,“你悠着点用,我偷来的。”
  中年人拿着瓶子,拄着拐杖垫着脚走回了屋子里,莫言却冲着南宫珝歌一挤眼,“走吧。”
  醴河畔停着一艘扁舟,船又小又破,实在不够看。
  莫言跳上船,拿起一旁的竹篙点了点,小舟朝着河中荡了过去,他一回头,发现南宫珝歌还在河岸上站着,“上来。”
  南宫珝歌脚下轻点,飘忽落在小舟上,没有激起丝毫晃动。
  看着他熟练的撑船技巧,南宫珝歌啧啧称奇,“想不到,你这种人也会有朋友?”
  性烈如火还高贵冷艳,这种人居然也有市井的朋友,这大大超出了南宫珝歌的意料之外。
  “段大哥与他妻子本是江湖□□中人,因想要退出江湖,被人追杀。”莫言撑着船,口中不经意地说着,“后来他妻子受了暗算全身瘫痪,他便来药谷求药。不过按照药谷规矩,不医。”
  “后来呢?”南宫珝歌上下打量着他,“看你也不像是被人求了两句就心软的人。”
  “我的确不是心软的人。”他口中说着,神情平静,“他却不死心,于是带着妻子住在了这里,几乎每十天便去‘药谷’求药。后来有一日,他们被仇家追杀,恰逢我经过,他不知我身份,不愿我被牵累,本可以躲开的一剑,却替我挡了,伤了腿。”
  “以你的能力,可以医吧?”
  莫言笑笑,“当他知我便是药谷中人后,要求我治他妻子的伤,他的腿可以不治。”
  南宫珝歌明白地点点头,“你治好了他的妻子。”
  “不过他妻子的伤治好了以后,却丢下他跑了。”莫言嘴角的笑,不知是讽刺,还是嘲弄。
  “呵。”南宫珝歌同时发出一声讥诮的笑,“真是个操蛋的故事。”
  “他留在这里等他妻子回来,得亏他酿酒和做菜的技术不错,才混了个太平。”莫言手中点着竹篙,口中也不停,“酒在船舱里,自己去拿。”
  南宫珝歌也不客气,弯腰进了船舱。
  船舱不大,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干爽,舱内放着几个大瓮,每个怕不是有二三十斤重,一旁简单地放着酒勺和碗。
  南宫珝歌拍开封泥,一股浓郁的酒香味散了出来,香得她口中津液瞬间四溢,南宫珝歌拿起酒勺盛了碗,入口瞬间惊叹出声,“好酒。”
  酒香飘到船舱外,某人立即丢下了手中的竹篙,任由小舟在河面上飘着,忙不迭地钻入船舱中,看到南宫珝歌手中端着的酒碗,想也不想地抢了过来一饮而尽。此刻的他满是市井之气,哪有半点高傲的气质。
  直到一碗入腹,他才赞叹着放下酒碗,摸摸索索地从船舱旁的箱子里拿出几个油纸包,打开纸包,烧鸡、卤味一应俱全,他抓起一片牛肉丢进嘴里,开心地弯了眼角,“真不错。”
  南宫珝歌顿时馋虫大动,被他带得也顾不得形象,想也不想抓起一片卤牛肉丢进嘴里。
  “喂,那是我的。”莫言不爽着,赶紧抢走面前一个鸡腿。
  “我买的。”南宫珝歌也不客气,回嘴的同时,不忘抢下另外一个鸡腿。
  “你只买了酒。”
  “一锭金子,买房子都够了,几包卤菜还不算我的?”
  “我说不算就不算。”
  “抢啊,谁抢到了是谁的。”
  第99章 谁陪谁喝酒?
  江中,一叶小舟飘着,船头坐着两道人影,女子一袭红衣,手指一碰酒碗,酒液如箭从碗中激起再倾泻而下,她微启檀口,酒液尽入口中,她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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