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当君辞不喜于太女的流言开始渐渐传开的时候,她的内心里,就像是做了一件极其成功的事一样,充满了骄傲感。毕竟,这代表着小太女也可以做主自己的事,是很值得炫耀的。
  接着,心情极好的小太女,决定亲自在太女府的后院放风筝,谁知道风筝却掉在了假山上,争强好胜的小太女自己爬上了假山捡风筝,却在假山上看到了行过的一道人影。
  优雅、从容、浅浅的杏色,仿佛初春三月枝头含苞的杏花,花瓣微颤,仿是弱不禁风,却那么引人怜惜。仿佛感知到了她的视线,他便这么微微一抬首,与她视线触碰在了一起。
  小太女手中的风筝落了下来,正确地说法是,小太女那一刻就像是被至高的武功点了穴道逼了筋脉,全身都是酸麻的感觉,唯一的记忆便是那狂跳的心。
  这个世上居然还有比她父后更好看的男人,好看到小太女觉得,她应该立即跳下去,然后把这个人拉进屋子里,再紧紧地关上屋门,不许任何人看到他。直到多年后,她才明白那种感觉,叫一见钟情。
  他看到她,几乎是瞬间便认出了她的身份,一个有礼的微笑,她便看到了三月杏花绽放,春水明媚的波光。
  风筝晃晃悠悠地,落在了他的脚边。他正要弯腰去捡,小太女却不乐意了,连蹦带跳地想要从假山上下来。
  那原本沾了些灰的风筝,还是不要污了他的手才好。
  可惜,小太女那时候还是个不学无术,任性刁蛮的姑娘,自以为身手不错,实则废柴一个,很不幸地就这么从假山上摔了下来。
  空中的小太女那时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千万不要撞倒这位风姿卓绝的美人儿,他要是被撞坏了,就太可惜了。
  当然,美人儿是不会舍得小太女摔惨的,所以她落入了一个充满着暖香的怀抱,带着他体温的暖,从未闻过的一种香。而那种香,变成了随后日子里,她最喜欢的味道。也是多年后,小太女长成了太女,才知道这种感觉,叫情窦初开。
  “君辞,从入宫备选开始,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我一直不知道,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子弟,是如何受到母皇和父后的青睐的,是如何将所有世家子弟都比下去的。只能说他的美好,让所有身边人都黯然失色。”
  他的胸膛震了震,似乎是在笑,“也许,帝君和风后,只是了解太女的喜好而已。”
  南宫珝歌也笑了,她的母皇和父后定然是极了解她的,选定君辞,或是认定了君辞便是她最爱的那种人。
  所以,为她喜好所挑选的人,注定也是瞬间入了她的眼,她的心的人。
  顽劣而懵懂的小太女,又怎么会是老练帝君的对手?
  南宫珝歌摇头,“我当年调皮任性是真,但我自小看着父后,对他人看不入眼也是真,你可以质疑我那时脑子不好,却不能说我挑男人的眼光。君辞入我眼,可不单单是我母皇挑了个对我胃口的。我的胃口便是天下第一绝色。”
  南宫珝歌的父后,可是“烈焰”闻名的第一美人第一君子,不然岂能独宠后宫,帝君连一个伺君都没有立过。南宫珝歌自小看着自己的父后,如何能轻易看上他人?
  她能对君辞一见钟情,可见君辞本人有多出色。
  帝君与风后本极爱女,更不屑于世情教条,君辞出生低微不重要,若是南宫珝歌喜欢,就是立为太女正君,以他们对女儿的宠爱,也只会拍手叫好立即下旨。
  “天下第一绝色”本就是当年后宫中人对君辞的称呼,这个绝色不仅仅指的是容貌,还有气度谈吐,仪态学识。
  君辞地下了头,良久方才有一句,“此间,早已无天下第一绝色。”
  他指的,是他如今的改变。
  现在的丑奴,肃杀、冷然、全身上下都是嗜血而乖戾的气息,早已不复当年气度缥缈,这样的他,又何敢提及当年那个宠冠太女府的封号。
  当年的君辞可谓完美二字。便是言谈之间语调温和,暖意飘扬,可如今,他便连完整的话语说出,都无法让人明白其中之意。
  绝世之璧碎裂,便不过是烂石一块而已。
  “他还是。”南宫珝歌又有些激动,眼圈泛红,“倒是如今的太女殿下,不配他那坚守的心了。”
  “君辞,待我及笄,立你为君好不好?”
  “好。”
  “是正君。我要母皇下旨,以正君之礼入太女府。”
  “殿下厚爱了,君辞不敢领受。”
  “不仅是正君,我号要像母皇对父后一样,将来闭后宫,宠一人。”
  “殿下这份心意君辞受了。只是世事难料人心易变,殿下的承诺君辞今日只当没听到。”
  “你不信我是不是,我说到做到。”
  “并非不信,而是坚守二字,由君辞做到便可,殿下不必。”
  她的信誓旦旦终究未曾做到。那日她与花莳缠绵一夜,他在雨中台阶下,带伤跪守一夜,她气他的自伤,却不知他是心比身痛。
  她永远无法想象那夜,她宠爱着顶着他弟弟名头的人,他在五十的杖责下,脑海中声声闪过她昔年的誓言。
  “对不起。”她低下头叹息,那气息微弱,声音已破碎。
  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难以面对君辞。
  移情别恋是她,爱上花莳的是她,一次次伤了他的是她,她有什么资格去说,君辞在她心中一如当年?
  南宫珝歌转开脸,那原本执意放在面具上的手,也忽然松开了。
  他说此间早已无天下第一绝色,也许是对的,不是他君辞不够资格要这个名号,而是她不够资格,再得到这位天下第一绝色。
  她脸上瞬息数遍的神情变化,完全没有逃过丑奴的眼,就在她手放下的一瞬间,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掌,带着她的手指,贴上他的面具。
  寒铁的面具,在他引领的力量中,落下。
  第120章 l疗伤
  屋外,清风吹拂,阳光洒落屋内,一片片阳光夹杂着阴影,空气中浮动着安宁的气息。
  床榻前,两人静默,却已是暗潮汹涌。
  南宫珝歌努力控制着自己,红唇却是忍不住地轻颤,很快被牙齿死死咬住,咬得下唇一片泛白。
  她的眼前是一张无暇的容颜,肌肤胜雪,有着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却无损于他惊世的容貌。
  他没有深邃如雕刻的下颌,也没有锋锐的眉目眼角,他的面容便如同她记忆中的那般,温暖。三月杏花轻带雨,满城柳絮若翩鸿。阳光正好,岁月正好。
  若说这张脸上有什么瑕疵,便是他修长的颈项下,那一道深深的伤痕。纵然伤口早已痊愈,却依然能看到斑驳参差的痕迹,令人猜想着曾经的凶险。
  她骤然放开了那紧咬的唇,红唇微扬,仿佛是欣慰,又仿佛是眷恋,嫣然一笑间,眼中重又浮起了雾气,破碎地声音呢喃着,“君辞。”
  那是记忆中已尘封多年,不敢去回想的人;那是无数个午夜梦回醒来时,心绪难平的容颜,如今就在她的面前,活生生地。
  南宫珝歌的手指,细细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眼。当她的手指轻抚过他的脸颊时,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于他而言,又何曾不是无数次思念渴求的。
  她的掌心停在他的面颊上,他的呼吸均匀细致,热气洒落。
  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忐忑,“君辞。”
  他低低的应了声。
  他的唇色有些苍白,与她记忆里的粉色有些不同了。
  她笑了,不等他睁眼,忽然身体靠上,仰首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身体一僵,骤然睁开眼睛,却只看到她整个身体覆了上来,猝不及防的他被她压入了床榻间。
  这滋味是陌生的。昔年的小太女,纯情干净,佳人在侧,却从未想过要图谋不轨。可如今,万般思念的人重归身侧,她只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他是真的活生生回来了。
  她的吻,郑重、珍惜,却又充满了侵略。仿佛只有占有更多,她才安心,才能相信君辞的真实存在。
  毕竟,她已失望了太久。
  她咬着他的唇,有些用力地咬得他生疼。他却没有反抗,由着她侵入,心满意足地留下她的痕迹。
  他的手虚虚环绕着她,一如当年般的姿态。他还是那个照顾她的少年,她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太女。
  但此情此景,却又仿佛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的胸膛无声起伏,虚环着的手,终于重重地落在她的腰身上,将她彻底地揽入他的怀中。唇瓣微启,苍白的脸上,飞起浅浅的红色。眼角,无声的眼泪滑落。
  大约,是相思成疾不药而愈那刻的悸动,也或许,是久别重逢再续前缘的激荡,但这滴泪终是烧烫了她的心。
  她吮上他的眼角,慌忙地道歉着,“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他的唇瓣都有些微肿,怎能不让她惊慌。毕竟曾经的小太女,可是视他如珠如宝,痴恋呵护舍不得半分伤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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