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这话委实僭越,但听在慕羡舟的耳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身体一颤,往后退了半步。
  而叶惜宁,却不动声色地朝前迈了半步,无声地逼近慕羡舟,“殿下,你这神情,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此刻的叶惜宁身上,完全看不到原本的温柔和恭顺,而慕羡舟也完全不见了往日咄咄逼人的高傲,两人似乎完全换了灵魂般。
  叶惜宁的手拈上帷帽的边缘,抬手间帷帽已经被摘下,“殿下既然想看,那就看吧。”
  夏夜的风,散去了白天的燥热,伴随着漫天的星斗,和路边吱吱的虫儿叫声,倒是一派热闹中的安宁。
  南宫珝歌与安浥尘并辔纵马,踩着星光赶路,月光格外的明亮,洒落在她的身前。
  不知为何,仿佛是白天的热气全部集聚在身体里,即便凉风临身,却还是散不去她身上的燥热感,只能在不断地飞驰中,让自己感受到一丝凉意。
  南宫珝歌抬头,看着头顶的月光,一轮明月晕开柔媚的光,照得大地一片清亮。
  这又大又圆的月亮……
  南宫珝歌心头一紧,“今日是什么日子?”
  “十五。”安浥尘的回答,让南宫珝歌内心又是一叹。
  果不其然,这是魔血的躁动,还是任霓裳的血在散发魔力,她已经无法判断,她只是郁闷,努力让自己发散思维。
  在一路的行进中,她已从安浥尘的口中得知,这国师大人年轻时的爱人,也曾在她的许诺中安静等待,就在国师走后一个月,他发现自己已有孕在身。接着一场洪水和泥石流将整个村庄覆盖,活着的人无奈只好离开了家园,开始了逃荒的生活。
  一个身无长物又有孕在身的男人,逃荒起来也是格外的艰难,几度生病之后,他成为了同伴们的累赘,在一个破庙里将他遗弃了。因为对于自顾不暇的逃荒者来说,他这样的人就等同于死了。
  之后国师的寻找,辗转找到过一些故人,得到的消息便是她的爱人已死,这才有了族人尽亡、爱人死去之后心灰意冷的国师,二十多年过去了,国师孑然一身,心也更加冷硬。可她却不知道,当年的男子在破庙中等死,却被一只过路的军队发现,将军不忍见他一尸两命,便让军医救治了他,之后的他感恩之余,便留在了将军身边,之后老将军换成了少将军,他也不离不弃,为对方守着家业,成为内府的管家,而那个腹中的孩子也跟随着少将军多年征战,有了军中薄名。
  只是让南宫珝歌听到那位少将军的名字时,额头一阵抽疼:“南映”白家。
  想起白蔚然,南宫珝歌不自觉地笑了,原本以为只是一场过眼缘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再见了。
  从“北幽”入“南映”,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旅程,就算他们再怎么疾驰,也不可能缩地千里,饭得一口口地吃,路得一程程地赶。
  南宫珝歌勒住马,“我们找个地方投宿吧。”
  安浥尘知道,依照南宫珝歌的性格是不会特意找客栈投宿,野外露营,什么枝头上,草堆里,和衣而卧躺一夜,对她而言并不算辛苦,这般特意找客栈的动作,倒有些怪异了。
  南宫珝歌何尝不知道,可她必须找个客栈,因为再这么下去,她的秘密就要掩饰不住了。
  气血翻涌又被压制,翻涌又被压制,终于在即将崩溃前,二人找到了客栈,南宫珝歌近乎急切地问了房间的位置,便亟不可待地进了门,甚至管不了门外神色诧异的安浥尘。
  小二看着南宫珝歌火烧屁股的模样,有些试探着问安浥尘,“尊夫人是否肠胃不适?”
  那姿态,太像屎急即将破门而出的模样了。
  安浥尘被一句尊夫人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匆匆放下银子,便也进了另外一间房。
  房内,南宫珝歌释放着气息,眼瞳泛起了红色,发丝也逐渐变成了银白,心头升腾着火焰,叫嚣着:想要男人,想要男人……
  之前因为魔血损耗过度,她也没有感觉到太过强大的威力,但随着魔血和真气的恢复,体内的疯狂也开始苏醒。
  不行,不可以!
  南宫珝歌几乎是咬着牙调动真气,硬生生地压制着各种念头,任由心火焚身,可欲念没顶之下,她的眼前只有之前与安浥尘的缠绵。
  那夜该死的梦境重回不断地诱惑着她。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她体内的魔血欲望就苏醒了,觊觎着安浥尘么?
  人可以骗自己,但是身体和思想不会,她是渴望安浥尘的。
  南宫珝歌咬着牙,手几乎攀在了门闩上,而以她现在的功力,一个门闩根本不可能阻挡她,只要一下,就一下!
  南宫珝歌掌心中的劲气在酝酿,红色弥漫……
  第201章 将军府门前抢人
  慕知浔在宫内飞奔着,身后跟随着一群伺人叫嚷着。
  “皇上,您慢点。”
  “皇上,仔细别摔着。”
  奈何慕知浔娇小速度快,一转眼的功夫,冲进了御书房前院。所有伺人瞬间停下了脚步。
  此处乃是摄政王休息的地方,她们不能随便进。
  慕知浔冲到门前,看到门口的冷星,只有两个冷冷的字音,“让开。”随手用力地推开了门,抬腿冲了进去。
  门板因为大力撞在了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房间里站着的两个人,却没有因此而有任何动作,仿佛她的到来早在意料之中。
  慕知浔冲到两人中间,面对着慕羡舟,将叶惜宁护在了身后,眼中满是警惕,“你又想做什么?”
  慕羡舟冷冷地看着慕知浔,“皇上,是你想做什么?”
  因为方才的奔跑,慕知浔的气息起伏的厉害,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瞪着慕羡舟,“你让我选君,我选了。你问我想做什么,那我告诉你,我想立他为君!”
  慕羡舟的神色有些微妙,但绝称不上好看。
  慕知浔仰着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亲近的人,“我知道,你又想说不答应是吗?又要拿你的地位和身份,来强迫我接受别人是吗?”
  自从她听闻叶惜宁被慕羡舟私下传见,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只怕与慕羡舟,又是一场不休的争吵。
  可这一次,慕羡舟只是默默地后退了两步,“皇上高兴就好,微臣不敢有异议。”
  慕知浔全副武装准备大干一场的情绪,就这么轻飘飘地打在了棉花上。
  比吵架更让人无奈的是什么,是架都不吵的冷漠。
  慕知浔几度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伸手拉住叶惜宁的手,“我们走。”
  她拉着叶惜宁从慕羡舟的小院里离开,脚步匆匆的,似是不愿在这个院子里多呆一刻。
  黑黢黢的院落里无人掌灯,慕知浔情急之下,一脚踩了个空,眼见着就要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叶惜宁眼明手快将人拉住,大力之下慕知浔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慕知浔猝不及防间抬头,看到的便是他近在咫尺的容颜。一刹那慕知浔失了神。
  叶惜宁扶住慕知浔的身体,有礼地退开了一步,“皇上,小心。”
  慕知浔收回心神,“我、我没事。”
  急急地迈腿,想要证明自己的无恙,可脚踝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慕知浔不由自主皱起了脸,“我好像扭到脚了。”
  叶惜宁刚想说什么,慕知浔就拉住了他,“别找他,我们回我殿里去。”
  叶惜宁一贯温柔,点了点头。
  慕知浔咬着牙,努力将脚尖点在地上,想要蹦出院子。
  扶着她的手一松,叶惜宁已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我背您回去。”
  她迟疑了一会,他转头笑望着她,那笑容暖暖的。
  慕知浔贴上了他的后背,被叶惜宁背了起来。
  他的后背不算宽厚却很暖,和他的笑容一样,轻易地让人卸下心防,明明一眼看穿她的脆弱,却从不揭穿,而是温柔地包裹住她。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融合在一起,拉得长长的。
  谁也没有回头,更不会注意到,敞开的门口阴影处,那目送着二人离去的人。
  夜晚的客栈里,南宫珝歌的手抠着门闩,手指划过沉重的木头,划下几道深深的痕迹。
  在欲望即将没顶吞灭她的时候,她的手指点上自己的穴道,一连串地快速点过,生怕自己冲开穴道般,连筋脉血气一口气全都点了。
  整个人顿时萎顿在地,虽然体内筋脉极度冲撞,南宫珝歌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什么叫疏和堵,也知道强行禁制对自己并无任何好处,但现在的她只能这么做。
  这一夜魔血在筋脉内冲撞,而筋脉被禁制下,只能任由魔血一次次冲击着筋脉,每一寸筋脉都犹如刀刮般痛楚。
  此刻的南宫珝歌,无比庆幸自己点了穴道,让自己废物一般躺在地上,否则但凡闹出半点动静,都有可能惊动隔壁的安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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