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任墨予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地拿过纸包,看着手中的三份,忽然反应了过来,“你该不让还要让我给阴险脸送一份吧?”
不等南宫珝歌说话,他抓起一份丢回了南宫珝歌的怀里,头也不回地进门了。南宫珝歌看着手中的两份绿豆糕,摇头叹气。
她慢慢走上楼梯,走向自己的房间,却在路过任清音房门前时看到了透出的微黄的光晕。看着手中的绿豆糕,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伸手敲了敲门。
脚步声由远而近,门被从内打开。此刻的任清音松散着衣衫,长发散落,带着一股沐浴后独有的清香,看上去很是闲适怡然,只是南宫珝歌透过他身后的门缝,看到了桌上的饭菜,一口也没有动过。
是今晚他为任墨予准备的晚饭。
南宫珝歌将绿豆糕递给他,任清音含笑接过,“殿下有心了。不过殿下照顾好小六就行,不必为我费心。”
她能感觉到,他没有与她套近乎的意思,彼此之间界限清晰而明白,他们不过是利益关联而已。
“他让我送来的。”某种层面上,这句话似乎也没有错。
任清音垂下眼眸,盯着手中的纸包。
南宫珝歌也没有继续打扰的意思,径直走过他的门前,走进了自己的房内。
而任清音站在门前,看着手中的纸包,笑容又一次荡开,而这个笑容若是南宫珝歌看到,便能清晰地分辨出,这与任清音一贯挂在脸上的笑容,是完全不同的。
他打开纸包,拈起一枚绿豆糕放在嘴里,慢慢的含着,感受着丝丝甜意。
而莫言的房中,某人捂着腮帮子,一脸生无可恋。
“二哥。”窗户被推开,纤细劲瘦的人影跳了进来,怀里还抱着纸包,“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莫言的眼神顿时一凛,很是警觉,“是什么?”
“绿豆糕。”任墨予丢下纸包,语气里说不出的嫌弃,“甜的。”
莫言仿佛松了口气,“你怎么会买这个?”
“不是我,她买给你的。”
她?莫言有些错愕,那人这两日分明一副不愿看到自己的模样,怎么会好心给自己买东西?
任墨予的脸凑到莫言面前,“二哥,你和她之间,是不是很熟悉啊?”
莫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没有!”
任墨予大咧咧地在桌子前坐下,嘀咕着,“可为什么我总有种奇妙的感觉,你们好像很熟悉。就象今天,你故意跟我抢酸枣,她就借机睡觉,你们话都没说,就知道怎么打配合,怎么会不熟悉呢?”
莫言的脸色,顿时又有些不自在了,“你想多了。”
任墨予忽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莫言,“可我就觉得,你们似乎十分在意对方。”
莫言努力让表情变得自然,“她在乎的是你,不是我。”
“那就是说,你是在乎她的。”
莫言心头发苦。
他这个弟弟,自小敏锐。他失去的是记忆,不是变成了蠢货,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因为他们两个之间,实在太熟悉了。
第271章 一颗药的缘分
房间里,南宫珝歌有些坐立难安。
她知道任墨予对自己的纠缠,也知道在小屋里他搬着自己的枕头到她房间里自荐枕席,但每当夜色来临,她在房中等他来睡觉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为难。
她为了圣器才答应任清音,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这依然是一种欺骗,利用任墨予对她的信任,欺骗他的感情。
所以,对于同床共枕,她还是为难的。
今夜的月色不错,适合赏月饮酒啊,南宫珝歌看着窗外的月光,随手打开了门。
门外,任墨予正准备伸手推门,倒是与她一刹那撞了个十足十,“咦,你要去哪儿?”
“饿了。”她丢下一句话,“你先睡吧,我吃饱了回来。”
南宫珝歌出了门,丢下在原地愣神的任墨予。
他们方才在街头,她可没被自己少塞东西啊,怎么又饿了?
南宫珝歌脚步飞快下了楼,从小二手中要了两壶酒,然后走到无人的院子里,腾身上了房顶。
才一脚踏上房顶,身影都没站稳,南宫珝歌就后悔了。
因为屋顶上正坐着一个人影,那头红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拂动,身侧的屋脊上,放着几个酒壶。
她只想着屋顶清净,可以看看月亮喝喝酒,倒是忘记了,有个人比她还喜欢上屋顶。
感受到身后有人,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她也趁势看到,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正是她买的绿豆糕,他的唇角边还沾染些绿豆糕的粉屑。
与她视线相对,莫言也愣住了,一怔神的功夫,猛然反应过来,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险些打翻了手中的油纸包,得亏功夫不错,赶紧稳稳地接住,才没让自己更加狼狈。
“我,换个地方。”南宫珝歌开口。
话音还没落,眼前莫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听到远方树梢间依稀传来的衣袂飘动声。
这,让她很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啊,尤其是莫言那落荒而逃的姿态,她可是第一次见。
这算是言出必行,给她极大的尊重么?
南宫珝歌苦笑了下,在屋顶上坐了下来,随手拔开酒塞子,喝了一口。
客栈里的酒,比不得皇宫的精酿,也比不得段大哥的醇厚,更没有“北幽”的炙烈,南宫珝歌一连喝了好几口,才算是略微有些小满足。
可惜,就连莫言还知道带个绿豆糕下酒,她居然忘了,颇有些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鼻间,忽然传来了些许的菜香,她抽了抽鼻子。大半夜的,屋顶上,菜肉香?
南宫珝歌失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幻觉了。
一个菜盘放到了她的身旁,瓷器与屋檐的瓦片敲击,发出“叮”的一声响,随后又是一个菜盘放下,又是一个……
接连三四个,才终于没了声音。
不,是传来了人的声音,“有酒无菜,岂不无趣?”
任清音!
南宫珝歌额头一阵抽疼,他们任家的男子,都喜欢半夜在屋顶上喝酒吗?莫言喝酒也就罢了,他任清音拎着个食盒上屋顶,这是要就着月亮下饭吗?
都什么毛病!
她极度不想和任清音打交道,所以她有了换个地方的想法。但她甚至还没有起身,任清音就用话语按住了她,“怎么,像我家老二逃你那样,逃我?”
原本起身的欲望,在这一刻瞬间被按捺下去了。
南宫珝歌失笑,“不一样。”
任清音在她身边坐下,施施然地递给她一双筷子,优雅地拿出一个酒杯,慢悠悠地斟上了酒,“的确有些不一样,他是信守承诺不招惹你,而你是不想与我打交道,情感上略微不同。”
这人,猜人心的本事倒是一流。
南宫珝歌改变了主意,她不想走了,因为逃不是她的风格。只当是一粒老鼠屎,虽然碍眼,却也影响不了什么。
索性拿起任清音放下的筷子,吃了起来。菜有些凉了,是之前的晚餐,但配着酒倒还是不错的。
“其实,你容得下我这粒老鼠屎,为什么容不下老二呢?”任清音连喝酒的姿态,都是那么优雅,月光落在他微弯的双眸里,仿佛跳动着浅浅的晕光。
他的姿容风华绝对是天下间少有的,公子无瑕,月光清矫。人在月下,便是世间最曼妙的画卷。
只是她对他一向是防备的,更不是贪色之人,他的风华在她眼中,便也与普通人无异,更重要的是,他的聪明与算计,才是她牢记他的根源。
她嘴硬,“我没有容不下他。”
任清音举起酒杯浅浅地尝着,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不喜欢。一个能将饮食欲望都隐藏到极致的人,便是天下最为克制和隐忍的人。
“只是介意他之前的行为。”任清音慢悠悠地说着,“可殿下为何不介意他人,独独介意我家老二呢?若非在意,又怎么会要求不同?”
人,对于不熟悉的人或者外人,通常是宽容的,只有对自己亲近的人,才会放肆与挑剔。任清音说的,便是南宫珝歌心头间,莫言的地位与他人不同。
“嗯,是挺在意的,毕竟破坏我的婚礼,让我留下终身无法弥补的遗憾,不在意我就不是人了。”她冷笑声,嘴唇对着壶嘴,仰首就是一大口。
“那你应该打死的人是小六。”他笑盈盈地回答,“别说他蒙蔽神智无知,你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更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虽然老二的确出手阻拦了你,却改变不了婚礼已经被破坏的事实,你却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他的身上,难道不是一种迁怒吗?殿下,你对老二的怨恨,大约是觉得朋友与兄弟,他既选择了兄弟,就不必留着那点淡薄的友情了。”
南宫珝歌不说话,或许说,是说不出话。
她那点小心思,那点小怨念,被任清音戳地透透的,所以她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