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就算不要这份友情,但殿下与老二之间,多多少少总是有些缘分的,也不必如此形同陌路。”他微笑着,唇被酒渍浸染,多了些许润泽,倒让那本来淡薄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缘分?”南宫珝歌又有些好笑了,“我们本无缘,全靠谷主强牵。”
“还记得你给安家主的那颗药丸么?那本是我炼制的三枚保命的药丸,一枚给了老二,他醉酒拿药丸抵债,才落到了‘宝源号’,偏偏又被财大气粗的秦慕容秦侍郎连着夜明珠一起买走了,最后送给了殿下。殿下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回了安家主。这难道不算一场缘分吗?”
南宫珝歌当然知道这场事,“你该不是想对我说,是因为莫言的药,救了安浥尘,才有了我和安浥尘的那场婚礼,所以让我既往不咎?”
清音颔首,“我若说是呢?”
南宫珝歌夹着菜,慢悠悠地咬着,歪着脑袋偏着脸似笑非笑看着任清音,“谷主好辩才,只是谷主似乎忘记了,药是源自莫言,却是秦慕容买回来的,也是秦慕容送给我的,若说缘分,该是我与慕容之间的缘分,若说运气,也是我与安浥尘的运气好,怎么也轮不到莫言吧?”
“这药只有三枚,就算你一只脚踏上了奈何桥,它也能把你拉回来,更因材料难得,想要再炼,难如登天。殿下认为这般奇药,我会任由它一直在殿下手中不追回吗?”任清音忽然反问。
南宫珝歌原本举着酒壶凑向唇边,却因为这句话忽然怔了下,酒液从壶嘴里洒出,湿了前襟。
“在‘南映’的时候,我曾经给过殿下数个条件,每一条都足以让殿下动心,譬如,我曾说要治疗你那贴身侍卫的嗓子;譬如,我说要为十三殿下驱毒,又譬如,那时的我可以提前与殿下达成抓住言若凌的交易,每一条,都足以让殿下交还药丸。”
南宫珝歌心惊,的确,那时候的任清音为她开了不少条件,最后却有些头重脚轻的只说帮助找到任墨予,与她认识的步步为营的模样多少是不符的。
她不确定地开口,“难道因为……”
“因为老二和你喝了两场酒,他跟我说,算了。”任清音抬起手腕,似乎是敬南宫珝歌的意思,却也没等南宫珝歌回敬,便独自饮下了那杯酒,伸出筷子加了一筷糖醋里脊,放在口里慢慢地咀嚼着。
糖醋里脊早已经凉透,既不酥也不脆,反而泛着一股酸劲,他却第一次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大约,这是任墨予喜欢的菜,他便多了些许情感的流露吧。
只是他慢悠悠地咬着,却是始终望着南宫珝歌淡淡地笑着。这笑容,意味深长。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话说尽,什么时候留给他人去想。
南宫珝歌此刻的表情,的确是有些阴晴不定,任清音想要告诉她的,无非是莫言一句算了,放下的是他唯一一颗有回天之力的药,放下的是他生命垂危之时能够续命的机会。
这么想来,她继续和莫言赌气,倒是她小气了。
她垂下眼眸,“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个,谷主可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眯起眼睛,笑着,“弟弟的事,不是闲事。”
南宫珝歌最看不得的,就是他这副假笑的嘴脸,她站起身拍拍屁股,“谷主慢慢吃,我困了。”
转身跳下了屋檐,很快不见了身形。
任清音半晌才睁开了眼睛,轻嘶了口气,他这次可真不是假笑,他是被酸到了,这小六的口味,怎么这么奇葩。
不管是挑菜,还是挑女人!
第272章 礼物
南宫珝歌回到屋子里,床上的任墨予裹在被子中,睡得笔笔直的。她在床头一旁坐下,看着他。
他的睫毛很长、很细,这让他看上去天然带了些许的孩子气,那一根根睫毛微微颤抖,投落一片阴影。
她忽然笑了,“你装睡。”
在她的声音里他睁开眼睛,带了几分委屈的责难,“你偷看我。”
要不是感觉到她的视线始终在他身上,他也不会紧张之下错乱了呼吸,被她察觉到。
既然被发现了,他索性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这才发现,他连衣服都没脱,显然是听到她回房的声音,仓促之下蹦上了床。
“为什么还不睡?”她本意是想要逃避尴尬的场面才借口离开,没想到再回来,他居然还没睡,尴尬的感觉又一次回来了。
“我……”他咬着唇,垂下了眼眸,“我想和你聊天。”
好吧,至少聊天不怎么尴尬。
他让出位置,她靠在了床头,语气温和地问他:“想聊什么?”
“你有没有讨厌过我?”他咬着唇,有些迟疑。
南宫珝歌顿时笑了,“没有。”
他耷拉着脑袋,声音小小的,“可我追杀过你,还有你……的男人。”
“嗯,还不止一次。”她补充道。成功地看到他脑袋耷拉地更低了,她仿佛看到了这货脑袋顶上两个无形的兔耳朵垂了下来。
“不过,不讨厌你。”话音才落,那耷拉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锃亮,无形中的兔子耳朵也瞬间立了起来。
她的确不讨厌任墨予,这家伙身上有种无形的真挚感,干净而单纯,爱憎分明,不隐瞒不玩心眼,只凭本心行事,对于常常与人勾心斗角的南宫珝歌而言,与任墨予的相处,是十分舒服的。
“那喜欢我吗?”他眨巴了下眼睛,不确定地开口,无形的兔耳朵抖了抖。
南宫珝歌迟疑着。
她喜欢不喜欢任墨予,其实她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毕竟她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想要摆脱他们三兄弟,送他们三个赶紧回到神族。
是任务对象,是有过交集的人,她极少去想自己对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感情。
见她不语,他的眼神依然怀着希冀,只是那光芒又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她极少有被人依赖的感觉,她喜欢的男人,都是独立自主的,爱她却并不依赖她,邀宠却极少撒娇,只有任墨予是视她如唯一,死死拽着不愿意撒手,会撒娇、会祈求、会依赖。
任何人对这样的人,多少是有些心疼的吧,就象……看弟弟一样。
她点了点头,“喜欢。”
他顿时笑了,一双眼睛弯弯的,像是月亮般。
“那你会讲故事吗?”他嘟着嘴看她,“你说故事,我听着你说故事睡觉。”
南宫珝歌一咯噔,讲故事?哄孩子睡觉?堂堂太女殿下,自小便受到谨言慎行的教育,多年修行更是寡言少语,她没有交流障碍已是万幸,让她说故事,这……强人所难啊。
任墨予也没勉强她,“你不会说没关系啊,我说给你听,哄你睡。”
南宫珝歌愈发哭笑不得了,她都多大了,还需要别人说故事哄自己睡觉?
但她没有拒绝,而是含笑回应,“说吧,我听着。”
“那你闭上眼睛,我问。”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他的声音很轻,在闭上眼睛时,便能听到独属于成熟男人的低沉。
喜欢的东西?她身为太女殿下,奇珍异宝得到的太简单了,加之她本就是个不重物欲的人,一时间倒是想不起来。
“没有。”
他动了动,仿佛是在靠近她,声音也近了几分,“那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呢?”
没有等她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你既没有喜欢的东西,便更加不可能有什么期待的礼物想要了。”
她勾了勾唇角,算是回应。
睡意有些袭来,她意识开始有些模糊,耳边的他还在絮絮说着,“那个阴险脸的药谷在海岛上,我不喜欢那地方,也不喜欢里面乱七八糟的药,但是有一样东西,我倒觉得漂亮。便是鲜红色的珊瑚,海边的居民说,因为艳丽的颜色最是喜庆,所以最为贵重。你见过么?”
南宫珝歌想要回答,但是困意卷来,瞬间便睡了过去。
任墨予看着南宫珝歌艳丽的容颜,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撑在她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腻似的。
他以唇形比划着无声的话语,“你喜欢红色的衣裙,那我为你采个最鲜艳的红珊瑚做首饰送你。”
南宫珝歌这一觉睡的很好,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真的有一天需要别人说着故事哄自己睡觉,还睡得如此香甜。
而任墨予早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也不知是不是仗着轻功好,又溜到哪里去玩了。南宫珝歌洗漱妥当,出了门。
当门打开的一瞬间,对面的房门也刚好打开,显然与她想法一样,下楼吃饭。只是这门打开,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有瞬间的不自在。
莫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关上了门,丝毫迟疑都没有,甚至因为动作过大,震得门板直晃荡,掉下来不少门楣上的灰土木屑。
虽然承诺尽量不出现在她眼前,但他这个反应象是受惊过度一样。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